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六章 先美其长
姜子阳很早起来,正准备早餐时,谷浩然匆匆赶来,不等他开口,姜子阳笑道:“昨天业绩不错,厉尚天被抓传播的很快,街谈巷议都是这件事吧?先给你记上一功!”
谷浩然没想到姜子阳这么快就知道了,对他的赞赏很受用,从来没有哪位领导这么对他,即使他自觉地做得很好,也没有谁表扬他,反而因为他的正直而被边缘化。现在做了一点分内应该做的事,这位省里下来的“钦差”都拿出来表扬,觉得值了。
不等谷浩然说话,姜子阳又道:“我想厉尚天背后的人坐不住了,昨晚一定很热闹吧,你这里的战绩也应该不错,说说看。”
谷浩然顿觉这位年轻的组长了不得,可以洞穿一切,不禁敬佩起来。他随之把昨天三位公子到厉慷家,厉慷就去了陆大海家,随后,陆谦、贾振京、黎林甫先后去了陆大海家,以及贾振京没有回督查组,而失去了伊桑剧团当家花旦、人称“赛金花”的家,在那里过了一夜,一一道来。说完,递给姜子阳一张表格,详细记录了上述人物先后到陆大海家的时间,以及逗留的时间,还有贾振京离开陆大海家及去赛金花家的时间。揭开了这个小圈子在这个时间段的交集。
又表扬一番,鼓励谷浩然再接再厉,盯死这些人,说以后一定为他请功。不得不说,姜子阳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也略懂驭人之术,他记得父亲曾引用曾国藩的话说,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就是要以诚相待,真心实意。他的这番充满诚意的话,让谷浩然非常感动。
姜子阳关心道:“谷局,还没过早吧?一起吃点东西。”不容谷浩然推辞,径自往餐厅走去,谷浩然只好紧跟其后。在餐厅恰好碰到百里竟成,打了个招呼,坐在一起吃早餐,姜子阳当着百里竟成的面又把谷浩然表扬一番,说:“你这个战友了不得,做事认真踏实,给了我很大帮助。”又感谢了百里竟成一番。
分手的时候,姜子阳再次提醒谷浩然,悄悄地行动,抓紧对霍海及“菜刀帮”和“四公子”的涉案情况调查取证。谷浩然说了句“记住了”,就要离开时,姜子阳说这两天不在,告诉他联系方式。
姜子阳回到住所,召集四名成员开了个短会,听取并肯定了两个小组的工作安排,说他这两天要去办一件事,不在伊桑,要求他们各司其责,抓紧行动。他说道:“我不在期间,由闻安卿主任全面负责,冯志安处长协助。你们都是省领导点的将,我相信你们的领导能力和经验。如出现重大突发事件,请及时和我沟通,万一,我是说万一联系不到我,请闻主任直接向严达书记汇报。”
这番话透露了两大信息,一是姜子阳要单独行动,是去办一件重要事情。他不说,在座的懂得规矩,自然不会去问。二是他充分授权、放权,表示充分信任调查组成员,这让在座的都精神为之一振。尤其是闻安卿听到让他全面负责,特别是可以直接向严达书记汇报时,十分兴奋,表示他可以在省委领导面前显露一下。这是一次机会,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尽职尽责完成交付的任务。
姜子阳又加了一句话:“必须保持密切联系,及时通报情况。”他在这里没有说“汇报”二字,是不想给人一种他以领导自居的感觉,他相信响鼓不用重锤。
姜子阳接着说道:“箫长剑作为资深记者,具有很强的调查、收集、分析、整理信息的能力,我很放心你负责的这一块。”这话让箫长剑很受用,他想到昨天姜子阳称他“长剑兄”,道了声“辛苦”,现在又如此夸赞,更喜欢这位年轻的组长。
姜子阳没有停下话头,又说到周镇:“周镇本就是特警出身,具备侦察能力,一定会配合好箫长剑的工作。”他看向周镇,说道:“当然啰,你还有一项特别任务,就是一定要保护好箫长剑同志。“既肯定了周镇的能力,又让箫长剑感到组长对自己安全的重视,心暖暖的。
