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报人刘亚东A 
来源：知鸦通识
作者：明白知识er
今年11月，美国即将举行中期选举。
目前，民主党仅以微弱优势控制美国的参、众两院，一旦共和党在中期选举时取得控制权，就能够阻挠现任总统的政策推行。
也就是说，两个月后的中期选举，将对拜登政府后半任期的政治形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因此，美国两党都在尽力争取所有选民。
随着亚裔选民对公共政治的关注度上升，并愿意借由选票争取权益，他们已经成为了美国两党必须重视和争取的人群。
2020年大选中，亚裔选民曾经是佐治亚州翻蓝的推动者之一。
此次中期选举，他们也许将再度成为左右两党格局的重要力量。

01. 

一场始于旧金山的「政治觉醒」

今年2月，在旧金山的罢免教育委员会选举中，华人和其他亚裔移民成了宣传活动的主力，并成功实现了罢免的目的。
《纽约时报》把这次胜利称为「亚裔的政治觉醒」。
这场觉醒发生在旧金山，可以说是颇有历史渊源。
旧金山（San Francisco，又译三藩市）坐落于加州中部沿海，它称得上是华裔移民在美国最初的起点。

一个多世纪前，随着加州「淘金热」的兴起，大量中国劳工来到该地区，从事金矿开采、铁路建设，也逐渐开展商贸活动。

除了华人，也有许多来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移民在同一时期来到加州和旧金山。

基于这段往事，旧金山有着占总人口33.3%的亚裔人口，其中又以华裔居民数量最多，有将近20万人，达到了总人口的7.9%。
这也使旧金山成为全美亚裔人口、华裔人口最多的大城市之一。
◎ 旧金山、加州与全美国的亚裔人口比例变化。蓝绿色为旧金山，草绿色为加州，黑色为全美国。
图片来源：《旧金山纪事报》
不过，亚裔人群似乎并不特别活跃于当地的公共活动中。
据旧金山州立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华裔选民教育委员会行政主任李志威（David Lee）的研究，旧金山的亚裔选民投票率通常比当地总体的投票率低5%到15%。
然而，今年年初，在旧金山声势浩大的罢免时任教育委员会活动上，一条中文写就的标语频繁出现于美国各大新闻台和报纸中：
「护助我们的儿童，签名罢免三藩市教育委员。」
◎ 旧金山华裔民众参加投票点志愿活动的合影。
图片来源：《旧金山标准报》
亚裔民众，尤其是华裔在其中的活跃身影，吸引了媒体的特别注意。
通过微信、脸书、推特等社交网络平台的宣传，以及线下的志愿活动，旧金山的亚裔群体的确是以空前的热情参与到罢免活动中。
◎ 旧金山的亚裔志愿者在路边进行宣传活动。
图片来源：KPIX TV
最终，在2月15日，投票获得了将近70%的赞成率，成功使3位教育委员会成员下台。
长期以来，不止在旧金山，整个美国的亚裔人群都是一支偏于沉默的选民队伍。其中，华人又占据这支队伍的多数。
在此次罢免行动中，亚裔选民的投票率一反常态地高过总体投票率。
◎ 旧金山选民在2020年大选、2021年加州州长罢免投票及本次教育委员会罢免中投票率对比。其中，灰色为全体选民，粉色为亚裔选民。
图片来源：Mission Local
总体上政治冷感的华裔、亚裔移民，为何会突然在教育委员会的人员委任问题上发力？
这是因为他们的家庭在复课、升学等方面的切身利益受到了一定的损失。
此处需要介绍一下美国的学区和教育委员会制度。
学区是美国特有的一种自治制度，指管理一定地理范围内所有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公立学校的行政区划。
学区内公立学校供学生免费就读，经费则来自区内的税收。
负责此类财政收支事务的，就是旧金山罢免活动的焦点：教育委员会。
各学区的教育委员会由选民选举产生，负责制定当地从幼儿园到十二年级的教育政策、课程安排和学区财政预算，并监管相关事务。
自疫情以来，旧金山市联合学区的教育委员会就因为迟迟未能解决复课进度、财政赤字等问题，饱受当地家长诟病。
2021年初，教育委员会又废除了当地一所精英公立学校洛厄尔高中（Lowell High School）的考试录取制度，改为抽签制。
亚裔学生原本占据了洛厄尔高中的多数。自抽签制实行后，亚裔学生的录取比例有所下降。
录取方式的改变，无疑使普遍重视教育的亚裔家庭在学习和考试准备上的努力付诸东流，因而直接损害了亚裔群体的利益。
此后，其中一名委员会成员艾莉森·柯林斯（Alison Collins）挖苦亚裔群体「模范少数族裔」这一刻板印象的网络言论也被挖出。
以上几点都激起了当地亚裔社群的强烈不满。
最终，他们通过选举表明了态度。

02.

