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
若要评出最“方便快捷”,最杀人于无形的酷刑,那绝对要数水刑。
把人吊起来后,反复悬挂浸水,或者在脸盆、马桶中浸溺他者,或许是我们更为熟悉的水刑方式。
因为二者拍摄出来后的影像效果,可以带给我们足够的视觉刺激。但这并非水刑的“日常”。
水刑方便日常到什么程度呢?比起刀剑斧钺与各种千奇百怪的中世纪刑具,用刑者完全可以在家里就地取材:一根现代社会的水管,还有家用毛巾
把毛巾平整地盖住被害者的脸,然后拿水管往上浇水。毛巾很快被打湿,受刑者感到喘不过气。
然而,在神经中枢的控制下,他本能地张开嘴,尝试呼吸吞咽的动作。水管中的水压极大,将大量自来水压入他的气管、眼睛,并抵达到胃、肺中。
受刑者咳嗽,然后是呕吐,他的肺与气管分泌出浓鼻涕,很快,他大小便失禁,痛苦得难以名状。不论用刑者问什么,他都会说出来,哪怕他真的不知道,也要编一个出来。
他决定说出用刑者想让他说的一切,或者,是他以为用刑者想听的一切。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14秒。
用刑者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他将受刑者扶起来,给毛巾拧了拧水,擦了擦后者还在剧烈咳嗽的面部,然后将水管的阀门关掉,把它放回原处。
现场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而水很快就会被室内的干燥空气烘干。
第一个发明水刑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与之相比,发明铁处女、铜牛、拉肢架的人,只是疏于此术的普通工匠罢了。
酷刑的第一要义是给受刑者造成足够的痛苦,以至于很快能从他那里敲出一切。而那些看起来唬人的刑具,大多聚焦于对体表痛觉神经的刺激。
下图这种“粗陋的中世纪酷吏的玩具”,受刑者可以依靠现代的麻醉手段抵挡。
人体有很多的自保手段,比如我们无法憋气将自己憋死。而人体在受到强烈刺激,以至于过度紧张的时候,会出现喉头痉挛、声门关闭而无法呼吸的情况,这种应激反应叫“干性淹溺”。
简单来说,就是人体一呼吸,发现这是水无法吸入,然后就条件反射关闭声门。但一般来说,干性淹溺是由冰冷、惊恐等外界刺激导致的。
而水刑,则是人为地制造干性淹溺。
在干性淹溺导致的血氧降低,到达一定程度后,人会休克。如果此时继续倒水,那么尸检的时候,这个人的死因就会是“溺亡”。
但是水刑用刑者,在对方休克后,只要停止倒水就行了,受刑者会自己醒来。
醒来后,则是下一轮的用刑。也就是说,受刑者反复感受着极度痛苦的,关于溺死的濒死体验。
一方面,他感到什么叫身不由己,身体的应激反应并非他能控制,另一方面,他也一次又一次地体会着死亡的恐惧,在休克的前一秒和死神打照面。
然而,他的身体表面不会有任何伤口。唯一的外伤,可能是来源于他挣扎时候的磕碰,甚至用刑者可能会被他抓出伤痕,看起来比他自己倒还严重似的。
至于身体内部的伤害,分两个情况。
首先,缺氧会对大脑及肺部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此外,快速灌水如果进入胃中,也会把胃胀坏,以至于因胃部破裂而死。1926年日军对大连罢工的工人实施水刑的时候,还喜欢用皮靴踹受刑者灌饱水胀起来的肚子,这种情况下,受刑者在内部受的伤就会比较惨烈了。
但是,刑讯手段早已随着科学的发展变得“更高效”。
在现代医学的加持下,用刑者完全可以精确施刑,受刑者的缺氧时间被科学规划,造成剧烈痛苦的同时却不会造成脑损伤,以至于连日后起诉都无的放矢。
水刑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发明的。在那之前,人们喜欢往人的肚子灌水,也就是拿一个漏斗,塞进受刑者的喉咙中。
受刑者会呕吐并窒息,他的胃开始蓬大。然后,邪恶的用刑者喜欢拿一根绳子把他的脖子勒紧,防止他把水吐出来。
后来有一天,爱搞发明创造的用刑者拿一块亚麻布,覆盖住了受刑者的口鼻。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令对方惊魂不定。
然后,大量的水被浇灌到布上,受刑者像往常一样剧烈挣扎,旋即昏迷。
用刑结束后,亚麻布被拿起来,用刑者发现上面全都是血。
水刑就这么被意外发明出来了。
现代社会,早在1929年缔结的《日内瓦协议》中,就写有禁止对战俘使用水刑的规定。1949年的《日内瓦公约》更是明文强调对平民也不得使用水刑,违者会被判处战争罪。
然而,由于水刑的施展不着痕迹,所以今天的很多国家,并不认为它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莱坞将美国对本·拉登的侄子施展水刑的段落拍成电影(《猎杀本拉登》,豆瓣评分7.6),从小布什政府到奥巴马政府,再到特朗普政府,对水刑也都是默许的态度,认为这是科学的现代刑讯手段。
上面那个14秒的数据,也是CIA自己提供的。他们有关现代刑讯手段的教科书,以及针对刑讯的科学与医学研究,更是享誉全球。

更有意思的是什么呢,其实把人的头拎住,往马桶里浸水什么的,你不妨回想一下,电影里这么干的,往往是正义的主角比如《谍影重重》),体现的是主角的“人狠心稳力气大”。
所以我不得不说,发明水刑的真是个天才。
克里斯托弗·希钦斯是《名利场》的专栏作家,他曾为了了解酷刑,在60岁高龄时亲身体验了一把。
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水刑不是酷刑,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酷刑了。
希钦斯也许对酷刑的“阅历”有限,但这不妨碍他观点的正确。
从中世纪的牢房里,水刑被发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那些喜欢拿尖刺灌入犯人喉咙,喜欢分尸肢解活人的酷吏,就从未怀疑过水刑是不是酷刑。
它太“干净”了,也太方便了。
缘此,它的未来似乎仍光明无限。
另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地方在于:人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别说意志。
药物可以控制人的精神,酒精可以令人麻痹,咖啡因可以令人兴奋。
我们身体的条件反射可以带给我们无限的痛苦。
人类从本质上来讲,是脆弱的。
资料参考: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63536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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