本文有轻微剧透,不影响观影体验,可放心阅读~
作者 | 天雅

责编 | 陈沉沉

上周五,看了《阿凡达2 · 水之道》。
影片背景设定在《阿凡达》的剧情落幕10余年后。
它讲述了——
萨利一家(杰克、奈蒂莉和4个孩子)齐心协力,一起击败卷土重来的大反派——夸里奇上校的故事。
12.16号国内首映,无数观众顶着超高票价,冒着阳性感染的风险冲进影院,将票房一路顶到2亿元。
精美绝伦海洋特效,叹为观止的视听盛宴,令众人拍案叫绝。
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观众吐槽它剧情单调,影片人物单一。
然而在我看来,
它更像是导演在这个动荡破碎的时代扔下了一颗“隐形炸弹”,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波涛汹涌,暗藏玄机。
因为它真正讲述的,是最容易被大家忽视的:
「父与子力量传承、交替的过渡时期」
它是指,一个父亲力量逐渐衰退,一个儿子力量逐渐养成的关键时期。
从小来讲,它关系着一个家庭的「荣辱兴衰」;
从大来讲,它关系着一个部落的「生死存亡」。
此刻我想深入探讨的,就是影片中隐藏在父子关系背后的东西。

竞争&认同

影片伊始,萨利一家在潘多拉星球上,男耕女织,其乐融融。
直到大反派——夸里奇上校卷土重来,将平静打破。
与此同时,父亲杰克与两个儿子的关系开始变得紧绷。
原因是,杰克希望孩子们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但两个儿子总想证明自己,经常偷偷跑到战场上,加入战斗。
有一回,大儿子在战斗中不幸受伤,差点身亡。
杰克将大儿子扛回家,不顾儿子额头正在滴血,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并罚他一个月闭门思过。
妻子奈蒂莉意识到丈夫对儿子过于严厉,劝说丈夫温和一些,聆听孩子的心声。
但杰克却一意孤行,认定自己正在履行父亲的职责。
在随后父子的相处中,类似这样的场景,时常发生。
仿佛在杰克眼里——
孩子的需求、心声一点也不重要,只有无条件服从命令,才是硬道理。
很多观众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父权的专制」,但透过心理学的角度,它更像是一场「父与子的竞争」
美国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有一个经典的说法:
父亲是所有敌人的原型。
这个说法其实不难理解。
在孩子最初诞生的过程中,母亲通过怀孕、分娩、哺乳和陪伴,获得了与孩子天然的情感联结。
当孩子还处在与妈妈的共生关系中时,他会把妈妈觉知为自己内部世界的一部分;
而爸爸不仅是外部世界的象征,也是想从外部世界闯入这个共生关系中的“敌人”
这时,
如果母亲认同了孩子,与孩子一起将丈夫阻挡于共生关系之外,那就等同于孩子“战胜”了父亲,并长久地占有妈妈;
而如果,母亲认同了丈夫,并在一定时机放开孩子,回归丈夫怀抱,那就等同于父亲“战胜”了孩子,并重新拥有妻子。
影片中的奈蒂莉,便属于后者。
她虽不完全认同丈夫管教儿子的方式,但她也不会公然反对丈夫,更多是配合丈夫。

规则&保护

这时问题来了,
当父亲在竞争中“战胜”了儿子,对儿子的成长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需要分2个维度来探讨。
首先,在儿子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它意味着「规则与保护」
影片中,自从大反派卷土重来以后,杰克为了不殃及森林部落,带着家人翻山越岭去投奔海洋部落,寻求庇护。
期间,他要求孩子们安分守己,忍辱负重,不要惹是生非。
哪怕遭到海洋首领的儿子公然羞辱与挑衅,两个儿子出于自卫跟对方打了起来,杰克也会第一时间训斥自家孩子,并要求两个儿子向对方赔礼道歉。
从情感联结的角度,这样的做法必然令儿子感到憋屈,令父子关系处于僵硬紧绷状态。
但作为一个父亲的立场,杰克其实并没有主观的恶意;
相反,他是为了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更好地为儿子树立规则,实施保护。
因为只有跟海洋首领一家和睦相处,他们才可能获得对方长期的庇护,不至于在荒野中颠沛流离。
在这个过程中,很关键的一点在于:父亲本身需要有力量。
也就是说,他不能依仗自身权威,单方面要求孩子服从,而是需要以身作则,为孩子树立榜样的力量。
庆幸的是,杰克做到了这一点。
由于他们一家来自森林部落,在海洋的生存技能,几乎为零。
杰克身为一家之主,他付诸的努力与拼劲,不仅不逊色于孩子们,还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在学习驾驭海洋坐骑期间,他一次次摔倒,一次次被海浪冲击,却又一次次爬起来重新战斗。
这股不屈的精神,有2个好处就是:
随着他自身力量的增强,他能为孩子提供的保护,也会越来越全面;
他为适应新环境树立了榜样,指明了方向,促进了孩子自身的成长。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既是杰克作为男人的「坚韧」,也是他作为父亲的「仁慈」

