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知名人民艺术家陆树铭老师不幸离世,他在《三国演义》里留下的关羽在一代又一代观众中深入人心。
老版《三国演义》是全方位的经典:摄影经典、服化道经典、台词经典,演员包括所有配角,都是非常贴合人物、十分有戏的。
而在老三国诸多经典形象中,有三个形象是公认的由“众神之战”决胜出的“众神之王”,是经典中的经典、王者中的王者形象——曹操、关羽、诸葛亮。
这三位形象之经典,用最粗俗的语言来说,就是“活曹操、活关羽、活诸葛”。甚至玩一个梗,就算历史中真实的关羽复活,那也只配在“关云长模仿大赛”中获得第二名,第一名还得是陆树铭老师。
上一张动图,有说法是“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来看一看陆树铭老师的睁眼关公——
还有一个跟段子似的真事,陆树铭老师当年去东南亚旅游,有个华人社区新开了关帝庙。他想我也是演关公的,怎么也得去关帝庙拜一拜吧,结果进了庙里发现那个关公像是按照自己的脸做的,就非常尴尬,总不好自己拜自己吧。
自从《三国演义》之后,港台、日本、东南亚等地的关羽形象,很多就都是陆树铭的样子了。甚至跟三国相关的游戏,别管是日本人做的还是美国人做的,关羽的形象永远都有陆树铭老师的影子,影响力已经“走出国门,冲出亚洲”,足见其形象之经典。
现实生活中,陆树铭老师也有关二爷“义薄云天”的色彩。三弟张飞的扮演者李靖飞老师脑中风,晚年无人照料,二哥把三弟接进了自己办的养老院。二哥晚年也没钱,只能到处走穴、刷脸、演烂片、代言游戏,还被不明真相的网友吐槽“六老师第二”,说关二爷也“晚节不保”了。结果二哥走在三弟前面了,令人无限感慨……
三爷李靖飞老师是河北石家庄人,住在省话剧院的家属院,我家就住隔壁省医院的家属院,就是七十年代的老楼房,最普通的两居室。李靖飞老师每天早晨就去家附近的石门公园打太极,那时候我们小孩子都知道他是张飞的扮演者,但是慑于张飞怒目圆睁的形象,大多只敢远远围观,他有时候就会主动跟我们打招呼,非常和蔼可亲没有架子的老艺术家。
我找了找老照片,这就是我当年住的家属院。一个国民级别电视剧的主角,跟我家住一样的房子,现在确实没法想象。
这是李靖飞老师曾经晨练的石门公园——

大哥刘备的饰演者孙彦军老师,也一直为三弟的治疗费筹款尽心尽力,上一次孙彦军老师走进大众的视野,还是因为电动车在阳台充电起火,他的退休生活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希望市场对这些老艺术家们好一些吧,鸡鸣狗盗之徒登堂入室,德艺双馨的前辈晚年凄凉,可叹可叹
流量明星天价片酬、天价代言,都是千万甚至上亿的单位计价,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再拿出九牛一毛做慈善,就被粉丝高呼割割最棒了,你敢批评割割演技,你捐的钱有割割的零头多吗?
老艺术家为了给兄弟治病、养老,晚年出来走穴、接代言、带货,就被人戳脊梁骨“晚节不保”。
陈岩石为反腐败、为大风厂工人尽心竭力奔走,被人说“倚老卖老”;祁同伟五毒俱全,因为一句“胜天半子”就赚足眼泪。
对好人要求太高,对坏人要求太低,我们的社会评价不应当如此。
一方面,我们感慨于桃园结义的情分从戏里走向了戏外,兄弟三人在晚年依然相持前行。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在这种“黑猫白猫,搞到钱就是好猫”的评判标准之下,社会认知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偏差,真的亟需矫正了。
当年拍摄《三国演义》时,演员一集片酬平均150元,就连台词爆炸多的唐国强老师也不会超过225,出差时候床位费跟其他所有演员一样,只有两块五。当年在云南拍摄《七擒孟获》的时候,蚊子实在太多了,怕把唐国强老师咬破相,所以作为主演唯一的一个特权就是多了一顶蚊帐。
整部《三国演义》,演员的片酬只占全部成本的5%左右,在没有特效的年代,给全国观众交出了一份如此宏大制作的答卷,也成为我国精神文明宝库中重要的一份子。
反观现在影视界与流量明星,动辄千万、上亿的片酬、代言费,就这他们还偷税漏税呢。
一直以来我批评流量明星,不是因为他们挣钱多,最关键还是德不配位,并且侵占了演员、歌手、艺术家们应有的资源。那些小鲜肉、流量明星们会演戏吗?台词都不背,上场只念12345,全等后期配音;稍微有点动作场景就要用替身,手上划破个口子都要打120去医院,生怕再晚一点伤口就愈合了,然后一定要在微博买热搜,炒作一番让粉丝心疼一下割割。

