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号,很平常的一天,她收到简方平的分手通知。
面对面说的,在她住了两年的三楼。
这里是简方平的餐厅,一楼二楼用来经营,三楼是住处。
彼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她刚结束一场酒吧的演唱,进了门,看到地上一双陌生的高跟鞋。
简方平听到开门声,从卧室出来对她说:“你先回避一下,我屋里有人。”
“是以后都回避,还是回避这一次?”她问。
简方平想了想,“莫云,我们分手吧。”
她叹了口气,“你先跟我说分手,然后再带她回来该多好。”
说完,她转身出去,顺着来路,走出餐厅的后门。
餐厅的后门是一条幽暗的巷子,寂寂深夜,巷子里却有一对男女,在可疑地接触。
那个男人把女人背对着他摁在墙上,然后从后屁股兜里摸索出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那男人拿的是一个避孕套。她心里冷笑,还真不挑地方。
换做往常,她就离开了,可是今晚她缺乏任何的成人之美之心。她倚在高墙之下,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听到响动,男人扭头看过来,然后松开身前的女人,示意她可以走了。
男人走到莫云身边,“还有烟吗?”
莫云摇了摇头。
他便从她手里夺过剩下的半根烟,一边抽一边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
“要你管。”
男人打量她,笑笑。
沉默着。莫云抬头看了看巷子后面的高楼大厦,这个城市有这么多房子,可是没有一间属于她。
没有自己的房子的缺点就是,随时会被赶走。
“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啊,”莫云感慨一句。
可是房子太贵,她始终没有攒够钱。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有房子又怎样?死了又带不走。”
“有房子你就不用大半夜跑这里来乱搞。”
“有房子我也不会把女人带回家的。”
算了,他们话不投机。
莫云转身,准备今晚在车里将就一下。
她有一台小车,八万块,简方平送的。简方平不是个大方的男人,这个礼物算是当初他爱莫云的证据。
“你去哪儿?”男人跟上来。
莫云不说话,绕到餐厅前面,径直走向自己的红色小车。
男人一直跟过来,“你的车?送我一程吧,一百块。”
“五百。”
“太贵了。”
莫云不再说话,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放下车座,闭上眼睛。
她很累。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敲车窗。是那个男人,他还没走。
“五百就五百。”
但莫云已经不想去了。
抬头看了看三楼,简方平卧室的灯光微亮,她猜他此刻正在快活,新鲜的女人总会让男人兴致盎然。
最初的时候,简方平对她也是火热的。两年之后,激情耗尽,他毫不犹豫地追逐新猎物,姿态坦然。
相对于被甩的失落,莫云更在意的是从今天开始她又要租房子了。
房租很贵,是一笔让她肉痛的开销。
“走不走?”男人又开始敲车窗。
不走。真是个讨厌的男人
“为什么不走?五百已经很多了,”男人却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江x路。”
莫云扭头看了看男人,平静的面容下暗藏不动声色的稳健,不是个普通货色。
她常年混迹夜场,了解各色男人,从一个男人的气质里她可以看出九成他们的底色。
但她有点摸不透身边这个男人,他眼眸如海,举止利落,肯花五百打车,却在深巷里?明明可以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
“你是什么人?”莫云好奇起来。
“打车还要调查乘客背景?”
“肯花五百打车,却不肯花五百找个地方嫖,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赖账?”
男人笑了,从兜里摸出五百块放到车前板上,“我从不欠女人东西。”
“是吗?你刚刚就欠了我半根烟。”
男人又摸出一百,“够买你那半根烟吧?”
“不卖。”
谈话陷入僵局。他们在车里沉默。
莫云继续抬头看着三楼的灯光。
男人也抬头看上去,好一会儿,他问:“那上面是你什么人?”
莫云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又觉得跟陌生人聊聊也没什么,于是说:“前男友,十五分钟前分的手。”
“不甘心?要不要我上去帮你揍他一顿?”
莫云看了看男人,他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像是开玩笑又像很认真。
“不用,反正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用不着自相残杀。”
跟简方平未分手就跟别人搞到一起比起来,眼前这个深夜找女人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好东西?”男人却问。
莫云挑了挑眉,伸手到男人后屁股兜里翻出那个避孕套,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哦这个啊,”男人一脸的不以为然,“是刚那个女人硬塞给我的。”
莫云懒得理他,“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睡觉?在车里?”男人看了看她的车,车很小,在这种伸不开腿的地方睡觉对他来说是件憋屈的事。
她不说话,等着他下车。
“去睡酒店也好啊。”他又说。
她仍旧不说话。心里暗想,难道我不知道睡酒店好吗?可是现在已经凌晨快两点,办完入住手续天都亮了,没那个必要。
明早她还要去找房子,然后回来收拾东西。
丧家之犬,她忽然想到这个词。心里黯然。
他也似乎看出她的困境,问了句:“你是不是被人甩了之后没地方住?”