姜子阳把每个人都赞扬一番,指出其特长和优点。他知道对干事的人应该以表扬为主,充分肯定他们的工作,才更会激发他们的积极性。正如曾国藩所言:“劝人不可指其过,须先美其长。人喜则语言易入,怒则语言难入,怒胜私故也。”
最后,姜子阳说道:“我相信大家能够做得很好,此次任务完成得好,我一定面呈省委,为各位请功。”这句话是画龙点睛之笔,在座各位都是官场中人,个不希望进步,这位组长说出了大家的期盼,无疑给大家打了一针兴奋剂。至此,连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的闻安卿、冯志安也对这位年轻的组长高看一眼,希望跟着他干能够进步。
第一百三七章重磅炸弹
会后,箫长剑找到姜子阳,把手里一份中江省报递给他。姜子阳一看,咧开嘴笑了起来,连说:“好,好,好,他们更要坐不住了。”
中江省报头版第二条醒目标题:“谁敢动我,我爸是厉慷!”副标题是:肇事致死人命罪犯无法无天。就这个标题就足够震撼了。
详细记述了案发的过程,肇事者开着一辆吉普急速行驶,撞飞了两个挑担子的行人,致一死一伤。吉普车在撞了人之后,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仍然朝前开着,最终被农民强行拦下。
报道不仅描述了肇事者现场的恶劣态度,蛮横叫道:“我爸是厉慷,有本事你们告去!”还点出了同车伙伴口出狂言:“我爸是市公安局长,谁敢动我们?!”
报道说,经查实,肇事者名叫厉尚天,是伊桑地区恶名昭著的“四公子”之一。其父厉慷,为伊桑地区交通局局长;口出狂言者为“四公子”之一的陆岜,其父是伊桑市公安局局长。
报道转述了现场群众的愤怒和骂人原话,说肇事者“原来是‘四衙内’呀,难怪这么霸道”;“公安局长又怎样?难道就可以违法吗?”
报导指,肇事者对亡者的冷漠态度,视生命如草芥,自恃背后的权力,态度极其傲慢。他们眼里只有权力,没有法律,无法无天。
而群众口中的“衙内”,看似幽默搞笑的背后,其实是人们自发形成的对权力阶层的一种声讨,表现出对凭借父辈权力的纨绔子弟为所欲为的痛恨。
报道一见血指出,这个撞人“官二代”如此嚣张该怪谁?是谁给了他们不怕告和“谁敢动我”的底气?这也许是肇事者已经见惯了当地官场的暗箱操作,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以为自己家有权有势就可以胡作非为,认为父母很厉害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认为不就是撞了人吗,有什么大不了,有权就能够控制一切,有权就是最大的天理。
果真如此吗?!共产党的天下,尊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能允许法外开恩,让致使人命者逍遥法外吗?!
报道强调,在省委部属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整顿社会治安的当下,这些人还不收手,不收敛,依然我行我素,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报道说,现在肇事者厉尚天已经被省公安厅刑事拘捕,相信在取证查实后,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报道最后说道,被肇事者致死致伤的是两位农民,是家里主劳力。他们家庭贫穷,失去了顶梁柱,未来的日子是难以想象的困难。肇事者其父母应该拿出足够的诚意,对死伤家属赔礼道歉,并进行民事赔偿,取得死伤家属的谅解。
姜子阳和调查组成员看后,都觉得很给力。
程文岘书记看到这篇报道,神色严峻,让秘书顾秋叫来孟立达和严达,指着面前的报纸问道:“你们看了没有?”两人都回答说“看了”。
“你们怎么看?”
