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短枪队，就没想过活着出来。”

香港导演许鞍华执导的电影《明月几时有》中，东江纵队港九大队“短枪队”队长刘黑仔出生入死，日寇闻风丧胆。电影的背景，是上世纪40年代初香港沦陷后开展的一场生死大营救。
电影《明月几时有》中的刘黑仔（彭于晏饰）。图源：网络
9月3日，“香港沙头角抗战纪念馆”正式揭幕。这是香港首座抗战纪念馆，正建在港九大队昔日的活动据点罗家大屋中。
一
1941年12月25日，经历18天保卫战后，香港沦陷，进入长达3年零8个月的日据黑暗期。
但反抗从未停止。1941年12月9日，日军入侵香港次日，中共领导的东江纵队前身——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进入香港组织抗战，并于1942年成立港九大队，下辖海上、城区及地下武装等6个中队，成员约千人。
香港史专家刘蜀永介绍，港九大队是香港沦陷期间唯一成建制、始终坚持抗日的武装力量，成员以香港新界原居民子弟为主，是香港抗战的中流砥柱。
1942年春，何香凝、柳亚子、邹韬奋、茅盾、夏衍、范长江、乔冠华等800多名爱国民主人士和文化名人，突然在日寇的严密封锁下神秘“失踪”。数月后，他们出现在抗日大后方和根据地，令敌人气急败坏。
正是港九大队，出色完成了这项被茅盾誉为“抗战以来最伟大的抢救工作”。
港九大队秘密转送文化界人士。图源：大公网
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大规模营救，任务难度可想而知。游击队员要带着数百名男女老少，从港岛秘密渡海至九龙，翻山越岭穿过新界，再经澳门、深圳、惠州等地辗转抵达大后方。为此，游击队员准备了12条营救路线，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海路，总行程逾2万华里，最终将保护对象送达安全区域。
港九大队老战士袁洪回忆，他跟着刘黑仔护送爱国民主人士时，几乎“每天都有小仗”，路遇日军、伪军或土匪，便3人一组，前后夹击，巧妙应敌。
抗战后期，港九大队还承担了情报收集工作。1945年3月，日本陆军悄悄调动数万人部署在广东周围，对美军反攻构成很大威胁。为配合盟军作战，港九大队将日军部队调动部署情况、番号、布防及工事情形逐一梳理，为美军提供了重要情报。
“我们的情报质量很高，主要依靠广大群众还有地下党员。美国人非常佩服，认为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很难做到。”原港九大队上校袁庚说。
港九大队游击队员在行军中。图源：羊城晚报
二
生于新界的温容生加入港九大队时只有十三四岁，他的父亲被日本侵略者踢死，母亲支持他跟着“老八”（八路军）打仗，以报家仇国恨。
《明月几时有》中的港九大队市区中队长方姑，其母冯芝在香港当义务交通员，执行任务时为掩护同志，被日军宪兵逮捕，在狱中坚贞不屈，最终被日军杀害。这都不是电影虚构，而是真实故事。
电影《明月几时有》中的方姑（周迅饰）。图源：网络
香港民众支持抗战的故事还有很多。
香港新界沙头角乌蛟腾村是有名的“红色村”。东江纵队历史上重要的乌蛟腾会议在这儿召开，村里还曾藏有广东党组织与延安党中央联络的电台。
村里的老战士回忆，当时全村500多人，老人、青年、妇女、儿童几乎都参与了游击队安排的抗日工作，还有39位青年加入游击队。香港沦陷期间，日军对乌蛟腾和邻近村庄发动10余次扫荡，逼迫村民供出游击队员，村长李世藩等9人宁死不屈，壮烈牺牲。
乌蛟腾抗日英烈纪念碑（图源：新华网）
这次新成立的沙头角抗战纪念馆，所在地罗家大屋曾走出了罗雨中、罗汝澄、罗欧锋、罗许月等11位英雄人物，他们在香港沦陷期间参加了中共领导的在港抗日斗争，被誉为“香港抗日一家人”。
罗许月之子、沙头角抗战纪念馆馆长黄俊康说，自己以前问过长辈们，当年家里有田地、有生意，为什么还参加游击队？长辈回答，他们深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跟党走的信念一直很坚定。此次将罗家大屋改建成抗战纪念馆的计划，也得到罗家后人的一致支持。
1943年12月，中共在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基础上，扩编成立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
纵队成员中，知识分子多、港澳同胞多、归国华侨多、女战士多，群众基础深厚。抗战胜利时，纵队已有1.1万余人，民兵1.2万余人，转战东江两岸，挺进港九敌后、粤北山区和韩江地区数十个县市，建立的根据地、游击区总面积约6万余平方公里，覆盖人口450万人以上，对日伪军作战1400多次，毙伤日伪军6000多人。
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李家超出席香港沙头角抗战纪念馆揭幕典礼。图源：香港特区政府网站
三
“抗战这段历史意义重大，影响深远。抗战纪念馆让我们所有人特别是年轻人，都有机会学习这段宝贵历史。”沙头角抗战纪念馆揭牌当日，香港特首李家超发布了这样一条微博。
毋庸讳言，一段时间内，受港英殖民统治影响，加之回归后教育层面未及时纠偏，香港在抗战历史的整理、展示和教育等方面，都存在不少短板。在香港实现由乱到治的历史性转折后，特区政府加强了爱国主义教育和历史文化教育。
除建成首个抗战纪念馆外，香港历史博物馆、香港海防博物馆也设置了与抗战相关的长期展览；特区政府教育局推出《中国战争史教材套》，以提高学生研习中国历史的兴趣，让中华民族的爱国精神薪火相传。这些都有利于培养新一代爱国爱港人才。
香港民建联副主席陈勇对岛妹说，纪念馆生动呈现的香港抗战史，一定能触动香港市民，特别是年轻一代。港人只有真实客观地了解抗战历史，才能避免被别有用心者误导。
电影《明月几时有》的结尾，刘黑仔坐船离开，导演将镜头慢慢外拉，从过去拉到现在的香港，从暗夜江天变换为维港灯火璀璨。“香港来得容易吗？”这是导演和编剧试图通过电影传递的思考。其实，带着历史前行，香港走向未来的步伐才会更加稳健。
文/东篱旧友
编辑/点苍、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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