一句完全打击到她内心的话,她有些愤怒,连陌生人都肆无忌惮地嘲笑她了。
她下车,转到副驾的位置,打开车门,准备将男人拉下车。
可是男人一挪屁股,灵敏地跳到驾驶的位置,然后对她招手:“既然遇到了我就管个闲事,我家空着,以后去我家住吧,我平常不在家。”
她被气笑了,这个人刚刚还说自己不会带女人回家,现在是怎么了?她难道遇见了活菩萨?
她看他八成是神经病。
“快点,”他把车打着,“一会儿我改变主意了。”
她站着不动,心里却在打着算盘,住到他家的话算不算合租?合租的话价钱还挺便宜的,可是她不想和一个男人合租……
“想什么呢?不然我把你车开走喽。”说着,他把车往前开了两米,又停下。
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问那个男人:“房租多少钱?”
“看着给。”
于是她上了车。准备看到房子再论价。
男人一脚油门,小车驶入主路。
“你叫什么?”她问。
男人想了想,“许正。”
许正的家住在江x路某个很像样的小区,莫云进屋前给自己的朋友司唯发消息,把许正家的地址告诉她,然后说如果明天没有她的消息就报警。
许正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笑,“警惕性还挺高。”
推开门,房间意外地整洁空旷,深灰色调,除了必要的沙发和餐桌,几乎没什么摆设,有点四大皆空的意思。
莫云还挺喜欢这种风格。
“房租多少?”看了一圈,莫云问。
“看着给。”许正还是那句话。
“一百。”
“可以。”
然后许正就去冲凉了。
莫云愣愣地站在空落落的大厅里,她说一百是开玩笑,就是不知许正这句“可以”是不是也在开玩笑。
许正冲凉很快,五分钟就出来了,裸着上身,毫不避嫌。他身材很好,八块诱人的腹肌。
“别愣着了,洗洗早点睡。”然后许正指了指一间卧室的门,“你住那个屋。”
然后他就回自己卧室了,再无声息。
莫云没有洗漱,因为不放心,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又累又乏,此刻她完全没有被分手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顿前的迷幻,她觉得许正像是凭空出现的救世主。
是福是祸不知道,但此刻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第二天她醒的晚,起床已经快中午,搞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她急忙从卧室里出来,有很多事她要和许正谈。
可是许正没在家。
餐桌上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家里门锁的密码,以及:我出门了,你安心住。
从那天起,莫云再也没看见许正,以至于她常常觉得自己那晚遇见他是不是做了场梦?
她也常常担心会有人忽然砸门,说她非法侵占了别人的房子。
可是没有,半个月过去,一切无声无息。
她把留在简方平那里的东西一点点搬到许正的家。
看到莫云干脆地搬走自己的东西,简方平又有些不舍,莫云非常吸引人,美得与众不同,只不过个性淡漠不讨喜,又没什么家世,而他新交的女朋友,本地人,父亲是个小官,适合娶回家。
“要不我给你租个房子?”简方平说。
“为什么?”莫云问。
“以后我们还可以来往的。”
莫云看了看简方平,果然是商人,如意算盘打到极致。
没有说话,莫云拉着行李往门外走去。
简方平下意识地抓住莫云的手腕,“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把愣怔的简方平关在门后,莫云走的决绝。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怅然的情绪,就在刚刚简方平挽留她的时候,过往的情意已经消散无踪。
甚至,走出餐厅的大门,莫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重生般的如释重负。
或许从前的日子,她贪恋的只不过是有个住处吧。
回到许正家,莫云一边整理自己的物品,一边思索许正去哪儿的问题,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一张字条,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她甚至想去对门问问,认不认识许正。
收拾好物品,她走到许正的房间前,虽然知道不太好,手还是忍不住伸向门把手。
门没有锁。
看来许正并不防备她。
可是许正的屋子,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
窗帘拉着,屋子里暗森森的。像许正这个人,让人看不清楚。
屋子里有一个衣柜,莫云想了想,过去拉开,里面照旧空空荡荡,只有几件外套和衬衫。
其中一个衣架上挂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别看了,什么都没有。
莫云仿佛看到许正在对她促狭的笑。
她长舒一口气,这个许正不会是一缕鬼魂吧?
某天下午,莫云出门的时候,遇到对门的邻居,双方都愣了下。
邻居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看上去并不热情,但还是主动跟莫云说了话:我还以为这里没人住。
“我刚搬来。”莫云回答。
“怪不得,我在这里住了五年,”女人好奇地看了看莫云,“第一次看到人。”
五年。莫云想,看来许正没有撒谎,他果然大部分时间不在家。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城市火热,晚上的夜场更火热,人们在这里今朝有酒今朝醉,享受放纵的快乐。
莫云的慢歌不大受欢迎了,人们更喜欢劲爆的演出,跟着一起嗨到疯狂。
莫云早早结束,回到后台,手机里有简方平的信息:演出完了吗?一起吃烧烤?