“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必须严惩!”孟立达愤怒说道。
“同意孟书记的意见,但……”,严达转而说,“有个情况要向两位书记汇报”。
程文岘道:“你说。”
严达就把姜子阳一行亲眼目睹“四公子”肇事经过、并采取紧急措施拘捕肇事者,以及安排“打草惊蛇”的行动计划讲了出来,说道:“按照姜子阳的考虑,现在已经拘捕了肇事者,并把案子公之于众,现在要看伊埫地区怎么处理,肇事者背后的人物要干什么了。”
“喔,这都是姜子阳临机处置的?这都是他的计划?”停了一下,程文岘道:“没想到这小子有两下,遇到紧急事件,不慌不乱,果断临机处置,好,就按他的计划办。这对他也是一个考验。”
孟立达也没想到子阳有如此决断和谋略,很是满意。他同意程文岘书记的意见,补充道:“让宣传部门收集社会舆论信息,跟踪报道、评论,进一步施加舆论压力,逼一逼伊埫地区。”
       第一百三八章 炸开了锅
省报的这篇报道让伊桑地区炸开了锅,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
省报发行量很大,各单位、各个领导办公室都有,街头报亭也有售卖,一时间,厉尚天致死人命被抓捕,从前一天的坊间传闻变成了正式官方消息,而且报道中透露的信息量很多很大,足以让伊桑官方揣摩和坊间热议。
厉慷看到报道,如雷轰顶,感到儿子没救了,高血压发作住进了医院。
陆谦看到报道,一样震惊。尤其报道说他儿子口出狂言,连带把他给带进沟里,觉得麻烦大了去。遂指着儿子骂道:“坑爹的货,只会给我惹麻烦。”骂归骂,心里还是想着如何应对,起身就去了黎林甫办公室。
黎林甫也盯着报纸认真看了两遍,觉得问题搞大了,头也大了。他最在意的不是事情的过程,而是报道中的评论,其中一段话句句戳心:“这个撞人‘官二代’如此嚣张该怪谁?是谁给了他们不怕告和“谁敢动我”的底气?这也许是肇事者已经见惯了当地官场的暗箱操作,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以为自己家有权有势就可以胡作非为,认为父母很厉害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或许他认为,不就是撞了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权就能够控制一切,有权就是最大的天理。”黎林甫认为,这是一个信号,锋芒所指,直接对准了“四公子”背后的人物,包括他自己。
正好陆谦来了,相互打了个招呼,异口同声地说:“去找陆专员。”
他们来到陆大海办公室时,陆大海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报纸的标题:“谁敢动我,我爸是厉慷!——肇事致死人命犯无法无天”。即使发现他俩来了,还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没有看他俩,拿起电话拨了四位数号码,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现在有空吗?嗯,好,我们老地方见。”末了补充一句:“你告诉贞书记,让他也去。”
陆大海的座驾一路北行,穿过沿江路,到了黄柏河入江口停下来。陆大海、陆谦、黎林甫三人下车,来到河口,已经有小船停在那里,三人乘船来到江心洲。这里四面环水,远眺山峦叠嶂的大山,近观风景秀丽的峡口,对视着伊桑市容,与伸向江心的河口码头相望。如果你亲临此地,便会发现这是闹市区边上一处世外桃源,非常隐秘。
江心洲有个山庄,叫“河口山庄”,四周树木葱葱,竹林遮掩,门前一排大红灯笼高高挂,静谧中凸显喜庆。
门口立着两个高挑俏丽女子,看到陆大海仨,笑道:“陆专员好,霍书记、贞书记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们。”显然,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其中一位高挑女带着仨,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又穿过花岗岩地坪的大厅,进到一个三间套。
进到里面,便会发现装饰的豪华,黑胡桃木地板,松木墙面,全套的红木家具。再进到里间,但见两个人坐在红木茶台前喝茶,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正是伊桑地委副书记、伊桑市委书记霍之峦和地委常委、伊桑县县委书记贞世怀。
看到陆大海来了,贞世怀点头示意,却没挪窝,霍之峦把陆大海让到和他并排那个座位上,对那个高挑女孩叫道:“小桃,泡一壶春眉茶。”
小桃先在每位面前放了三个小玻璃茶杯,又去茶架上取了一罐春眉茶,用茶镊把茶叶夹入品茗壶。按照泡制绿茶的规矩,用的是白色玻璃茶壶,泡茶后可以看到茶叶形状和茶色。
小桃泡好茶,先让在座各位观看茶壶里的茶叶形状和茶色,大家都说“好”。
陆大海色迷迷的盯着小桃,就想挑个话题,与她亲近,遂问道:“小桃,今天给我们泡的什么茶?”
