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仙人JUMP的第740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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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分享一个极为精彩的故事。
我都听傻了。
大家先提二十个肛,准备面对生活的暴击。
1
故事是在我朋友身上发生的,他是山西人,简称小山西。
老山西两口子是整煤业相关的,不是矿老板,算是产业链上的一环。
挣辛苦钱的夫妻档,打拼多年,终于混了个家境殷实,感情和睦。
唯独一点不好,山西妈妈手太松,爱购物,爱打牌,没数。
这就让管账的山西爸爸略有微词。
寻常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解决不了。
吵?闹?人家跟了你苦一辈子了,不能享受享受了?
山西爸爸毕竟是个生意人,理财头脑在这儿,于是背着老婆偷偷买了套价值千万的门面房。
就买在县城里。
想的挺好,当然好的有限。
他是这么算的,就算被老婆发现了,钱又没乱花,这一套全县数一数二的门面房在这儿,啥气都消了。
计划挺完美。
遗憾的是,毕竟这是千万的好地段门面房,购置过程需要人来回走动,山西妈妈她只是手松,不是傻,怎么发现不了。
山西爸爸再次展现了惊人的智力。
一摊手解释,嗨,这不是给我老朋友牛老师帮忙买房嘛,你看,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是人家家的。
牛不牛?
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山西妈妈马上表示理解,不问不该问的,嘴严。
事儿糊弄过去了,山西爸爸为自己的智力窃喜,天下最聪明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生活笑了。
蝴蝶效应,来了。
2
有牛老师这人吗?有。
家庭条件还不错,但也没那么不错,最大的愿望是儿子能成才。
巧了,如同每一个狗屁倒灶的故事那样,每一位望子成龙的老父亲,都能得到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牛老师的儿子,小牛,具备一切纨绔子弟的特质。
不学无术性格无赖就不说了,最骚的一点是,他是个旷世情种。
小学早恋,初中早恋,高中就恋到不念了,牛老师费劲花钱给他送进了一所大专,期望大学的书香能够给他腌入味。
这里就能看出来,牛老师真的好牛。
没什么钱,不然早就给儿子送出国了;
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不然怎么对自己生的这头烂蒜一点了解都没有。
三年后,小牛毕了业,给了他爹一个好消息。
自己不再沉迷于小姑娘了。
升级了。
开始喜欢少妇了。
更惊喜的是,还是有了两个娃的少妇。
并且关于少妇的定义,爷俩可能还有区别,小牛喜欢的这个少妇,大儿子比二十多的小牛还大一岁。
这是现实存在的,你管我叫爸,我管你叫哥,咱们各论各的。
牛老师大怒,自己怎么不知道儿子是曹孟德,专爱少妇,家里老人天天指着鼻子跟自己要重孙子,虽然着急,这也不能捡现成的啊。
劝,没用,又劝,小牛说这是爱情,再劝,孩子急了,说你再这么说,我就没有你这个父亲。
牛老师断了他的生活费。
小牛说其实爱了,也没完全爱。
分手,回家,混吃等死,行尸走肉。
牛老师再次犯了理想主义的错误,他认为儿子这么骚是因为没成家,浪的,那给他找个对象,孩子心就收住了。
收不住,也没关系,大不了离婚嘛。
小牛的爷爷这么大岁数了,就想看孙子结婚,总该圆老人一个梦。
想法也挺好。
于是牛老师开始托朋友找对象,自然托到了老山西夫妇身上。
问题又来了。
山西爸爸一边要盯着厂子,一边要盯着房子,回家还要瞒着老婆和孩子,头都快累炸了,你让他再费心去给小牛找对象,生理和心理都不允许。
可山西妈妈就不一样了。
她但凡精力不充沛一点,她就在牌桌上输不了那么多钱。
满肚子八卦才能,就等着这一天。
搞煤业的她,燃起来了。
通过牌桌,认识了位媒婆,巧了,媒婆都没花太多心思,自己的侄女就正好待字闺中,这不得认识认识?
