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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枫叶君
孤立,这应该是现在描述俄罗斯总统普京最恰当的词。尽管在公开场合人们还能看到他的笑脸,但实际上,普京很清楚当下的国际社会究竟在怎样看他。
西方自不用说,因为持续已半年多的俄乌战争,美国和它的盟国彻底站到俄罗斯的对立面,它们向乌克兰提供武器、物资和其它援助,在国际上开动机器宣传基辅的卫国战争。整个西方世界已经作为乌克兰的后盾,间接参与到这场欧洲自二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中。
让普京更感到郁闷的是,即使在自己的朋友圈里,他也同样感受到凉意。
其中最明显的冷遇来自印度。在刚刚结束的上海合作组织撒马尔罕峰会上,印度总理莫迪直言不讳地向普京表达自己的不满,其态度之坦率、话语之直白让后者明显感到吃惊,媒体也觉得“耳目一新”。
莫迪说:“我知道,今天的时代不是战争的时代。我在电话中多次和你谈过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找到出路,你也必须为此做出贡献。” 
这叫开门见山,其实就是很不客气。战争有错吗?反侵略也是战争,但莫迪的意思是,乌克兰没先打你,是你先打了人家。至于“多次和你谈过”,更有一丝“上级对下级”的意思。何为“出路”、“贡献”?莫迪当然知道乌克兰的抵抗决心,也知道西方的明确立场,他这样说,虽然没提具体方法,但却等于把乌克兰和西方的要求当面又对普京重述一遍。
在俄军在乌东战场刚遭受失败后去出席上合组织峰会,这对普京来说无疑是尴尬时刻。但最尴尬的是他与中方的会面。在和西方发生严重对撞后,普京也只有向东转一条路,希望西方不亮东方亮。
中国和俄罗斯关系友好,表示理解俄罗斯对自身安全的关切。可是,再关切也得打铁还需对方硬,在中方眼中,俄罗斯,具体说是在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俄军,在整个操作中责任重大。
过去支前过的都知道,前方打得好,后方小车才能往前推。可是,如果前面打得一塌糊涂,甚至败了,那还支什么前?搞不好还得弄个共谋。
开始,我们很多专家,包括胡锡进、金灿荣以及一批电视台御用军事评论员,认为俄军凭借强大火力和突击能力,将会以闪电战拿下基辅。在他们的想象图中,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已经在欧洲某国建立了自己的流亡政府。可是情况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乌军顶住了。俄罗斯随后不得不“修正“目标,令俄军南下转战顿巴斯。可是,经过数月胶着后,乌军大举反攻,俄军在乌东连吃败仗,目前已退到奥斯基尔河东岸,乌军前锋已抵达卢甘斯克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以胡锡进为先导,以半年多来少有的认真态度,开始中规中矩地探讨针对俄乌战争的“中立立场”。前后对比,让人直感觉此老胡非彼老胡。
这种变化,普京感觉到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在乌兹别克斯坦峰会上说了这样一句:俄方知道,北京对俄乌战争有“疑问和关切”。很显然,先后顺序是这样的:俄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中国的观察,俄方的感受。所谓“疑问”,就是“怎么成这样了?”,而所谓“关切”,就是“还行不行?不能就这么没完没了吧?”。
应当说,考虑到中国是和俄罗斯保持友好关系的最重要国家,更因为俄罗斯目前在西方世界已经陷入空前孤立,中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让普京非常敏感。中国和西方当然不是西瓜和芝麻的关系,但是,中方的“疑问和关切”显然也让普京非常关切,因为总要留一样,鸡飞和蛋打绝对不能同时发生。
鉴于中国和美国的关系现状,已经和欧洲的疏离,北京和莫斯科出于共同利益目标,彼此间的密切还将继续保持。但这不等于在俄乌战争这个具体问题上,普京能从中国获得他想要的一切。事实刚好相反,中方正在综合评估,以求保持平衡。
虽然从2月24日大军过境开始莫斯科一直以“特别军事行动“来称呼这场针对乌克兰的攻击,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看到,这就是一场战争,其实质不会因为克里姆林宫的文字游戏而有所改变。而至今,这场战争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证实,俄军的真正实力和人们的印象之间有不小差距。
尽管面对媒体提问,普京说出“我们不着急”的话,但事实上夜长梦多对谁都是真理,所谓慢慢来完全是在现实面前不得已的托词。可是,要尽早结束战争,普京需要的不是口头上的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包括资金、武器和物资。但眼下的情况是,他很难从他重要的伙伴那里得到这种帮助,有能力的有顾虑,混不吝的又自己还光着脚。所以,俄罗斯只能自己苦撑。
从2000年掌权到现在,喜欢以强者形象示人的普京何曾遭到现在这样的尴尬?俄罗斯曾经是G8成员国,因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而被冻结席位。曾经想打入西方内部的俄罗斯并没有因此跌入底谷,反而是半年前入侵乌克兰才使其彻底和西方决裂。和欧美失去了对话的基础,而在自己的小朋友圈,比如刚刚结束的上合组织峰会,普京也心凉地听到了杂音,这些“不和谐”是他的好友们在面对现实、衡量得失后对其作出的反应。普京当然明白,当他对这些国家的领导人说出“我明白你的关切”时,可以想象,这位强人总统心里是多么不甘。在某种程度上,他不是把这视为一种寂寥,而是一种耻辱。
现在,普京只能呆在莫斯科,去趟乌兹别克斯坦还得接受莫迪那样的冷面冷语,这令他难以接受。以普京的个性,他一定在运气,想让世界相信他还是强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上合峰会期间再次表示,俄罗斯会战斗下去,实现“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
打仗需要人,兵员短缺的俄军目前正在招人前往乌克兰作战,开出的工资是每月3000美元。应该说,收入还不错,但问题是,这不是在写字楼里办公,而是到炮火硝烟的乌克兰作战。美元谁都想挣,但随时可能丢命的工资是不是有很多人想要,那就是个很大问号。
卧薪尝胆只是自身决心,但能不能咸鱼翻身,则谁也说不准。普京会有这个运气吗?从目前看挺难的。历史早就反复证明,对战争发起者来说,在自己国土之外消耗下去往往意味着失败,当年苏联的阿富汗战争就是例证之一。更不用说,目前不是乌克兰一国在和俄罗斯比消耗,而是整个西方世界联合起来对付莫斯科。普京能指望中国多少?
事实上,普京目前的困境无论结局如何,对中国都不是一种好选项:看着俄罗斯垮下去,从而使未来的国际环境对中国不利,以及给予普京真正想要的,又将不可避免地令中国与美国等国家发生直接对抗,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我们愿意面对的。
都知道普京柔道技术高,其实,他象棋下得也好,善用马,会别腿儿。现在就是这种局面:别了他自己,也绊了中国。不过,国际社会都在密切关注,普京下一步会做什么,又能做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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