“泡的春眉茶”,小桃回道。
话说这春眉茶产于大巴山和矶陵峡交汇处,这里山峦叠嶂,茶树生长在800到1200海拔,四季云雾缭绕,昼夜温差大,雨露甘甜,产出的茶叶,外形细如眉,峰毫显露,色泽绿润,泡出来飘香持久,汤嫩绿明亮,滋味鲜醇爽口,茶叶在玻璃杯中呈现叶底嫩绿匀齐的茶相,令人叹为观止。
伊桑官场盛行喝这款茶。春眉茶因为量产少,比较紧俏,都被当作礼品送给官家了,一般百姓是喝不到的。
小桃给每人斟了一杯茶,浅浅的一杯,正应了“满杯酒,浅口茶”的规矩。
陆大海品了一口道:“还是本地茶好喝,清香爽口。”又喝了一口,说道:“这是雨前茶,怎么不泡明前茶。”
小桃道:“明前茶少,又不经泡,你们来多,今年的明前茶已经喝完了。
“喔?”陆大海稍稍停了一下,又开口了:“小桃,你说说,为什么用玻璃壶、杯给我们泡茶?”
小桃看了他一眼,口气平淡介绍道:“喝茶,也不只是品品味道,还要赏形、赏色与赏香,玻璃器皿最相宜。玻璃壶、杯透明晶莹,用它泡绿茶,茶汤的色泽,茶叶的姿态,以及茶叶在冲泡过程中的沉浮移动,都能尽收眼底,既养眼又养心。而且,玻璃器壶保温性能偏低,化学性质稳定,适合绿茶的冲泡需求。”
“好,说得好,小桃成了专家了”,陆大海又问:“用什么样的玻璃壶或玻璃杯,有没有讲究?”
霍之峦瞅着陆大海一副色相,心里骂道:这家伙好像故意挑着话要和小桃说,莫不是觊觎我的女人?但也不好明说什么。
小桃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问什么,答什么,就回道:“自然有讲究,茶具,为茶而生,因茶而美,冲泡绿茶宜选用单层玻璃器皿,而不可选用双层玻璃的。单层玻璃不保温,散热快,适合绿茶的冲泡;如果用双层玻璃的,在高温和恒温状态下,易使茶叶泡老闷熟,茶汤暗淡或浑浊,香气低沉,滋味苦涩等。”说完,冲着霍之峦莞尔一笑,却没有理会陆大海。
霍之峦插话了,“这好理解,好比豆浆配油条,癞痢配秃头,要般配嘛”。话虽俗,说到点子上。他又道,玻璃壶和杯,是雅俗共赏的茶具,既能当阳春白雪,也能做下里巴人。我们喝茶,更在乎泡茶时的氛围和意境,不是单纯为了喝茶而喝茶,还有鉴赏、品味、养心作用。喝茶之前,先欣赏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游动和变幻的过程,也是一种趣事。喝茶呀,功夫在茶外。
第一泡茶喝完了,小桃又泡了一壶。霍之峦实时说道:“小桃,你去吧,我们自己来。”小桃知道他们要谈紧要事,起身离去。
第一百三九章 太巧了吧
小桃离开后,陆大海把手里的报纸递过来,问道:“霍老弟,你看过这篇报道吧?”
“看过,这事人所皆知了。”
“你怎么看?”