真是搞笑,分开一个月,简方平又忽然对莫云重燃热情,做着脚踏两只船的美梦。
莫云没有搭理他。
过了会儿,简方平的消息又来:我很想你。
神经。莫云把手机放进兜里,换回自己的白T和牛仔短裤,准备离开夜场。
走到门口,手机响起,是简方平,“小云,你还在夜场吗?我去接你。”
莫云深呼吸,然后对着手机喊,“你他妈的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滚远点。”
挂了电话,目光与一个正进入的男人对上,男人微微翘了翘嘴角,一脸不明含义的笑。
擦肩而过。
莫云很快就忘记这个人。铁打的夜场,流水的客人,就连她这个驻唱说不定哪天也会离开,在这里她看过太多离……离,没有合。
夜场让人不再单纯,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搬进第一次见面的许正的家,风风雨雨她见过,胆子比平常女孩要大点。
和简方平分手后,莫云一心开始新生活,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小点破点都可以,重要的是没有人可以再赶她走。
但是简方平却没有完全放手,莫云离开他以后他才忽然觉出她的好,美丽,利落,懂事,这些他的新女友都不具备。
有些人就是贱,失去方觉好。没办法。
烦透了的莫云不回简方平的信息也不接他的电话,冷处理。
一段时间后,简方平气急败坏,干脆直接到夜场堵人,他给莫云两条路,一是跟他保持暧昧关系,二是把他送给她的车还回去,外加两年住在他那里的房租。
“可以,你先赔偿我两年的青春损失费。”莫云说。
“我也损失了两年青春,你也赔我。”简方平说。
真是无赖。
和简方平在更衣室门口撕扯的时候,被权姐看到。
权姐是夜场里的经理,她管控夜场里所有的服务人员以及应酬事宜,理论上,像莫云这样的驻唱也在她的管控范围。
“怎么了?”权姐看着简方平,她脸上带着笑,可是笑容是冷的。
简方平开餐馆的,当然有识人的本事,他一看到权姐就知道这个女人他惹不起,所以他笑笑,说没事。
却回头对莫云说:“我们的事没完。”
莫云看着简方平的背影,暗暗咬牙。感叹过去两年是自己瞎了眼,也是简方平伪装的太好。
“遇到麻烦了?”权姐问。
“前男友,跟我要钱,我不是舍不得给,但是太憋屈了。”
莫云之所以没有对权姐隐瞒,是因为她想从权姐嘴里听到些实用的建议。
“那你斗得过他吗?”权姐问。
斗?莫云苦笑,她在这个城市无根无基,拿什么跟人斗,就连每天演唱遇见骚扰她的人,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VIP房有个客人想听人唱歌,你去吗?”见莫云不说话,权姐问。
VIP房里的人是指名要莫云的,权姐过来问问,恰好赶上她和简方平争执。
莫云摇头,她不想和客人有私底下的接触,这种接触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在夜场里讨生活,要有靠山的,一身清风在这里行不通。”
“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谁知道这些客人都有什么背景。
莫云遇到过太多对她垂涎的客人,都是权姐帮她挡了的。
“麻烦这个东西难道你不想惹它就不来了吗?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
莫云当然聪明,这个人能让权姐亲自来询问她的意思,一定来头不小,连权姐也无法推脱。
“唱几首歌就可以走了吗?”莫云问。
权姐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他说一首歌给你一万块。”
一万块一首歌的价钱让莫云心思一动,那几乎是她驻唱十天的价钱。
趁着莫云沉默的空档,权姐把她拉进化妆室,给她选了一件红色的露肩短裙,又在她嘴上抹了烈焰色的口红。
然后权姐看着镜子里的莫云,“你这么美,别埋没了,青春很短暂的。”
权姐的意思,她懂。
她想,先把钱赚了再说,万一那人有什么非分要求大不了撕破脸皮,再大不了就离开这个夜场,换个场子继续。
所以,莫云跟着权姐去了VIP1。
VIP1出人意料的安静,没有陪酒的小姐,沙发上坐着三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
权姐带着莫云进去,那三个人扭头看过来,打量片刻,对权姐挥了挥手。
权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莫云站在三个人的目光里,有些不自在,但既然来了就得等他们的吩咐。
其中一个人问:“会唱邓丽君的歌吗?”
“会。”
“唱吧。”
说话的这个人有些面熟,莫云去点歌的时候在脑子里搜寻记忆,那晚她在电话里骂简方平时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张脸在此刻对应上了。
是他?