不仅在旧金山，不仅关于教育

旧金山的这场罢免活动，看似只是大量看重教育的亚裔选民一次偶然的热情迸发。
然而，不少媒体和研究机构已经注意到，亚裔人群对美国公共政治的参与程度，正在发生趋势性的转变。
他们的影响力，并不止局限于教育领域和旧金山。
亚裔本就是美国第三大的少数族裔群体，占全部人口的6%。
◎ 全美亚裔人群分布。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
其中，又属华裔移民在主要亚裔族群中占比最大。
◎ 主要亚裔族群人口占比示意图。
图片来源：皮尤研究中心
近几次大选的结果显示，亚裔人群总体的政治参与度有所上升，他们已经成为美国大选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与2016年相比，2020年大选中亚裔选民参与投票的人数从280万左右上升至400万；投票率也从49%上升到60%左右，与总体投票率的距离进一步缩小。
◎ 2016与2020大选中，美国社会不同族裔的投票率对比。
图片来源：AAPI Data
大量亚裔选民通过邮寄选票的方式，积极参与到当年的大选中，帮助民主党取得了佐治亚州等摇摆地区的选票。
在《星际迷航》中扮演苏鲁的著名亚裔演员乔治·武井（George Takei），概括了亚裔群体希望发挥的作用：
「有时候，选举是由极小的、微弱的优势所决定，我们可以带来这样的改变。」
政治热情的上升，主要是因为亚裔人群越来越希望能通过行动，推进他们关心的社会议题得到解决。
根据亚裔选民研究组织APIAVote今年的最新调查，亚裔选民最重视的议题依次是医疗（88%）、工作与经济（86%）、犯罪（85%）、教育（82%）、环境（75%）和控枪（73%）。
在《纽约时报》8月进行的采访中，不少亚裔选民也流露出对堕胎权和生育自由问题的关注。
◎ 今年6月，在亚裔群体于华盛顿举行的「团结游行（Unity March）」上，有华裔女性举出支持生育自由的标语。
图片来源：《华盛顿人》
与2020年进行的相同调查相比，人们对医疗的关注度有所上升，犯罪、控枪、环境和堕胎权则是新增的焦点问题。
亚裔移民关心的这些方向，明显是有感于近年来美国政府牵涉到亚裔移民的各项政策变动，特别是疫情和针对亚裔仇恨犯罪的冲击。
而这些关注点，几乎都是美国两党主张分野的关键所在。
亚裔群体虽然内部多样化程度较高，但总体而言，比较倾向于民主党的立场。
◎ 2020年大选时，不同亚裔族群的党派身份认同统计。可以看到，除了越南裔选民外，华裔、日裔、南亚裔等人群支持民主党的比例都高于共和党。
图片来源：APIAVote
亚裔群体对民主党的认同（或者说，对共和党的反感），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现实政治的考量。
2020年大选时，亚裔移民普遍担心特朗普及其宣传机器煽动起的种族仇恨浪潮，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伤害。
◎ 2020年中，时任美国总统发布推特，称会支持美国各行业免受「中国病毒」影响。
图片来源：Twitter@realDonaldTrump
这种对立和仇恨，至今尚未平复。
2020年，由于疫情之下针对亚洲面孔的仇恨犯罪突然猛增，停止亚太裔仇恨（Stop AAPI Hate）组织成立，并开始统计此类犯罪事件。
根据该组织收集的数据，2020至2022年间，全美报告了约1.15万起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和暴力行为。
其中最令亚裔民众感到心惊和悲痛的，大概要数亚特兰大的水疗店枪击案（2021年3月，一名白人枪手袭击了该地区多家水疗按摩店，导致八人死亡，其中六人为亚裔），以及多起在城市街头攻击亚裔老人的犯罪。
◎ 亚特兰大枪击案的遇害者纪念活动。
图片来源：AP
故而，即使是一贯支持共和党的亚裔选民，也可能转变立场。
一对华裔夫妇就在接受美国CBS的采访时提到，他们不希望如自己父辈一般处境的移民遭遇种种阻碍和刁难。
◎ 不同亚裔族群在2020大选中的投票结果统计。可以看到，实际投给民主党的比例，比上图中自属于民主党阵营的选民比例还要高。
图片来源：APIAVote
在当下，种族仇恨、医疗待遇、经济形势等问题激起的现实焦虑和伤痕，为亚裔选民政治热情的提高注入了动力。
正如来自旧金山的莉莉·何（Lily Ho）在采访中所说：
「人们正在意识到参与政治、保持关注政治和投票的重要意义。」
不过，亚裔到底会把手中的选票投给谁，还远没有定论。
民主党在特定问题上的立场，比如上文分析的学校录取方式改革等，可能会因切实的利益得失而引起亚裔的反对。
此外，由于普遍未接到来自两党的接触，部分亚裔选民认为，自己的选民身份仍未受到政治主流的重视，尤其是在2020年大选中的贡献没有获得民主党的认可。
为此，共和党也打出了亚裔牌，试图以亚洲面孔的候选人争取一些地区的选票。这一策略是否有成效，尚不明确。
◎ 加州第48选区的共和党众议员米歇尔·朴·施特尔（Michelle Park Steel）向选民进行宣传。在偏向共和党的奥兰治县，民主党推出陈介飞（Jay Chen）等亚裔候选人，以挑战同样是亚裔的施特尔。
图片来源：CalMatters
长期以来，由于政治参与度不高，亚裔群体曾经几乎是美国民主政治中的隐形人。
然而，随着美国政治气候和社会现实的变化，即使自认为不关心政治、不想卷入麻烦，这些本人或祖辈来自中国、日本或菲律宾等等的移民，也必须承认：
他们已经被卷入了政治当中。
而如果不发出自己的声音，任由现实的浪潮卷过，那么再多的财富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免于恐惧和危险。
◎ 在2021年纽约一场反对种族仇恨的集会上，有人举出「我不是隐形人」的标语。
图片来源：Vogue
「我不是隐形人。」
这可能是每个人开始关心时政、开始想要投下选票时愤怒而坚定的心声。■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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