“怎么看?起码比你昨晚分析的要严重得多。”
原来,昨晚在黎林甫几个离开后,陆大海和霍之峦通了电话,把他们的分析和下一步做法跟霍之峦沟通了一下,霍之峦的看法大同小异,对于下一步的做法取得了共识。现在这篇报道扰乱了他们的思维,都觉得原先想简单了,问题远比想象的严重。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聚在这里的原因。
陆大海又问贞世怀:“贞书记,你怎么看?”这一问透露出差别了,跟霍之峦称兄道弟,跟贞世怀中规中矩的官场称呼,即使同一帮派也是相互有别的。
这时的贞世怀正在想心思。早上,他刚拿起桌上的报纸,就接到省长的电话,说了不少话,其中重点是这篇报道是一个信号,省委主要领导对伊桑极为不满了,再这样下去,不排除动大手术。此外,省长一再追问他是否参与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他的儿子是否跟“四公子”搞在一起,他当然坚决否认了,如果是当面,他一定拍着胸部保证了。在他的官场定义中,信奉的是说假话,即使面对自己的老领导。他也会理直气壮说假话。
这番表态以后,他感觉到电话里的省长语气转向平缓,知道他的保证起了作用。省长于是说道,没有参与就好,要求他要跟违法乱纪的现象划清界限。
所以,接到霍之峦的电话,他本想找个理由推脱,但一方面他的利益跟陆霍牵扯太多,剪是剪不断的;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陆霍将怎么做,从中寻找应变之策。心里挣扎着,还是来了。
陆大海半天听不见贞世怀的回音,心中有火,提高声音道:“世怀书记,你怎么看?”
贞世怀被惊醒,一副不解的样子:“什么怎么看?”
看着贞世怀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陆大海更气了,就不想理睬他,示意霍之峦说。霍之峦跟着说道:“陆专员问你,看了今天省报这篇报道,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刚才的谈话,贞世怀实际上都听到了,心里嘀咕道:你们昨天就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就把我撇在外面,我又不知道你们商量的意见,甚至厉慷的儿子犯事也没人告诉我,现在要我表态,我能说什么?就说道:“厉慷儿子的事情,我也是看了这篇报道才知道,但没有获得任何相关信息,一时说不上什么看法。”
听了这话,陆大海和霍之峦也是一愣,知道疏忽了贞世怀,一时竟无话可说。
黎林甫一看这情形,心中道:昨天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他知道,虽然贞世怀职位低于陆大海和霍之峦,但人家背后站着省长,平时谁也不放在眼里。最主要是这家伙小鸡肚肠的,心思重,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赶忙打圆场:“昨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贞书记报告,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把责任全部揽了过去。
贞世怀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犯冲,也想把话圆回来,就道:“这倒没什么,主要是我刚看到报道,还没来得及消化,一时说不出什么意见。”
为了缓和一下情绪,他点燃一支烟,狠命抽了两口,长长的吐出一股浓烟,似是要把心中郁闷全部吐了出来。
霍之峦也狠命抽起了烟,这个时候,屋子里个个都在抽烟,一时间,房子里烟雾腾腾,包裹着沉闷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抽了几口,霍之峦把没有抽完的烟摁在烟缸里,扫视在场各位,冷静地说:“林甫,你来分析一下,嗯,嗯,这篇报道透露出什么信息?”
 黎林甫看了看面前仨大佬,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这篇报道透露了大量信息,首先把‘四公子’暴露在公众面前,严重的是直接点名厉慷和陆谦。
霍之峦插话:“厉慷呢?“
“气病了,在医院躺着呢。”陆谦道。
“这么不经事,遇事就怂了”,霍之峦道怒其不争。又对黎林甫道:“你继续说。”
黎林甫道:“再一个就是,借群众之口,把尚天他们定性为‘衙内’,说他们自恃背后的权力,视生命如草芥,直指背后的权力者,喔喔,就是我们。
第三,报道口气强硬,进一步提出是谁给了尚天他们‘不怕告’的底气?还指出了当地官场的暗箱操作。这不是指我们又是说谁?
第四,把事情的性质上升到严打期间‘不收手,不收敛’,依然我行我素的高度。这就是问题的性质变了,变成对抗严打。
第五,报道说,这是共产党的天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允许法外开恩,不允许致使人命者逍遥法外。这就意味着,尚天救不出来。而且他已经被省厅刑拘,谁敢去救?!
