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凤凰网发了一则流调记录，看了心酸。
标题叫：《一个阳性密接外卖员的一天》。
这个外卖员来自山西定襄县，是一例阳性的密接。
官方公布的流调报告显示，从11月2日上午6：45开始，他的所有行动轨迹是下面这样的。
（向上滑动查看外卖员的一天）
早上6点20，也许天才蒙蒙亮。他就冒着寒风出去送外卖了。一直到晚上11点。
16个小时，只在上午简单吃了一顿饭，耗时10分钟，其余时间都在连轴转。
一天送了60多单，平均10多分钟送一单，基本没有时间休息。
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为了养家糊口，多赚点钱。
但如果成为阳性，也没法继续上工了，甚至可能几个月都没办法出来跑外卖。
哪怕外卖员工资再高（实际上按一单4块钱算，这一天也就赚300块钱左右，都是真正的血汗钱，更别提在小县城收入腰斩了），这个工作强度，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他的流调记录引起了很多网友共情：



这则流调报告，让我想起年初那位“北京最心酸流调者”岳某。
他是一位父亲，寻子两年半，一边辗转各地打工。
1月1号开始，他18天去了28个地方做装修餐料搬运工作。
没有一天休息，工作时间、地点都不固定。一天做三份工作，连续很多天都在凌晨干活。

但面对媒体采访，他说：
“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骆驼祥子》里有这样一段话，放在这里挺合适。
穷人的命，他似乎看明白了，是枣核儿两头尖：幼小的时候能不饿死，万幸；到老了能不饿死，很难。只有中间的一段，年轻力壮，不怕饥饱劳碌，还能像个人儿似的。
今天是昨天的继续，今天继承着昨天的委屈。即使要强又能怎样呢，这个世界并不因为自己要强而公道一些。
这样的工作强度有没有生活？
没有，可能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生存前面何谈快乐，只是勉强能保留一点作为人的尊严。
这就是疫情下普通老百姓的一天。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在努力糊口而已。

和这个外卖员的流调记录同时上了网络热搜的，还有另一则新闻。
昨天，在河南郑州疫情发布会上，一位女社区书记的动情讲述：
“我缺席了女儿成人礼”。

发布会上，她对自己的日常防疫工作做了一番汇报。
此后没有任何铺垫，她突然开始煽情，说她为了做好防疫，自己连女儿的18岁成人礼都缺席了。
但女儿并没有怪她，还在生日那天对她说，妈妈，我永远为你骄傲。
说到这里，刘书记哽咽了，甚至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刘书记原以为这个故事会得到网友的共情，结果却遭到了铺天盖地的批评。
因为，“一个官员，能想到自己最惨的事情，居然是缺席了她女儿的成人礼！”


我能理解，大概在她的认知里，缺席了女儿生日就是非常大的牺牲。
她拿出来是希望别人夸她的，至少说一句“人民公仆辛苦了”。
但这可是郑州道歉的新闻发布会啊！除了你自己家里人，真的会有人心疼你错过了女儿的18岁生日吗？
她未必有多坏。甚至可能私底下做了非常多的工作，累到N过家门而不入。
只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她这个身份，说出这样的言论。
就好像在饿了好几天肚子的人面前拿着话筒说，我吃的饭馊了。
会有人同情吗？
这跟“你只是失去了双腿，紫菱可失去了她的爱情啊”有什么区别？

不仅感动不了任何人，更感动不了郑州的老百姓们——大家为什么愤怒，是因为这样的“卖惨”，在现如今已经没人买账了。
因为每个人都可能比你更惨。
比起参加不了女儿的成人礼，那个在楼下瘫坐在地绝望大哭的女孩，为了孩子奶粉闯卡的爸爸，那些在高速上带着沉重行李长途跋涉上百公里的年轻人。
或者那个在阳性密接流调里，一天工作16小时只吃了一顿饭的外卖员。
甚至是在屏幕面前看她发言的普通人，多少三年没回家过过一次春节，没见过亲人一面的。
哪个不比她惨呢？
很多普通人，是没有成人礼的，有些可能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因为岁数已经永远停留在18岁之前，没办法再往前一天了。
所以会有网友在新闻下评论道：
有人还在为自己缺席孩子18岁生日难过，有人却365天天寒暑热，辛苦奔波。
人家饭都吃不饱了，你居然在大声哭诉自己掉了几根头发？

缺席了女儿成人礼的主任当众委屈。
（图源自微博@舆情探长，据传为刘主任的朋友圈）
缺席了亲人葬礼的人无处可哭。

摸着良心讲，刘主任被网友疯狂大骂，她可能自己都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作恶了？
没有作恶，她也没什么错。只是脱离群众太久了。
很多人一开始可能也不是这样。只是随着往上走的过程，慢慢的就看不到下面了。
像飞机往上升，视线所及一开始还只是活生生的人，后面就变成了蝼蚁，最后变成了黑点，然后就消失到根本看不见。
你说下面车子好像碾死了人，她说我看不到，一定是假新闻。
离得远又看不见的痛苦，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了呢？
所谓的平庸之恶，就是你没有做任何坏事，却刺激了每一个普通人：未必缺乏共情，但肯定认知受限。
狮子理解不了兔子的恐惧，骂也没用。
你怎么能让一个人理解她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呢？
入狱之前的作家王尔德，春风得意。他在《道连格雷的画像》这部小说里，借亨利勋爵之口说：
“我同情一切，就是不同情疾苦……我不能同情疾苦。那实在太丑恶、太可怕、太悲惨。那种赶时髦的同情疾苦有一种非常不健康的味道。人的感情应当倾注在生活的色彩、生活的美、生活的乐趣之中。生活的伤疤少碰为妙。”
但在入狱后，他从高高在上变为穷困潦倒，衣不蔽体，才真正体味到了底层是什么感受。
谴责和愤怒有什么意义呢，刘主任的迷惑发言，凭借的也只是她自己在其位的人生经验而已。
如同骆驼祥子里写的，经验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催化剂，有什么样的经验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就像在沙漠里养不出牡丹一样。
雨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下给义人，也下给不义的人；其实，雨并不公道，因为下落在一个没有公道的世界上。
补一个彩蛋，刘红英事后公开回应：

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摇铃铛
作者简介：摇铃铛，刘亦菲长沙分菲，
第一届快乐全职妈妈总冠军。
著有畅销书《姑娘，你活得太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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