缘,妙不可言。
这里要说一下,男女方家庭,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男方是条件还行,女方家里就一般了,父亲当年搞建筑伤了身体,只能靠接点散活为生,母亲是超市员工,女方自己学历是大专。
一家说不上家财万贯,也算得上勉强度日。
但姑娘是真的漂亮。
如果牛老师儿子是小牛,她就是出生沙漠里的小玫瑰。
媒婆搭了线,小牛遇见了玫瑰,本以为是一次商务聚会,但是玫瑰却让小牛的心儿犯了罪。
陷进去了。
小牛回去就表示,她是我下半生的欲望之火,她是散落在人间的星星,她是诗和远方,是但丁从没写过的天堂。
玫瑰回去就跟妈妈表示。
今天相亲了个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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馕,大家都见过。
仔细点讲,是小牛个子不高,五官还紧凑,满脸都是坑,还干巴。
吃馕可以,嫁给馕,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如果是以往,媒婆或许会两方帮忙说和,但这回的女方真的是她亲戚。
坑自家亲戚,就不礼貌了。
媒婆难得坦诚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将话递给了男方,建议男方看看别家,不要因为一朵玫瑰而错过了满山的狗尾草。
事儿到这儿,不出意外的话,就没了。
但在男方与媒婆之间,有重要的一环。
山西妈妈。
你们想吹了?
门儿也没有啊!
毕竟自己的精力无处发泄,毕竟自家男人累死累活去帮忙,毕竟牛老师他家有这个实力,不是说有那个1000万的门面房吗?
今天这个缘分,咱续定了。
于是山西妈妈一不小心就跟媒婆透露。
这馕虽然磕碜,它也是有馅的。
比如你看牛老师家的小牛,人家孩子虽然长相差点,但是气质得到了多少人的肯定。
诶?你工资是不是银行发的呀?旁边那个大门面房你看到了吗?就是牛老师给儿子买的,上千万呐,你想想光放出去收租金都要多少哦。
诶,前几天是不是玫瑰跟小牛相亲,还没看上啊……
哎,我说命运啊。
媒婆脸色微变,专业让她迅速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职业生涯最大的一单。
她说哪有,这个事情其实没有定死,等我回去商量一下。
晚上商量,小牛第二天约出来了玫瑰,中午,两方就成了情侣。
小牛懵了,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少妇以后,心就死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跟父亲念了一首诗,就隔空感染了玫瑰。
后悔了,还是得念书,知识让自己增添了多少魅力。
傻孩子,你不懂,这是门市房的魅力。
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4
生活,就是误会套着另一个误会。
小牛和玫瑰恋爱的第二个礼拜,媒婆就向山西妈妈委婉的表示,有句话,要递给牛老师。
你看,俩孩子都老大不小了,也谈这么久了,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这不让牛老师给玫瑰在新区买一套新房合适吗。
买啦,这可就是儿媳啦。
山西妈妈接到这个消息时大喜过望,几乎在家里滑跪。
餐桌上,眉飞色舞的跟山西爸爸表示,这还不把媒婆的需求传达给牛老师?
这婚事,要成啦。
山西爸爸说挺好的不就是买……诶?
等等,这个进度不对劲吧?
首先,俩孩子不才22,23岁吗?
怎么就老大不小了?

再说,从相亲到见面到今天,这还不到十天呐,怎么就谈这么久了?怎么就订婚了?
最重要的是,那是小牛,他这头烂蒜,这么有魅力吗?
山西爸爸觉得自己老了。
这年轻人的爱情,自己都看不透了。
山西妈妈微微一笑。
馕,还是那个馕,别说人家闺女,狗都看不上。
但你说牛老师也隐藏的够深的,都这么有钱了还不显摆显摆,我这就帮他们透了透底,你看,手到擒来了吧,女方那还能不同意?
山西爸爸又一愣。
我跟牛老师认识这么多年,他家啥底啊,怎么我不知道?
山西妈妈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
你们男人,都会装蒜。
我只是告诉了媒婆,银行旁的那套门市房是牛老师家的而已。
她笑了,眨眼,wink。
她看不到山西爸爸握着碗的手微微颤抖。
后背都出汗,湿透了。
但理智告诉他,还是应该挣扎一下,反驳一句。
不是,你怎么知道那套房子,是牛老师家的产业啊?
