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胜替广大社畜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李诞给员工画大饼,说现在行业不景气,等景气了,他能得到什么,员工就能得到什么,结果被徐志胜无情戳破:“你得到的已经太多了,我们现在还一无所有呢!”
李诞还想狡辩,说员工没看到他背后的付出,徐志胜步步紧逼:“你下次在我面前付出行不行!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这么见不得人吗!”
虽然这只是《怎么办!脱口秀专场》节目里对职场困境的一段模拟,但引发了打工人们真实的共鸣——天下老板画饼都是一般圆,真想借徐志胜的嘴怼回去。
《怎么办!脱口秀专场》确实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职场上的种种问题,9个各具特色、个性鲜明的脱口秀演员:“脱口秀门神”何广智和徐志胜、元老王建国和程璐、颜值担当庞博、吉祥物呼兰、气氛大王王勉、狗粮管够的杨蒙恩以及唯一的女性杨笠,一起成立了一个编剧部。任务是围绕十个不同的行业,策划并完成十场不同主题的脱口秀专场。一集幕后准备,一集幕前表演。
比看别人工作更有意思的是看脱口秀演员工作。
这几位脱口秀老员工凑在一起还真有点“编辑部的故事”那味儿:嗜酒的领导、马屁精同事、任劳任怨的工具人、自视甚高的妄想家、卑微的实习生……职场百态在他们身上一一呈现。
就说每期竞选主任这事儿吧,9个人能有1000个心眼,徐志胜和何广智争相拍李诞马屁。李诞随手给了徐志胜一瓶韭菜花酱,把他乐得到处显摆,说见此物如见李诞,妄图靠一瓶韭菜花让其他人知难而退。没想到王建国和呼兰作为公司元老根本不吃这套,俩人一唱一和,取笑他这么宝贝拿在手里的该不会是李诞的骨灰盒吧。
徐志胜当上领导后“一秒翻脸”,颐指气使让李诞给他拎包,气得李诞要“清君侧”。其他人心领神会,决定“孤立”徐志胜,建一个没有他的工作群。犯了众怒的徐志胜很快就灰头土脸地下台了,成为节目里唯一一个被弹劾的人。
何广智的领导当得也“不咋地”,一上台就瞎搞八搞,非要编剧部所有人都穿得时髦来上班。像极了业务能力不行,就开始抓仪容仪表来树立权威的外强中干型领导。开线上会议讲了一堆废话,被杨笠怼“少整大词,说点具体的”。
杨笠还没当上领导呢,就先找李诞谈利益分成,开口就要李诞40%的财产。李诞眼咕噜转了又转,憋出一句“离婚都没分这么多”。
实习生王勉是编剧部的“卷王”,为了转正用力过猛,放出豪言要超额完成任务。结果由于目标定得过高差点招不到组员。靠吹徐志胜彩虹屁,把小组长的头衔拱手相让,好说歹说才跟徐志胜和何广智组成一组。这出好戏被他们仨演绎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风云变幻,拿到职场剧里能演三集。
他们应该是最让真人秀导演省心的艺人,根本用不着剧本,个个都自带抛梗接梗的能力,直接把真人秀演成了情景喜剧。夸张是夸张了点,但他们在节目里种种“奸懒馋滑”的表现,正经上过班的人谁看着不眼熟?
尤其是“不想写稿”的心情,我们自媒体人可太有共鸣了。
说起来脱口秀编剧的工作内容跟我们还有点像,首先都要定主题和采访嘉宾,然后搜集材料、约采访,接着是写稿、对稿,他们只比我们多了一个上台表演的活儿。
正因为工作内容相似,我特别理解这档节目的初衷——再不深入群众,就真的要被掏空了。
讲脱口秀不像唱歌,靠一首成名作就能走遍天下。李诞在《十三邀》里提到过一个喜剧理论,笑是人潜意识里的对自己的一种奖励。意外带来的愉悦感,深层次讲,是因为获得了一个新知。
想要不停地逗笑观众,就得永远讲新鲜的笑话,否则很快就会被更新鲜的新人替代。
何广智,在第三季《脱口秀大会》上一鸣惊人,当时他手握三大题材富矿:丑、穷、母胎单身。可自从徐志胜来了他就丑得不那么明显了,红了之后收入大涨,贫穷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现在只剩下母胎单身这个话题可以讲。但是连徐志胜都能找到漂亮女朋友,何广智还愁找不到吗?我都怀疑他坚持不谈恋爱是为了保住工作。
节目安排他和徐志胜一起去相亲角体验相亲,虽然他俩遭到大爷大妈的“围攻”落荒而逃,但好消息是又攒了一手段子回来,够他拿来自嘲三个月了。
身上没有明显标签的脱口秀演员会更早遇到创作瓶颈,《脱口秀大会》办了这么多期,除了那些经典爆梗,我印象最深的是庞博有一次为了找灵感跑到动物园去观察大猩猩。
那期他讲得不错,又有趣又有深度,李诞和于谦都给他拍了灯。但我看他一脸愁容地坐在玻璃窗前思考怎么从动物身上找到灵感,我就笑不出来了。这让我想到有段时间因为老在家不出门灵感枯竭,为了找素材,甚至动过去横店当群演攒点娱乐圈见闻的念头。
激烈的赛制非常消耗人,而且随着可以冒犯的主体越来越少,一个脱口秀演员吐槽完自己,再把伴侣、父母、朋友那点糗事抖落完,幸运的话,刚刚够撑满一季《脱口秀大会》。再想参加下一季,就得想点别的招了。
已经成名的脱口秀演员也不轻松,名气是一种光环,但同时也是一种拖累。它能拉近你跟观众的距离感,上台后不需要自我介绍就能收获欢呼声。但名气带来的喝彩也止步于此,接下来就靠真本事了。脱口秀的舞台从来不相信情怀,大家都喜欢听老歌,但没有人愿意听老梗。
成名最大的副作用是会让脱口秀演员失去对生活的敏感性。
杨笠讲过一个段子,说她成名后心态发生了变化,有一次竟然拿着海报问经纪人自己在海报上的位置为什么这么偏。她是用夸张的方式在自嘲,但未必不是真事。当你身边环绕着的都是对你狂吹彩虹屁的人,谁敢说自己一定会保持清醒的判断力?
