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美国风险投资人Ben Horowitz写过一篇文章,要想在生死存亡的艰难时刻活下来,取决于公司能否在CEO的带领下,从“和平时期”切换到“战时状态”。
和平时期,是指在核心市场中有比对手更大的优势,并且市场正在增长,公司可以专注于扩大市场,此过程中公司实力自然而然的增强。而在战争时期,公司面临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胁,尤其更强大的对手正在对自己实施围剿。
现在的世界毫无疑问就是“战争时期”,疫情、中美竞争、地缘战争,严重影响了世界的经济,很多人在焦虑。
Horowitz列举了很多“和平”和“战时”的不同。
和平时期的经典案例是Google,当年Google是搜索市场的领头羊,只要互联网的速度变得更快,它就能从中受益,这会让更多的用户进行更大量的搜索,基于自身明确的领导地位,它更专注于扩大市场,而不是打败对手。
相比之下,经典的“战时任务”是格鲁夫在1980年代,面对日本半导体的巨大威胁,不得不退出了当时的存储业务,这个业务占有当时80%的员工,格鲁夫不得不断臂求生,英特尔伤筋动骨。
“和平CEO”和“战时CEO”所要求的能力相当不同。钱伯斯在担任思科和平CEO时表现卓越,但在与惠普、华为等对手“打仗”时则迟疑拖沓。
大多数管理经验主张,绝不应在公开场合让员工尴尬,但格鲁夫却在一个挤满人的房间里训斥一个迟到的员工:“我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只有时间,而你却浪费了我的时间。”
乔布斯也是典型的“战时风格”,他在“和平时期”离开公司,1997年返回时,苹果距离破产只有数周时间,这是典型的“战争时期”,他需要每个人都精确执行自己下达的确切计划,在核心任务之外没有个人创造力的余地。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基于Google在搜索市场的统治地位,允许每位员工将20%的时间用于自己的新项目,以此来促进“和平时期”的创新。
一个最简单的事实是,如果战时CEO沿用和平时期的方法去指挥,那就会断送掉整个组织。
Horowitz虽然举了很多例子,却没有用一句话简单直接的指出两种CEO最根本的不同。
我认为最根本的不同就在于,和平CEO有试错的机会,一次错了,下次改过来,还有机会。但战时CEO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次走错,万劫不复,必须一击即中。这个不同决定了其他所有的不同。
和平CEO可以对下属保持宽容,允许他们去试错,允许赛马,这个过程中达到了培养人才的目的。但战时CEO必须在关键时刻下达“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的命令,如果等到所有人都理解了,时机也就错过了。
和平CEO会努力让自己的行为不越界,不干预前线,不做微观控制,但战时CEO为达目的有时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
和平CEO要最大程度的减少冲突,战时CEO只要对公司有利,有时却会加剧矛盾。和平CEO努力争取广泛的支持,战时CEO很难容忍分歧。
和平CEO可以做一个白脸,雍容大图,和和气气,“不折腾”,但战时CEO常常不能不做一个黑脸,他必须确保结果一定要达成,“拿不下山头,提头来见。”
和平CEO花时间定义公司文化,战时CEO让战争来定义公司文化。和平CEO希望利用自己无形的优势去打败对手,战时CEO则不得不与对手贴身肉搏。
由此,能够做战时CEO的人必须是一个有丰富的斗争经验,并且在这些经验中已经积累起威信的人。否则,他不具备让下属“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的力量。
如果把一个没有丰富斗争经验,并且还不具有威信的人推上战时CEO的位置,毫无疑问会断送这个人,也会断送这个组织,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幼稚的做法。
想起来两个案例。
1929年,革命处于低潮,一支红军辗转流落到福建古田,在这个地方开了历史上的古田会议,会议上一人一票,选出陈毅作为书记,老毛落选。陈毅回上海汇报,老周问,你跟老毛比如何?陈老实回答,我不如他。老周就担忧,这样的选举结果,就是出了问题。陈拿着总部的信,步行一个月回到古田,给大家做工作,又一次选举,才把老毛选成了书记。
1935年,处于国军围剿中的红军在苟坝这个地方开了一次会议,林彪提议攻打打鼓新城,论述了丰富的理由,很多人同意,只有老毛激烈反对,相持不下,大家投票,结果20票赞成,反对票只有老毛一人。
老毛彻夜不眠,察觉到这将是一次危机,主力可能覆灭,老毛连夜找到老周,痛陈利害,同时,最新的侦查发现国军几支军队同时奔赴打鼓新城,准备瓮中捉鳖,于是取消了这次行动,危急时刻挽救了红军。
自此以后,管理层明白,在极端复杂而又千变万化的战场上,不可能在管理层达成完全一致之后再做出行动,必须凝聚指挥权到核心人身上,自此才成立了全权负责军事指挥的“三人小组”。
从这两个案例,可以得出三点经验。
第一条,如果在和平时期,那些并不代表最高水平的二号、三号人物,担任CEO并无大碍,因为有试错的机会。而只有在战争的巨大压力之下,二号、三号人物完全可能自动辞去CEO的职位,只因为生死存亡,容不下半点私念。
第二条,一人一票选出来的结果,只能代表平均水平,而真理常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关键时刻,在战争中处于弱势的一方,如果用平均水平做出决策,大概率是惨败,由最高水平来决策才有可能胜出。
而战争中的强势一方则不然,他们即使用平均水平做出决策,在一次两次失败之后,仍然可能有回击的能力。
第三条,在战争危亡时刻,那些拥有丰富斗争经验,并且已经建立威信的灵魂人物,一定会勇敢站出来,承担不可回避的责任,并不惧怕所谓的“人言可畏”,这是勇气与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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