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漫漫,三宝似海,淡然席地,看海为生”
景德镇三宝村最大的一面墙上绘着幅《三宝赋》。壁画中心的是掌管这里的神仙:窑神,簇拥环绕着他的还有其他众仙,陶神,釉神,风神...和一位“鲜子”,是这里的饭菜神。
庇佑景德镇这方的神仙,自然都是保佑烧制陶瓷成功的。能把泥缝存水取为掌握之中,制作泥坯的神仙尊号“束海”。与其列位同等仙位的神仙是“调云”,他可幻化出多种形态。操纵烟气调动氛围时的分身叫“烟戏”;负责点火,把花朵变成火焰的时候是“花焰”;调整釉色时又化作“烹盐”。另外,还有一位在旁边帮忙烧窑的是小鬼“集柴”。
《福窑图》局部
这些万物之灵,都是通过艺术家文那的画笔得道升仙的。每件器物、每片须臾,皆可自由成仙:财神、喜神、花神、睡神、嗨神、赚神、楞神、花椒神、大料神……
文那在创作神仙:“挪渔”。文那画壁画从来不打草稿)
挪渔是掌管文化交流的神仙。因为三宝村生活的艺术家们来自全世界各地,他们互相交流,就像全世界的渔民都在此交换打渔技巧一样。
“以素墙而造世界”。景德镇的三宝村只是个起点,文那画的这些神从此开始降临到了世界各地,从内蒙古、上海、泉州、北京...再走向法国、毛里求斯、荷兰、意大利...庇佑当地的风土文化。
法国里昂当代艺术馆里的《狮子龙》
壁画里现身过的以及还未临世的众仙们,连同他们的故事或者小诗,一同整理成了《文那经》,呈现出文那想象这个宇宙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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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野生神仙》是《文那经》的扩容版,收录了包括《文那经》和文那迄今为止所有重要的壁画作品和神仙壁画的创作故事。
我们还根据文那众神里面的“酒神”形象,一起联合制作了
挂酒绳
,作为公路商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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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开光的挂绳
并且借此机会和文那聊了聊,由她亲自做向导,讲解她的造神之路。
公路商店:你的神仙们的名字都非常有意思,比如“吉香”,你解释是灶神,寓意吉祥。这些神仙名字都是灵光一现,马上想出来的吗?一般画神仙,是先有名字再作画,还是像我们编辑一样,很多时候是先画(写),画完后再花心思想标题?
文那:我可能从小语文就特别好,古文倒不算优秀,但是会有语感。那些名字之所以会让人觉得有趣,可能跟我不喜欢用形容词有关。我会用最简单、平和的字,将那些词语的意思解构掉,然后再重新表达一遍。这种并没有什么文字技巧的起名方式,反而是最直接的。
我的故事要晚于形象,也就是先有了画,然后才有了故事。我在画的时候不会打草稿,不会先画什么后画什么,它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是我记忆中的碎片。
公路商店:我们知道这些怪力乱神都是源于你的想象,你也会把原创故事写在画上。那有没有你自己编的故事,最后反而被当地人当成真的古老民间传说口口相传的?
文那:我讲述的故事,其实很多都是比较轻松的,比如最近给泉州晋江边的一个项目画了“织海”女神,因为泉州自古以来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她把海浪捻成丝线,指绕阴阳,万转千里,纵横经纬,它既是航行的词语,同时又仿佛日复一日的海上生活。
至于观念的传达,我是比较谨慎的,因为是非黑白并非一家之言,所以我其实还是在做一个我自己的故事体系,是跟当地的人文特质相关的故事,只不过是借用了“神仙”的形式。
另外,这些语感所组成的故事,可能成了我之后要去创作的方向,经过这10年画壁画的积累和探索之后,我发现它沉淀下来的故事,才是我真正想跟这个世界表达的东西。
《泥盆纪》
公路商店:现在经常会在一些博主写的景德镇游玩攻略里看到你的神仙们,是推荐必去景点之一。像大家以拍照打卡的这种方式先去认识你的作品,以及作品似乎有被趋于网红化的倾向,你是以什么心态去看待和理解的?
因为你很知名的缘故,我发现有时别人发在网上拍照打卡的,实际上并不是你的作品,而是当地一些商家为了揽客故意模仿的。你对于这种被转载,抄袭的行为介意吗?
文那:这个有很多层次,我也经历了很多阶段。
我最早的阶段是小透明的时候,反而希望有人抄我的画。每一个创作者,当你还没有被人熟知的时候,当然会希望有人能抄你的画,这是一种很大的认可。
但当你真的用自己的画开始能够得到一些生活资源的时候,你就会把它捂住,会觉得这是我生活的道路,你不能够挡住我的路,然后等到你再强大一些的时候,会发现这个东西已经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偷走了。
当这个世界大家都喜欢这种风格,不仅是创作者,也包括受众喜欢,才会有更多人去用你的方式继续创作。所以这是一个大的环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画,我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带出一整个浪潮。
如果能走在这个浪潮的前边,那是一件特别值得自豪的事情,很荣幸,而且是很有力量的一件事情。
我最近进入了一个新的创作阶段,我就更加不在意了。原因是我发现其实绘画对我来说它只是最表面的一层外衣,真正的我是在编故事,是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体系的。
我正好有能力去画画,去雕塑,用视觉的元素来呈现我的这些故事,所以其他人是永远不可能把我这些故事、东西都拷贝出去的。就算拷贝也都不是很像,我觉得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画后面的故事,故事渗透在画里的气质是无论怎么描也描不出来的。我就更加坦然了。
公路商店现在很多青年画家无论是出于流量还是发自内心的文化输出,喜欢贴上“新国风”之类的标签,并使之兴起。那你会给你的作品明确定义为哪种风格吗?
文那:“野生”。
比如很多人说我的画像敦煌壁画。我以前是没有专门研究过永乐宫、敦煌,甚至是《山海经》《三言两拍》《聊斋志异》这些作品。自从我开始画神仙之后,我就有点刻意去回避这些“主流”的东西,而所有的素材来源,其实是我在成长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记忆碎片,它们在我画画的时候,全都被倒了出来,可以自由组合。
不过这些年来,我也越来越体会到传统文化中视觉元素的迷人,看到传统建筑、图案或者物件,会很想画下来,但我不会刻意去研究什么,怕那样会限制我的想象,所以“野生”其实还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
公路商店:关于未来的创作方向,你会继续画这些怪力乱神,还是会尝试开辟新世界?之后有什么新的创作方向吗?
文那如果说要把“野生神仙”作为一个媒介,那么现在已经有的东西,可能是十年也没法承载完的,所以不一定会按照十年来规划,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知道要给生活什么。
以前的我像水,生活让我流向哪儿,我就流向哪儿,我接受生活给我的每一次洗礼。现在可能有了一种使命感,那就是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我在798的文那展上拍摄的《食经图》
公路商店:最后想了解一下你自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你最欣赏和喜欢的艺术家是谁?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或者电影,有可以推荐给我们的吗?
文那爱好?没有爱好,我的人生就是爱好。我爱好活着。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愿意做的。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以算是我的爱好。
亲身这个乱力乱神的宇宙还需要翻开《野生神仙》,才能体会到“在无穷的远处,无尽的时空,有无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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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还有“酒神”开光的护身符来挂酒,保证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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