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第一“暴力男”笔下的美少年，却如此娇艳欲滴！

提起卡拉瓦乔，很多人会把他和“暴力美学”联系在一起。没错，在其名作中，砍头、刺杀、斩首的场景比比皆是，无论是希腊神话中美杜莎被砍头的瞬间，还是圣经里圣马太和施洗者约翰被杀害的一刻，又或是犹迪书中犹迪杀死荷罗浮尼的画面，更不要提那幅被议论最多的大卫手提巨人头颅的骇人场面。

▲ 《犹迪杀死荷罗孚尼》卡拉瓦乔 1598-1599年意大利罗马巴贝里尼宫国家美术馆藏

但你知道吗，其实卡拉瓦乔也是描绘面色红润、暧昧诱惑的美少年的一把好手。

▲《卡拉瓦乔像》奥塔维奥·莱昂尼 1621年马卢切利亚纳图书馆藏佛罗伦萨

其实卡拉瓦乔的真名是米开朗基罗·梅里西（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1571-1610），卡拉瓦乔是他之前居住的小镇，这和达·芬奇的传世之名类似（其实达·芬奇是来自芬奇小镇的莱奥纳多）。同时也别误会他的名字和那位雕刻大师的关系，这名字真正的来源是挥剑的天使。

他父亲是一位建筑师，也是当地侯爵的管家，本来卡拉瓦乔和他的兄弟有望进入社会上层，但随着1577年席卷米兰的那场瘟疫夺走了其父的生命而终结。为了躲避瘟疫，全家搬到了卡拉瓦乔的小镇。

▲《算命》卡拉瓦乔 1575-1600年卢浮宫藏

与许多职业画家一样，卡拉瓦乔一开始也在画坊里做学徒，然后跑去罗马混，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过着一种昼伏夜出、雄性激素过剩的生活。可以说在头两年里，卡拉瓦乔在罗马没混出什么名堂，还因不知是意外还是重病在医院待了几个月，失去了一份绝好的崭露头角的机会。

▲《被蜥蜴咬伤的男孩》卡拉瓦乔 1595年国家美术馆藏伦敦

虽然如此，但在其两幅流传下来的早期画作中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迷茫的感觉，而是展示了作者当时就已确立的另类风格，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其中一幅便是这件具有“性暗示”的《被蜥蜴咬伤的男孩》。

在当地，街头俚语中的“蜥蜴”就是“阴茎”的代名词。这个男妓耳后别着一枝花，而他身上的伤口其实就是染上了难以避免的性病，这幅画被看成是在对性戏谑提出一个警告。但这幅作品的重要性不在于其中蕴含的暗讽，而在于它展现出了卡拉瓦乔的惊人才华：画中的水瓶映出卡拉瓦乔工作室的倒影，使得这幅画成为双重伪装的自画像。

▲《被蜥蜴咬伤的男孩》局部

画中男孩受疼身体紧缩的一瞬表现得活灵活现，隔着画都能感到疼痛，血向上涌，皮肤于是变红。这就是卡拉瓦乔的厉害之处，他能抓住最具戏剧性的一瞬，在那个没电影的时代，看卡拉瓦乔的画就像在看戏一样，给人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用现在的话来说，“你怎么可以发动图”？

也有不少人认为，这幅画中的主角不是卡拉瓦乔本人，而是经常作为他模特出现的朋友马里奥·米尼蒂，因为从在另一幅普遍认为是以他为模特的画作《男孩与水果篮》中，不难看出这两者面孔确有相似之处。据说这是马里奥生气时候的样子，而他费力提着的成熟多汁的水果与人一样，散发着腻人的香甜，仿佛在说：“抚摸我，剥开我，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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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与水果篮》卡拉瓦乔 1593年博尔盖塞博物馆藏罗马

这幅画是卡拉瓦乔少有的光线明亮的画作，因为他通常采用的是其杀手锏“酒窖式光线”（或者直接叫卡拉瓦乔光），类似于舞台剧中把其它灯光减弱，只用一束光打在主角的身上，引导观众视线。比如他最有名的作品之一《圣马太蒙召》。

▲《圣马太蒙召》卡拉瓦乔 1596-1601年康塔莱里礼拜堂弗兰切西的圣路易济教堂罗马

然而在他重多描绘美少年的画作中，多幅作品光线相对明亮，背景也不那么暗黑。他笔下的男孩儿有着玫瑰般的面颊和诱人的双唇，领口拉得极低，充满情欲，同时有一种雌雄莫辨的诱惑力。不禁让人怀疑，卡拉瓦乔是同性恋吗？但并没有证据能证实这一点。

▲《酒神巴库斯》卡拉瓦乔 1595年乌菲齐美术馆藏

相反，他为妓女争风吃醋的事实倒是板上钉钉：有位公证人被卡拉瓦乔的女友兼模特蕾娜迷住了，去找她母亲劝说让女儿离开声名狼藉的画家，于是卡拉瓦乔暴跳如雷，并在某天背后袭击了这位倒霉蛋，还好最终保住一命。而蕾娜就是卡拉瓦乔另一杰作《洛莱托的圣母》中圣母的原型。