总之,这篇报道背景强大,没有省里主要领导的首肯是发不出来的。”这是有所指的,是背后有省委第一书记的影子,他们知道,省长邵勤褚是不会这么干的,因为他们都是邵省长那边的人。
说到这里,黎林甫停了下来,在座的目光也都盯了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一个问题没想透,这篇报道是谁写的,难不成省报记者就在现场?他为什么在现场?”
这让在座的都是一惊:是呀!省报记者为何在场?虽说是无巧不成书,虽说是处处充满了偶然,但也太巧了吧?
正在这时,陆大海和霍之峦中间的红色机子响了,陆大海顺手接了电话,对着话筒道:“我是”。然后听到电话那头气势汹汹的怒骂声、指责声,什么“蠢货”、“不屑子孙”、“纵容放任”,一股脑都出来了。陆大海不停地“是,是,省长批评的是。”
电话那头口气严肃地说道:“要严肃认真对待这件事,不要轻视了,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陆大海放下话筒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后背也湿透了。
霍之峦问道:“那位的电话?”
“是的,他要我俩严肃认真对待这件事,不要轻视了。还说,任其发展谁都救不了我们。”
在座的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贞世怀心中冷哼一声:省长一早就给我电话了,亲疏远近立见。
     第一百四十章 意外收获
姚卫国是吃早餐时看到这篇报道的,督查组的人也议论纷纷,他觉得很解气,认为姜子阳这个年轻的组长不简单,有谋略,一击而命中要害,伊桑那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他早上起得很早,为的是等着和贾振京谈工作,一等不来,二等也不来,就问督查组的人员,大家都含糊其辞,躲闪着什么。
姚卫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不打算再等下去,叫上张强来到军分区招待所。这时谷浩然刚离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若有所思,也没多想,径直去了姜子阳那里,简要汇报了厉尚天案的讯问情况,以及转交给晋杉公安局羁押的情况,最后把贾振京一夜未归的事说了出来。
贾振京一夜未归,姜子阳是知道的,而且知道他这一夜在哪里、和谁鬼混在一起,但他没有告诉姚卫国,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要对消息来源保密。姜子阳道:“这是个新情况,值得注意。让张强紧紧盯住他,搞清楚他的行踪,他和什么人交往。”又叮嘱:“千万要注意,不要被发现。”
姚卫国也担心这个时候贾振京回来,看不到他会起疑心,谈完事就离去。
这时,在伊桑地委大楼一个办公室里,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子看着面前的一份省报,陷入沉思。这女子,一身职业装,中规中矩,但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白皙的皮肤,看不到一丝鱼尾纹。尽管人到中年,依然丰润犹存。她正是伊桑地委保密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兼机要科科长乐欣静。
这篇报道,她已经看了多次,每看一次都感到雷滚滚。黎林甫分析的那些要点,她也在报道中划了红色杠她知道,这是一个强烈信号,表明省里要对伊桑地区动手了,山雨欲来。她也知道,省里派了个调查组,昨天已经到了伊桑,省保密委领导亲自打电话告诉她,要她配合调查组的行动,提供必要的信息。
从昨天到现在,乐欣静一直在等着调查组组长姜子阳跟联系,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丁点有关调查组的信息,他们住在哪,在干什么,一无所知。而且至今没有跟她联系,她有些焦虑,但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突然,她被一阵电话声惊醒,顺手拿起话筒,礼节性的“喂”了两声,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嗯嗯”了几声,起身拿起文件包出了门,在楼下推出自行车,骑上就走。
要说这个年代,即使一个地厅级单位,车子都是紧缺资源,除了第一书记和行署专员是专车,标配上海牌轿车,其他地委和行署领导都是拼车,也不一定是轿车,更多的是吉普,有事须提前要车,而处级以下干部都没有资格乘车,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出去办事也是自行车。自行车是这个年代交通工具的标志,一律自费购置。
乐欣静骑着车径直去了军分区。原来,她刚刚接到的电话,正是姜子阳打来的,让她直接到军分区招待所见面。
乐欣静见到姜子阳时,却是一惊,怎么这么年轻?以为搞错了人,直到姜子阳自我介绍时,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省委调查组组长,不禁犯嘀咕:这么年轻,能行么?