山西妈妈带着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看他,脸上满是讥讽。
那几天你忙前忙后脚不沾地,自己的事都没那么费心,你跟我说是牛老师的房子,不是他的,难不成是你的?
餐桌上,一片死寂。
山西爸爸的感性告诉他,要说“是”。
但他的理性告诉他,如果说了真相,他眼前的这位擅长搓麻将的女人,手劲足够给他头拧下来。
他说当然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哭什么啊。
今天的醋,太酸了。
奇怪了,我们是山西人啊。
山西妈妈去确认醋是什么醋的时候,山西爸爸一个人独自走向了黑夜之中,承担着这个岁数不能承受之重。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说不说房子到底是谁的。
说。
家里这关就过不了。
而且这么一搞,搞对象的男女方都被架起来了。
且不说牛老师发现自己被强行安排了一套门市房后的心情如何,都是人精了,这不顿时就联想成,女方是图我家钱来的?
如果告诉女方,那女方是奔着门面房来的,现在门面房没了,女方不得掉头就走,恋情不就黄了?
最重要的是,牛老师到底怎么想的?
万一人家不在乎呢?
媳妇功利点就功利点,哄小牛爷爷开心就好呢?
自己说出来了,摊到明面上了,人家本来能忍的功利媳妇,这不也没法忍了?
老爷子怎么想?
就你山西爸爸长嘴了?
山西爸爸在黑暗中,抽了很久的烟。
他突然安慰自己,算了,不说吧。
女方都要房了,牛老师自己还能不清楚对方啥情况?
肯定就黄了,自己不得罪人,房子也瞒住了。
一切交给时间,做一回时间的朋友。
山西爸爸熄灭了烟,满身月光。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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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牛老师这边坐不住了。
他有一套千万门市房的这件事,媒婆知道,女方知道,老山西夫妇知道。
就他自己不知道。
他不知道女方急切的原因。
在他短暂的,快乐的十天里,他看着小牛和玫瑰交往,虽然也着急,但婚姻嘛,需要磨合,慢慢来不是坏事。
可你他娘的告诉我,买房是怎么回事?
我这边还寻思踩着离合慢慢来呢,你那边就直接挂五档踩油门了?还氮气加速?
这才两个星期,你就跟我要房子。
这是不是有阴谋在里面。
牛老师越想越不对劲。
他越想,越想到自己那个旷世情种儿子,想到他和少妇一家三口的故事,大一辈的爱情他都能爱的死去活来,现在一个这么漂亮的闺女,他能忍得住吗……
顿悟了,想通了,闭环了。
女方这么着急的原因,有了。
女方不合理的需求,突然合理了起来。
他瞅小牛真不是东西,但小牛眉宇之间,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小牛还每天四处乱逛,牛老师看他又气又喜。
不愧是牛子,好名字。
终于,牛老师憋不住了。
给小牛叫回了家,摆上了酒,父子局。
给儿子倒酒,沉默不语。
情路顺利,小牛脸上天天带着笑。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门市房的事,不知道女方催买房的事,更不知道玫瑰的初始印象,只觉得世间情路从没这么好走过。
但傻孩子,这是房地产的路好走。
牛老师看着儿子笑得这么猖狂,他想给他一嘴巴,又觉得自古英雄出少年。
结果实现了,但是过程抄近道了,他不知道该奖励他完成目标,还是抽他一嘴巴骂他作弊。
成年人了,他决定看儿子的态度再做决定。
暗示。
和女方谈的咋样?
谈的还行?