所以影视圈的劣币驱逐良币不仅仅是钱被流量明星们挣走了,他们在挤压传统演员、歌手的生态位,导致老戏骨无戏可演,导致市面上的影视作品全被无演技的流量充斥。最后受伤的只是人民艺术家和普通观众,资本靠邪教收割粉圈韭菜赚得盆满钵满,还顺便把钱洗干净了。
最典型的生态位被侵占的现象,就是越来越多的流量明星小鲜肉出演主旋律作品,这是他们演得来的东西吗?我知道绝大多数观众跟我的想法一样,但是都不敢说,因为一表达类似的观点就会被流量明星的粉丝们网暴:国家都认可我们giegie了,让他演重要历史人物了,你这小黑子还心里不平衡,我看你是对国家不满。
所以在资本时代,真正的人民艺术家们未必有多赚钱。著名艺术家郭兰英奶奶回忆说,当时演出一场的补贴也就两块钱,名气大了一点就五块多,退休之后往往都是义务演出了,不收出场费。但是她已然非常非常渴望着去演出,一场一场演下来直到喉咙沙哑、乃至失声。
郭兰英奶奶说因为观众喜欢她,满足观众是她最大的职责,荣誉感、责任感的趋势反而让她忘记了其他利益。郭兰英奶奶不管年纪多大,都不假唱、不用录音,她讲这是对观众的负责。
白毛女的老演员田华,家中四人患癌症,87岁高龄的她不得不继续演出挣钱,甚至去主持婚礼。但是她依旧秉持着一条原则:不接广告。这就是那个年代人们的一种荣誉感。
田华的孙子接受采访时说:“我奶奶从艺60多年,一条广告都没拍过。其实有很多广告商想花大价钱请奶奶,最近的一次是2012年,我爸爸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有一个卖药的厂商,让奶奶代言,两百万。但是奶奶最后一咬牙没去。为什么呢?奶奶说,‘万一这个药查出问题了,我做了代言,带来不好的影响怎么办?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有观众朋友的支持,所以我要对他们负责,我也要对我自己负责——结果那两百万没挣,去挣一千块钱。”
老艺术家的境界,真的让人们望尘莫及。

所以我呼吁:要对德不配位的人严苛一些,要对真正有本事、为我们带来欢乐与享受的艺术家们宽容一些。
就比如说六小龄童老师,他那些事非要说的话顶多算人品上的小瑕疵,但是跟那些偷税漏税、卖淫嫖娼、涉黑洗钱、长年老赖、卷钱移民的明星们,那是天差地别的人品吧?我一直说六老师真的“罪不至此”。
而且大家不要忽略了他的专业素养,六小龄童的孙悟空形象,就是中国电视史上的top1,无可争议的第一。前文说的老三国曹操、关羽、诸葛亮,在六老师的猴子面前也得认第二。
而且六老师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他主旋律戏演过周相,群星云集的《过年》演过性格软弱的大儿子,《连城诀》里更是把大反派花铁干演绎地淋漓尽致。别说猴子了,就单一个花铁干,我觉得六老师就能封神。

更重要的是,六老师一不营销,二不炒作,三不养水军团伙,四不煽动邪教粉圈,五不勾结平台炸你的号,六不找星权律所给你寄律师函……你知乎和B站随便拿六老师开玩笑,随便“两开花”——甚至“两开花”这句话都不是六老师本人说的,是一篇模仿他口吻的热帖中说的——你看六老师挡住你娱乐了吗?
想想小时候孙猴子带给我们的欢乐,再看看现在哪个流量明星给我们这些欢乐了?想想看前两年六老师遇到的舆论冲击,再看看哪个流量在塌房前遇到过这样大的质疑了?吴亦凡李易峰这些货色还能打赢那么多官司呢,你真觉得六老师告那些无底线的up主们告不赢吗?这是去年我给六老师说好话的一条微博:
对好人宽容些,对坏人严苛些。孙悟空、关羽、诸葛亮这些经典形象,怕在我们这辈子都会是绝唱了。中国文娱界会不会好起来?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最后再来看一看陆树铭老师的英姿吧,我的祖辈看他的关羽,我的父辈看他的关羽,我也看他的关羽,将来我的子女们只要接触三国,也必然会看到他的关羽,陆树铭老师在荧幕上永生。
想起一副写关羽对联,正好在今天来悼念一下陆树铭老师: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驱驰时不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无愧青天
第二本新书正式连载完毕:《资本囚笼》全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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