▲《洛莱托的圣母》卡拉瓦乔 1604-1605年卡瓦莱蒂礼拜堂藏圣阿古斯蒂诺教堂罗马

我倒认为，也许卡拉瓦乔描绘美少年是迎合当时的一种风潮，或者说是他主顾们的喜好。阉伶就是在16世纪的意大利出现的，也就是对尚未发育的声音条件好的男童进行阉割，如此在发育以后既具有女高音或女低音的嗓音音质，同时又具备成年男性的肺活量与耐力。据说阉伶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能与小提琴的音域和灵动相媲美。

▲《作弊者》卡拉瓦乔 1596年金贝尔艺术博物馆藏沃斯堡德克萨斯

而1595年，卡拉瓦乔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伯乐——买走他那幅名作《作弊者》的主教弗朗西斯科·玛利亚·德·蒙蒂，他为卡拉瓦乔发送了一份邀请，提供食宿，工作室就在玛德玛宫的顶层，卡拉瓦乔搬了进去，并住了6年。而卡拉瓦乔许多酒池肉林观感的作品都在此间诞生——充满懒洋洋的诗意和暧昧的感官诱惑，画里全是鲁特琴和水果。

▲《水果篮》卡拉瓦乔 1595-1595年安布罗希亚美术馆藏米兰

德·蒙蒂很为自己在音乐方面的品味而得意。他购置了贵重的乐器，命家庭乐师作曲，宴请重要的歌唱家，其中就有红极一时的阉伶。于是，卡拉瓦乔美少年中最出名的一幅杰作《奏乐者》诞生了。

▲《奏乐者》卡拉瓦乔 1596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用《局部》中陈丹青的话来说，这是一幅“爱得发昏”的画作，位于C位的弹奏六弦琴的美少年仍是米尼蒂，而卡拉瓦乔就在其身后，米尼蒂脸颊绯红，朱唇微微张启，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实在惹人怜爱。左边面庞鲜润爱神的美貌令人移不开目光，而右边这位离我们真的太近了，甚至感觉要跳脱出画框，坐到我们腿上来了！他那未完全发育的光滑脊背让人忍不住想上前触摸，整幅画是一场惊人的调情。

▲《奏乐者》局部

另外，有没有觉得这幅画拥挤不堪？4个人物几乎都挤在一起，其实这是卡拉瓦乔故意的，他就是希望人物之间的“触碰”，营造出一种幽闭的情色意味，令人血脉偾张，据说这幅画令其他主教对德·蒙蒂敬而远之。

▲《水仙》卡拉瓦乔 1597-1599年意大利巴贝里尼宫国家古代艺术画廊藏

多看卡拉瓦乔的画作就会发现，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他的画中几乎看不到透视法和景深，他希望通过把人物拉到观者眼前来增加画作的冲击力，而不是通过透视法把舞台拉远让我们成为旁观者，他想让我们成为入局者。他突破了文艺复兴以来的画法，开创了全新的道路。

▲《鲁特琴的演奏者》卡拉瓦乔 1600年埃尔米塔日博物馆（冬宫）藏圣彼得堡

卡拉瓦乔画娈童是迎合时代需求的另一项有力佐证便是那幅如今藏于埃尔米塔日博物馆的《鲁特琴的演奏者》，关于这幅画的模特也很有争议，有认为是米尼蒂的，也有认为是当时西斯廷礼拜堂合唱团的歌手，还有人认为是德·蒙蒂主教家中受邀的阉伶之一，甚至有人怀疑是位女子（个人认为可能性不大）。这幅画实际上有三个版本，画中景物有所不同，但主角是同一个。为什么同一作品要画三幅？只能说明受欢迎！可见当时的富裕阶层好这一口（让我想起提香好多版本的《达娜厄》）。

▲《鲁特琴的弹奏者》局部

综上所述，当再看到这幅《爱神战胜一切》你应该不会像当时的观者一样大惊失色了，之前的爱神还从未以这样一个正面全裸、刚刚发育的底层少年的形象出现。这是卡拉瓦乔为另一位主顾裘斯蒂尼亚尼所绘制的，这幅画一直藏在绿色丝帘之后，是不是主人亦觉得这样的挑逗太过露骨？爱神的翅膀尖儿扫到了他那光滑细腻的大腿外侧，这是一个邀请，诱惑人们间接地体验那轻柔的爱抚。

▲《爱神战胜一切》卡拉瓦乔 1598-1599年柏林国立美术馆藏

看到某位博主探讨“艺术和色情的边界在哪里？”其实很难有答案，就好像卡拉瓦乔到底是个爱打架的流氓还是伟大的艺术家也很难回答。正因为卡拉瓦乔是个擅长打架的恶棍，他才能把人物动作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卡拉瓦乔笔下最后的美少年是大名鼎鼎的大卫，而大卫手里拿着的正是卡拉瓦乔自己的头颅，当然这里他代入的是巨人歌利亚。这是卡拉瓦乔在杀人闯祸之后，为求赦免献给可能替他求情之人的新画作之一。这是卡拉瓦乔的赎罪，是他的忏悔。通常认为，这是一幅双重意义上的自画像，“大卫”的模特其实就是画家心中的“卡拉瓦乔”，是画家想要成为的“另一个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