......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
你真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三个小时。
牛老师指望着自己旁敲侧击,小牛痛哭流涕,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小牛觉得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牛老师终于憋不住了,他老脸一红怒斥。
 “你是不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小牛傻了。
也绿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这场事件中,这两个周内,小牛跟玫瑰到底发生了什么,进展到了哪一步,没人得知,是个迷。
但小牛就算是再混账,再王八蛋,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他都能跟少妇和两个儿子一家三口融洽相处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小牛当然说没有。
但牛老师不信。
信了,也没完全信。
于是他先抽了小牛一顿,看到儿子满地乱滚都不改口,他信了,又更疑惑了。
他觉得儿子成了接盘侠。
他又觉得,儿子馋玫瑰身子,所以不在乎成接盘侠。
他又又觉得,儿子也许就是觉得玫瑰也不错,凑合结婚了,然后婚后继续乱搞。
越疑惑,抽的越狠。
最后他抽累了,撂下了一句狠话。
“儿子,你想好吧。现在是人家让咱买房,你喜欢随便当爹不是事儿,但是花了钱养别人的孩子,就是事儿了。”
这句话,让小牛破防了。
他以为自己凭借个人魅力得到了一场纯爱,他以为一切都是甜的,他以为他终于遇到了正确的那个人。
但怎么牛头人了啊,怎么就多了个孩子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
6
委屈的小牛,带着泪,怒斥玫瑰。
他觉得这个人真不是东西,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男孩子的心,就一颗,伤了,就只能玩蛋了。
素质三连。
你什么意思?
你肚子大了?
你家为什么要求我家给你买房结婚啊,你是在找接盘侠?
我他妈是小牛!
我不是小牛头人!
玫瑰也傻了。
玫瑰只是家庭条件一般,但她毕竟是个父母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子,她的长相也决定了所有人都对她抱有善意,她从来没接受过这么粗俗的暴击。
哪有PUA是这么个套路的?
当然,这里要补充一下。
玫瑰本人也不知道那千万的门市房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算盘,她只是在父母循循善诱下,在大环境的软强迫下,勉强自己,努力跟馕谈了一场恋爱。
但你这个馕怎么蹦起来伤人啊。
我都不嫌你丑了!!!
但你怎么这么狗啊!
两方友好且热烈的交流了一通,用山西话词汇为彼此的人生激情赋能。
如果山西爸爸听到这个对话现场,也许会为秘密得以保存,激情的滑跪。
但是事情,再次,再次的拐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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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本身就委屈,一通吵下来自然交代了所有来龙去脉。
再加上玫瑰长成那个样子,她本身就有理。
小牛跟玫瑰说,你要回去把所有事跟你妈妈讲,把我刚刚问出的所有问题,一一回应。
当然,心里话他没说。
我可以接盘,但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接盘。
俩二十多的哥哥我都领养了,现在也不差你这一个,你可以瞒着我,不告诉我孩子他爹是谁,但是你好歹告诉我真相,我好回去糊弄我爹。
接盘,也没关系,我资产还是我的,不是你的。
当然,玫瑰听不到小牛的心里话。
她只有一个想法。
我妈,到底在干啥?
你就算急着把我给嫁出去,你要人家买房这个事儿,好歹问问我的想法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商量?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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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回家一对峙,玫瑰的妈妈,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坏了,大意了,自己有点太图穷匕见了。
对,照自己的想法来看,这个事儿没啥问题。
俩孩子恋爱也恋爱的挺好,双方都觉得合适。
虽然小牛像是个馕,长相算是初具人形,但牛老师他那个家庭条件,让孩子顿时一表人才了起来。
就那个一千万的门市房,每年几十万的租金在这儿,怎么也苦不了玫瑰。
但为什么男方这么抵触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玫瑰妈妈急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忐忑过,小牛的千万门市房,让她小鹿乱撞。
坏了,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是不是太性急了?
是不是该矜持一点?
这么一搞,人家一定低看我们一眼。
真正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自己还是馋人家家境馋的太过明显。
面前玫瑰妈妈面前也是个两难的选择。
首先,你解不解释?
不解释吧,人家碍于面子不好说,但是心理肯定是警惕了,这么下去,一定就找个理由跟自己黄了。
别说门市房,别说新房,啥都没了。
解释吧,你跟谁解释?
跟男方解释?你确定能改变人家的印象,而不是越描越黑?
跟闺女解释?
你说闺女啊,妈妈就是看上人家钱了,你嫁过去吧好不好呀。
玫瑰准大怒。
什么意思,你是要卖女儿?