莫云扭头想再度确认,那人也正在看她,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莫云的嗓音偏低沉,把邓丽君的歌唱得忧郁,唱完一首,回头看看,三个人依旧在低声谈话。
她便继续唱下一首。一边唱一边在心里算着一万,两万……
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她不由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得到报酬。
唱完第四首的时候,莫云停下来,气氛太诡异了,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寻欢作乐,可是这三个人像是来开会的。
歌声停止,那三个人的谈话也中止。
“怎么不唱了?”那个人问。
“还要唱吗?”
“懂规矩吗?没让你停就接着唱。”
莫云于是接着唱。心里开始忐忑。
往常遇见难缠的客人,夜场有保安部来处理,可是这次不同,权姐亲自出面安排的客人,保安部的人也不敢动。
她这才觉出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只希望这个客人不会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唱到第八首的时候,那三个人的谈话终止,权姐走进来,“何先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那个被叫做何先生的于是对另两个人说:“玩得开心。”
然后他们就走了。
包房里只剩莫云和那个何先生,莫云停止演唱,看着他。
何先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莫云没有过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一晚上多少钱?”何先生问。
“我只唱歌,您要是有别的要求可以让权姐帮您安排。”
“不是安排你了吗?”
“我只是来唱歌的。”
莫云说完,扭头看了看包房的门,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何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靠近莫云,“怎么你在这里上班还这么天真呢?”
莫云一步步往门边退去,“我不是天真,这里是有规矩的。”
“规矩。”何先生不屑地笑,直接伸手摸上莫云的脸,“如果我不守规矩呢?”
没有再说话,莫云后退两步,转身拉开包房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们挡住莫云的去路,然后重新关上门。
莫云懵住,自己这是被权姐算计了?
“过来聊聊天吧,”何先生重新坐到沙发上,“你叫莫云?谁给你起的名字?”
他知道她的名字。
“我爸。”
“你爸是做什么的?”
莫云皱眉,这荒唐的对话。
她拿出手机给权姐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应该是权姐故意躲了。
她想起刚刚权姐对她说的话: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深呼吸,莫云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她坐到点歌台的凳子上,决定用沉默对抗。
无论何先生再说什么,她都不语。
何先生看出她的意图,走过来,直接把她拽到沙发上,扑倒:“不说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要做的事不需要说话也可以。”
莫云死命抵住何先生,“好,我们聊天,我陪你聊天。”
何先生坐直了身体,带着胜利的笑:“怕了?”
“倚强凌弱,我当然怕。”
莫云整理好自己的裙子,顺了顺头发,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
这是她来大广升第一次感到慌张。
“我听你那天骂人不是挺厉害的?”何先生面带促狭,“来,再骂一遍我听听。”
“你这个禽兽王八蛋,滚远点。”莫云这次骂的是何先生。
何先生笑,“诶,你那天可不是这么骂的。”
“你他妈的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滚远点。”莫云只好把那天的话又骂一遍。
何先生点头,“谁惹你了?”
“前男友。”
“怎么惹的你?”
想了想,莫云就把她和简方平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如果他再来纠缠你,我帮你摆平。”
说着,何先生从茶几上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他叫何见森。
莫云没有接那张便签,何见森古里古怪的,她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我数到三,如果……”
何见森的话没说完,莫云已经将那张便签拿过来,放进兜里。
“你刚刚骂我禽兽王八蛋?你还说我恃强凌弱?”何见森开始秋后算账。
“我说的是实话。”
“看来你很了解我嘛,”何见森再度凑过来,“我的确是这样的人。”
“我错了何先生。”莫云不吃眼前亏。
“错在哪儿?”
“我不该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何见森点了点头,“那么言归正传,你多少钱一晚?”
“我不卖。”
“那怎么能睡到你?”何见森伸手把玩莫云垂在胸前的长发。
“爱情。”
哈哈。听到爱情两个字,何见森大笑。
“爱情,”他重复这两个字,“我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爱情?这么说你跟你那个混蛋前男友有爱情?”
这个问题让莫云觉得羞愧,因为当初和简方平在一起未必就是因为爱情,只不过简方平条件不错,又口口声声说爱她,就在一起了。
现在想起来,是一段让人茫然且生厌的关系。
“算了,我最怕女人跟我谈感情。”没等莫云给出答案,何见森站了起来,“你今晚唱了八首歌,八万块明天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然后,何见森就走了。
走的很意外,莫云坐在空荡荡的包房里,慌张的情绪里又多了些莫名其妙。
一直到回家洗漱完毕,莫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有些呆。
何见森给她的那张便签放在床头,她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她把何见森的号码存进手机里,名字备注写: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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