分离&成长

以上,是孩子羽翼未满时,父亲的权威力量给予孩子的关怀与保护。
但随着孩子逐渐长大,羽翼逐渐丰满,个人意识越来越强时,
杰克的父性权威,就会逐渐演变成「压迫与限制」
大儿子奈特亚肩负长子的责任,选择了服从权威,成为了父亲眼中的「乖孩子」。
但与此同时,他自身的力量也不断受到压制。
小儿子洛阿克,却不断反抗权威,经常自作主张到处惹麻烦,变成了「坏孩子」。
但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力量也不断得到提升。
有一回,小儿子洛阿克跟海洋首领儿子奥农起冲突,将对方揍了一顿。
杰克二话不说,将阿洛克狠狠地骂了一顿,并要求他去向对方道歉。
在道歉过程中,奥农使坏邀请阿洛克去三兄弟岩——
那是一片不允许小孩涉足的危险海域。
阿洛克本可拒绝前往,乖乖躲回父亲怀里寻求庇护。
但他渴望冲破藩篱的决心,却胜过了对外界的恐惧。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跟着去了。
那一刻,他完成了与父亲空间上的分离。
到了三兄弟岩,奥农趁机溜走,将洛阿克一个人抛下。
而洛阿克也遭到了大鱼的猛烈袭击,差点丧命。
危难之际,一条名为帕亚坎的落单图鲲(巨型大鱼)救了洛阿克,并与之成为了好朋友。
帕亚坎在海洋部落的名声并不好,大伙都认为它是一个因杀害同伴而被驱逐的叛徒。
杰克听从了海洋首领的话,强迫小儿子洛阿克与帕亚坎断绝往来。
但洛阿克拒绝了父亲。
那一刻,他完成了与父亲心理上的分离。
他坚信帕亚坎是善良的,并坚持跟它做联结。
在联结中,他知晓了帕亚坎被众人冤枉误解的悲惨经历。
他努力在众人面前为帕亚坎伸冤,但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与帕亚坎做朋友,对其不离不弃。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既是洛阿克作为儿子的「叛逆」,也是他作为男孩的「成长」

超越&反哺

那么对一个孩子而言——
从竞争中被父亲“战胜”,到逐渐与父亲完成分离,他最终会获得什么呢?
首先,他会获得与无限世界联结的机会。
洛阿克不顾父亲的限制,跟随海洋首领的儿子奥农去了三兄弟岩。
他一个人经历了重重危险,却收获了与图鲲帕亚坎真挚的友谊。
当奥农因此被海洋首领训斥时,洛阿克不计前嫌,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不是他逼迫我去的,是我主动要求前往的。”
因为他不希望奥农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令父亲失望的“坏孩子”。
也因此,他收获了奥农的信任,并与之建立真挚的友谊。
除此之外,在一次次冒险的过程中,他的执着与勇气深深打动了海洋首领的女儿喜芮亚,收获了爱情。
他离开了父亲的庇护,在不断与外界联结的过程中,走向了更宽广的无限世界。
从而也就有了第二重收获:获得超越&反哺父亲的力量。
大反派——夸里奇上校搜寻杰克一家的踪迹,追逐到海洋部落。
洛阿克与另外2个孩子不幸被抓获。
杰克束手无策,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3个孩子的平安。
千钧一发之际,洛阿克的好朋友——图鲲帕亚坎出现了,它推翻了夸里奇上校的大船,为几个孩子逃生争取了机会。
在战斗中,大儿子不幸中枪身亡。
怒不可遏的杰克夫妇决定找夸里奇上校算账,并命令洛阿克乖乖守着哥哥的遗体,不要乱跑。
又一次,洛阿克“违背”了父亲的命令,悄悄前往助战。
杰克拼尽全身的力量将夸里奇上校打入海底,他自己也筋疲力尽,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正是洛阿克的出现,拯救了奄奄一息的父亲。
恢复知觉以后,父亲深情地看着洛阿克:
“孩子,我看见你了。”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既是儿子对父亲的「超越与反哺」,也是父与子之间力量的「传承与交替」

 写在最后 

这是《阿凡达2 · 水之道》中洛阿克的故事,也是当下不少孩子共同的成长故事。
一个孩子的完整发展,需要不断刺破原生家庭的保护之壳,最终翱翔在无限世界。
武志红老师说:
一只鹰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时,
它的心中,藏着过去的所有画面,藏着对过去的爱,
这构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忠诚。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一个翱翔在无限世界中的人,并不会彻底背叛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彻底远离身后的家庭港湾。
他与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割裂,而是有着深刻的联结,有一种出于自爱的忠诚,但那不是盲目的忠诚。
换而言之,
一个孩子只有经历了跟原生家庭分离,体验了与无限世界的真实联结以后,他才算是完整地活着。
当一个人能真实地活着,能忠于自己内心时,他会打通一个超越原生家庭的通道:
直接通向星辰大海,与世间万物相连。
或许,这才是影片导演想传达给我们的,关于孩子成长的终极走向。

天雅,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专业,广州心协三级心理咨询师。
本文原创首发公众号:武志红(ID:wzhxlx)。
文章部分观点参考:武志红《自我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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