本来不告诉女儿牛老师他家有千万的门市房这个事儿,就是想不给女儿包袱。
她抗拒这个事儿,那婚事马上就得黄,自己的母女关系也得破裂。
她不抗拒这个事儿,那说出来了,也不合适。
说到底,她才二十二岁,一套小县城一千万的门市房,她没有这个概念。
她就算有这个概念,这个岁数,喜怒哀乐全写到脸上,她馋人家门市房的表情或许能瞒得过小牛,但瞒不过牛老师和牛老师一家子亲戚。
富二代好糊弄,但富一代可聪明着呢。
玫瑰妈妈不敢赌。
所以从头到尾她就没把牛老师家里有千万门市房的事情告诉玫瑰,就想让她本色出演,自由发挥。
该生气的生气,该甜蜜的甜蜜,该开心的开心。
就冲自家闺女的颜值,就冲小牛那个色迷的样子,只要自家不犯错,那门市房到底有自家一份。
但现在这不是犯了错了吗。
发愁啊。
玫瑰妈妈想了很久,或许在山西爸爸为自家房子发愁的同时,她也在阳台上抽起了烟。
有心事的中年人,是散落在人间的星星。
最终,眼一闭,腿一伸,她决定弃卒保帅。
卒子不是别人,正是忙前忙后递话的媒婆。
不是说要为孩子的婚姻帮忙吗。
孩子她婶,轮到你发挥的时间到了。
亲属祭天,法力无边。
9
玫瑰妈妈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今天这个婚,我闺女结定了,耶稣来了都拦不住,我说的。
她决定装糊涂。
她告诉她的女儿:
都是假的,玫瑰,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相信你那含辛茹苦带你长大的妈妈呢。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打开音响,放一首《烛光里的妈妈》。
但是玫瑰破防了。
她约出小牛,兴师问罪。
你凭什么诋毁我?
我家根本没要房子,根本不急,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家到底什么情况,一个劲在这里给我家泼脏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一方是坚定的玫瑰,一方,是亲爹。
他不知道谁说了慌。
也不知道该信谁。
他想不明白啊,自己不是好好的谈个恋爱吗,这十多天的情是假的吗。
他看着愤怒的玫瑰,又想了想自己的人格魅力,又想了拿七匹狼的亲爹,又想起了自己的少妇和两位便宜儿子是怎么没的。
他悟了。
于是调转枪口。
亲爹太歹毒了。
小牛生气啊。
你看不上你就说你看不上!!
你整出这么一套瞎话,让我在玫瑰面前出丑,你特么还是人吗!
过去的少妇,是我守护不住。
现在的玫瑰,爷守护定了。
玫瑰看到小牛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他说你别怕,我事情一定弄清楚,如果是我家的错,我回来一定跟你道歉。
小牛回家了。
摊牌,大怒。
牛老师从没见过儿子如此理直气壮,他这个岁数,从来没有见过舔狗蹦起来咬人的。
小牛说,爹,你什么意思。
人家女方从来没要过房子,也从来没着急过,你到底从哪儿听到的瞎话?
你是不是嫌人家穷,搁着这儿使阴招拆散我俩呢?
小牛太理直气壮了。
蹦着高儿的指着牛老师骂。
牛老师有点疑惑,手握在七匹狼上,不知道该不该抽他。
见状,小牛以为自己老爹理亏,更着急了。
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你要说你一早就瞧不上人家,你别让我俩见面啊。
现在我俩你侬我侬,她家也很满意咱家,谈的好好的,你整这么一出?