还没想灵清,姜子阳道:“是乐欣静副主任吧?孟书记要我联系你,说你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
尽管心里嘀咕,乐欣静还是得面对姜子阳,他可是省委派来的“钦差”,不相信他也要相信省委。她中规中矩道:“我是乐欣静,在地区保密委工作,省里要求我协助你的工作,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姜子阳道:“我的时间很紧,马上要出门。长话短说,我要知道昨晚地委、行署和市里这几位领导的通话情况。”就把一张纸条递给乐欣静。
乐欣静一看,心里又犯嘀咕了:这个年轻人初来乍到,咋就知道这个小圈圈,找得这么准。看来,不可小觑这个年轻人。她马上告诉姜子阳,昨晚陆大海、陆谦、黎林甫之间的通话,还告诉他晚上十点多钟,陆大海跟地委副书记霍之峦通了电话,谈了很久。又说在她出门前,陆大海又跟霍之峦通了话,很简短;霍之峦随后跟贞世怀通了话,也很简短,估计是约见面。
这也在姜子阳预料之中,出了厉尚天的事,他们之间要是不沟通才不正常。他问道:“知道他们通话内容吗?”
乐欣静摇摇头,说道:“按照规定,凡是登记在册的电话通话,都有记录。但他们使用的是非登记在册的电话,我们只知道通话时段,不知道谈话内容。”又道:“刚刚陆大海打电话给霍之峦,用的是办公室的电话,登记注册的。”
“他们说了什么?”
乐欣静道:“陆大海问霍之峦,现在有空吗?霍之峦说有空。陆大海就说,我们老地方见。”他还要霍之峦通知地委常委、伊桑县委书记贞世怀。随后,霍跟贞通话,只说了六个字:“老地方见,马上。”
“就这些?”
“就这些。”
“你知道他们说的‘老地方’是哪儿吗?”
“不知道。但伊桑传言,在江心洲有个神秘山庄,不知道是不是那儿。”
“嗯,知道了。你这段时间盯紧了这几个人的电话。”
“嗯,好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乐欣静道:“你要特别注意两个人。”
“哪两个?”
“一个是贞世怀,他曾是省长秘书出身,骄横跋扈,心眼又特别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事情少不了他。另一个是市委秘书长黎林甫……”
听到这个信息,姜子阳感到意外,“喔”了一声。乐欣静继续道:“黎林甫是霍之峦的亲信,人称‘智多星’,鬼点子特别多。而且他是陆大海和霍之峦之间的桥梁,陆霍平时不怎么交集,至少公开场合是这样,实际上都是黎林甫居中联系。搞清楚这个人,就搞清楚了他们之间的核心机密。“
“好,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十分重要。乐副主任,这次任务完成了,我会在省委那里为你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这是我分内的事,尽职尽责罢了。“
跟乐欣静的这次会面,让姜子阳有了三个意外收获:一是霍之峦和陆大海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黎林甫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二是对贞世怀有了进一步了解;三是他们密会有个“老地方“,就是说他们有个秘密会所,常在那里议事。
乐欣静离开后,姜子阳打电话给谷浩然,但他不在,估计出去了。但他必须马上找到他,就找到百里竟成,要他找谷浩然。百里竟成找到另外一个战友,是一个派出所所长,问他是否知道谷浩然现在在哪?这个战友说,好巧,谷浩然刚到他这里,就把电话递给谷浩然。
姜子阳要谷浩然搞清楚一件事:陆大海和霍之峦现在去了哪里?并提供了一个线索,说在江心洲有个神秘山庄,搞清楚他们是不是去了那里。
谷浩然道:“听说江心洲有个河口山庄,很神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但是这几个人都有人盯着,很快就会搞清楚。”
姜子阳道:“如果是这个地方,给我盯死了。”又说:“我这两天要外出,如有事,可以通过军分区政治处转百里钰成副处长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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