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都在聊经济数据。情况很清楚,疫情的扰动,地产的熄火,对经济影响很大。这还只是国内的因素。
外部看,中美关系一直延续紧张,最近也有一些新的表现。
阿里等一批中概股被新加入美国的“预摘牌名单”。
五大央企又在上周集体宣布将从美股资本市场退市。
美国也在加大对中国的科技围堵,出台了《芯片与科学法案》,又要对华断供用于芯片设计的EDA软件。
所以综合来看,我们现在面临的是内生动力减退+外部压力加大叠加的状态。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看中国经济的长期前景呢?除了一句"稳中向好"之外,还有哪些值得细看的?
关键还得看两点:
一是如何应对内部的压力,这个主要看有没有能够取代房地产的新增长引擎出现?
二是能不能通过自身实力的提升,有效应对外部压力。
这两件事情自然都不是容易的事,但必须去做,没有选择。如果做到了,中国经济才能够真正保持一个好的增长前景。
关于房地产,前两天提得比较多了。中国以前一直希望降低经济对房地产的依赖,现在以一种斜率陡峭的方式遭遇到地产的下滑,对管理层也带来新的挑战。
谁都知道,房地产对当下的中国经济,依然属于"系统性重要部门"。其实即便在美国,还是如此。只是,长期来看,增长的动力源泉,不再可能是它。
有什么可以替代?答案其实早就很清楚:
一个是消费,一个是科技。
管理层一直在讲“扩大内需”,就是要把消费做起来。美国等发达国家的经验,就是消费后期必然成为经济增长的主力。
而科技则是从全要素生产率的角度,提高产出效率。换个角度,发展科技是为了提升产业的附加值,附加值高了居民收入才能增长,才会给消费带来更大的动能。
基于此,在面临疫情冲击这几年,政策上也没有大规模刺激地产。而是想尽办法在基建和消费上做文章,在提高高科技制造业竞争力,解决卡脖子问题上下功夫。
硬科技的发展,中美竞争中"源代码"的重要性,现在已经自上而下都形成了广泛共识。
但其实很多人忽视了一点,中美竞争硬科技之外,还有其他同样重要的层面。
如果我们单独来看美国,除了科技牛逼,它商业和消费都是非常强劲的,美国消费一直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
美国有超过3亿人口,超过法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总和,所以美国是有一个非常庞大的本土市场。从19世纪开始,美国就把商业基础设施建得很好,形成了一个很庞大的商业网络。
到了20世纪下半叶,沃尔玛这样的商业巨头出现了,美国的消费品牌依托本土市场做得越来越大,相较其他国家品牌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就开始了新的一轮更大规模的全球化扩张。大家耳熟能详的宝洁,耐克,可口可乐,星巴克等都是这个阶段成长壮大的。
再看中国,尽管在部分硬科技领域,我们还需要努力。但在商业和基建上,中国并不差。中国的商业零售网络已经建立起来。基于此,还产生了领先世界的移动金融支付技术和体系。
2003年,淘宝出现。目前覆盖国内消费者已经超过10亿。这一过程,其实就是中国商业网络和基础设施发展的缩影,也是代表。
伴随着强监管的两年,互联网公司被广泛讨论。有些观点认电商的发展,挤占了实体线下的空间。但其实阿里这样的公司搞的大型商业网络,和线下实体,也可以相互促进
没有阿里这种全国性的商业物流网络,我们很难想象中国人现在的购物效率。此外,我们看到这些年华为、小米、李宁等等许多中国品牌,成长的过程也是和电商的发展相相同步。
中国自己的商业和品牌规模做起来,才会有更大的海外竞争力,“中国制造”才会升级成“中国品牌”。就如上面提到的那些美国品牌一样。
为什么现在要提建设“统一大市场”,我们不仅要靠这个把消费盘活,而且还要靠它来把更多的中国品牌做大,做出高附加值。
中国好不容易在商业零售网络上有了一些家底,不能浪费掉。如果我们的商业业态起不来,规模化优势守不住,品牌上不去的话,则不可能实现扩内需的目标,也没有基础与国外竞争。
怎么去应对外部的挑战?
首先要讲的还是科技。
搞高科技,既是中美博弈的重点,也中国是自身发展的需要。是地产熄火之后,在消费之外的一个很重要的增长引擎。发展高科技也是为了增强我们的自主可控性,减少对国外的依赖。
这些年美国对中国的施压,对华为、中兴等一些公司造成的直接影响,非常明显。但我们也要看到这不完全是坏事,至少紧迫感起来了。在芯片这种“短板”领域,我们的投入在加大,一步一步在往前走。
而在5G、新能源、云计算这些领域,中美甚至已经可以说是基本同步。
2020年的互联网强监管之后,互联网公司也减少了横向的跨行业扩张,更多去做芯片、云计算、AI这些领域的纵向投入。
这个方面,必须点名一下阿里巴巴。阿里一家去年的研发费用就超过了1200亿,远超其他同行。
现在有一个不好的现象,很多人一说起大公司就是资本。一说到老板说到企业家,就是资本家。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社会现象。
历史已经证明,重大创新往往都是在市场中由市场化的主体自下而上完成。这当中,大公司承担了重要角色。说白了,大公司有钱,烧得起钱。他们有基础也有能力持续投入。
美国的很多核心技术,并不是美国政府搞出来的。而是谷歌、亚马逊,苹果这样的大公司在研发推动。
因此,我们能为企业的发展,营造一个什么样的监管环境,很重要。不怕公司做大,只要引导他们增加对长期的投入,对科技的引领,才是正道。
只有企业对未来有信心,不躺平,敢投入,中国才有可能真正突破科技发展的瓶颈。卡脖子的东西,光靠政府,还是独木难支。
除了科技和商业品牌,金融当然也是大国博弈重要的方面。
一方面,要利用中国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的条件,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让更多国家用人民币跟我们结算,尤其是石油之类的重要资源。
第二点,要利用好香港这个自由港,让香港和上海、深圳打好配合,真正建立一个强大的对国际资本有吸引力的金融市场。
现在全世界范围内,在美国之外,只有中国的经济体量能支撑真正世界级的金融市场。
这段时间以来,很多原来在美股上市的公司,都开始回到香港。阿里也申请香港和纽约的双重主要上市,好公司多了,香港市场的国际吸引力强了,我们对美国金融市场的依赖度也会减少。
当然,要发展金融业,也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金融发展需要一系列的制度、规范。香港这方面是有基础的,但我们要把这张牌打得更好,还得让全球投资者对中国的法治,中国的经济基本面,中国的政策面,有稳定的预期和信心才行。
一切的经济竞争,都不只是经济的竞争。更是大国战略、商业文明的竞争,甚至是体制的竞争。
有没有一套鼓励商业发展、支持科技创新的机制,决定了我们能不能找到房地产之外的新增长点,也决定了我们能不能完成经济转型。
现在市场有观望,有徘徊,有迷茫,都可以理解。我们看到前期的一些政策思路,也有边际的调整。
最近有个提法,要让国企敢干,民企敢闯,外企敢投,这个能不能真正落实,至关重要。
说到底,无论是应对国内的经济问题,还是处理中美博弈,都不仅仅是政府单一角色的问题。它需要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也需要自下而上的齐心协力。
顶层设计要充分激发市场各个主体的能动性,要建立良好的可预期的稳定的政策环境。
唯有此,中国才能顺利完成转型,在中美博弈中立于不败,进而真正实现高质量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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