作家闫红发了一条微博说脱口秀演员最重要的是跟观众有个默契,“咱俩是一伙的”。她举例鸟鸟的社恐和何广智的不自信都会让观众产生“一伙”的感觉。她担心脱口秀演员会慢慢不再是“一伙”。我理解她的意思是,成为公众人物之后必然会变得更有警觉性,更加自省。希望被更多人看到、熟悉、喜爱的同时,也会失去一部分鲜活性和生命力,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还好,他们还没走太远,就被节目组拉回来了。

服务业专场,节目安排庞博和王建国在大排档当服务员,结果他们连点单都不会。庞博堂堂上海交通大学的高材生,一着急“辣”字都忘了咋写。王建国直接被光头大哥无情换掉,让他找个拿工资的人来服务。
虽然有点手忙脚乱,好歹态度是认真的,收拾桌子没嫌脏,直接用手呼啦。
杨蒙恩和呼兰体验送外卖,忙活了大半天,俩人总共得了一个五星好评,回来都累瘫了,连连感慨外卖小哥工作不易。
何广智和徐志胜受到的打击最大,给客人洗头滋了人家一身水,双双被换不说,徐志胜还倒贴钱给客人赔罪。
徐志胜体验回来对李诞开玩笑说以后要更加尊敬他,因为他不想失去现在这份工作。
看他们对现实百感交集的模样,我想节目行业体验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周奇墨在《人物》的专访中表达过一个观点,他认为喜剧演员是个比较独特的存在,既不是影视演员,又不是明星,应该是一个给人感觉比较接地气的人。高高在上的人做不了喜剧,太难了,没有什么比喜剧更需要贴近人。观众觉得一个比他优越很多的人在调侃他,会很难笑。笑太脆弱了。
任何一个影星、歌手如果耍大牌,他的专业能力还是会得到认可,不会影响他演戏。但如果一个喜剧人耍大牌,周奇墨立刻就觉得他不好笑了。
喜剧人不能高高在上是行业共识,李诞写过一本书叫《脱口秀工作手册》,书里写道“脱口秀演员跟观众的关系一定是平视的,不能是俯视,也不能是仰视,因为我们是一模一样的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今天能展示的这个心理侧面跟你共鸣了,我们撞击在一起了,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关系,就是平视。”
《怎么办!脱口秀专场》处处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平视”,警察、消防员、医生、外卖员……不同职业的人都能上台像脱口秀演员一样讲5分钟脱口秀,用喜剧的方式向观众介绍他们的工作日常。
同时,脱口秀演员也体验了各行各业的艰辛。
最妙的是,通过上半集的编剧部真人秀,脱口秀编剧这个职业也祛魅了。原来好笑的段子不都是来自某个人的灵光乍现,更多的还是集体的智慧,是整个编剧部不断地开会、讨论,经过反复修改,一遍一遍磨出来的。
而一切能引起人广泛共鸣的段子,绝不是闭门造车造出来的,全部来源于鲜活的生活。杨蒙恩体验过送外卖送到身心俱疲之后,才写出“艺人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反过来讲灰姑娘的故事”这个绝妙比喻。
把脱口秀演员的头再次摁进生活的地气儿里,让所有的段子“有枝可依”,在各种意义上的逗笑观众,才是办这十场专场的意义。
第十期上半场的最后,编剧部的几人坐在亮着灯的海边,各自谈起对筹备专场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徐志胜感慨洗头小哥的不容易、杨笠对首场的开场舞排练念念不忘、何广智则惦念着毕业专场给自己圆了一个毕业晚会的梦,专场的旅途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心里的某处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如何成为一名好的脱口秀演员?
可以用我在笑果工厂里看到的一句话回答:“除了是我们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亲笔所写,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怎么办!脱口秀专场》已经完结,《脱口秀大会》接档,真正检验他们的时刻到了。如果不好笑,说明还是过得太舒服,需要扔到滚滚红尘再历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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