还是说,你没使诈,你听错了消息?人家女方说了,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牛老师听傻了。
到底是没抽他儿子。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岔。
我们复盘一下链路,这事儿是这么传的。
女方妈妈提了需求,告诉了媒婆,媒婆告诉了山西妈妈,山西妈妈告诉了山西爸爸,山西爸爸告诉了自己。
中间有三个人。
但凡中间有一环说错了,自己都有可能听差了。
他看了看儿子,儿子正在沙发上蹦高,这个神态不像是作假,女方家境也清白,看起来真是一段好婚姻。
牛老师,毕竟是个牛老师。
他没有慌。
于是拨通了山西爸爸的电话,决定确认一下。
命运之石,终于落到了山西爸爸的脚面上。
10
山西爸爸傻了。
逻辑告诉他,这事儿不可能有假。
玫瑰妈妈把话传给了媒婆,媒婆告诉了自己的媳妇,自己告诉了牛老师。
人家媒婆是女方亲戚,就传个话,必不可能替人家拿决定。
必不可能,必不可能,必不可能。
但现在牛老师都把事儿说的这么详细了,必然是自己的媳妇传错了话。
不涉及到门市房的问题,他敢大胆问。
山西妈妈也懵了。
但为了自证清白,她给媒婆打了个电话。
媒婆,你最好照着原话说,别陷害我。
万万没想到。
媒婆犹豫了,媒婆支支吾吾,媒婆改口了。
她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锅。
从来没有女方说房子的事儿,都怪我。
我只是想让两方赶紧成,我只是觉得两方都挺好,那不买套房,咱们抓紧时间定了婚事。
怪我。
都怪我。
山西夫妇麻了,他们听不出媒婆的怒气,但是又不方便骂她。
是啊,不体面,好心办坏事了。
但毕竟人家是为了女方好,你能骂人家吗?
将来成了,人家还是女方的亲属,你能怪罪人家吗?
山西夫妇不知道怎么把事情摁下去,于是只能把原话跟牛老师表达了一下,并表示,我们只是传话的。
一切,都怪媒婆加戏。
那一夜,牛老师也上阳台抽了一宿闷烟。
媒婆有错吗?有。
但这怪谁呢?
还不是怪自己家小题大做,怪自己家神经紧张,怪自己家反应过度。
说到底,还不是小牛太不是玩意,自家打算蒙混过关,娶人家。
多么好的女方啊,人家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媒婆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替两家人做主。
自己更对不起儿子。
差点又坏儿子一段姻缘。
最后牛老师只能把原话跟小牛讲了讲,小牛得了理,更是不饶人。
爹,你搞清楚没有,就跟这儿乱说?
现在我里外不是人了,怎么见玫瑰?怎么办?
那一夜,小牛在家里第一次硬了起来。
没有人有解决办法。
11
这事儿本质,是媒婆改了口。
媒婆为什么改口?
不为什么,因为她是女方的亲戚。
里里外外,她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谎言。
但是你是玫瑰的婶婶,玫瑰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足够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只能说,这一切是你加戏。
事儿成了,没有人会在乎你这一出,喜糖优先送给你。
事儿没成,都怪你,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第一反应都是怪你,因为你嫉妒自家人过得好,所以故意办不成。
你是婶婶,还能不为孩子的未来着想?
这一剑太诛心了。
媒婆看到玫瑰妈妈,我他妈寻思你是大玫瑰,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白莲花。
锅都特么让我背了,你搁这儿李代桃僵是吧?
玫瑰妈妈笑了。
她跟媒婆沟通了一下,她可以重开,她这回,可以主动走向台前。
没有任何人能夺走我的金龟婿,没有任何人。
男方陷入了僵局,那就我来。
做了这么久猎物,我猎人开始全军出击。
于是她主动跟牛老师联系了。
这一剑,给牛老师干破防了。
牛老师以为错是媒婆的错,自己拿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家女方,女方不但不计较,居然主动跟自己打电话。
自己还是人吗。
这是什么良善人家。
玫瑰妈妈的话,像是给牛老师不安的内心来了一场心灵SPA,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居然有点泣不成声。
她说,孩子她婶(媒婆)的事情我知道了,她性子急,做事冲动,不过脑子,你别见怪。
她说,我看小牛带着玫瑰玩的挺好的,什么人中龙凤郎才女貌,希望你们都别放在心上。
她说,孩子这方面我都做通工作了,希望你也能做通小牛的工作,约一约玫瑰,咱们两家多走动。
她说,我们不急,看孩子意愿。
牛老师那一夜哭的像是个泪人。
这么大岁数了,人生就这样了,儿子还不争气,他以为自己的好运气早就用光了,没想到都攒下来,用到了这里。
于是他请儿子吃饭。
给儿子倒酒,明明是个爹,表现的像是个孙子。
儿子,你好好对待姑娘,约她出来。
玫瑰妈妈那边,也跟玫瑰讲的挺好。
你看,一切都怪你婶,都是她瞎搞,这么一搞人家男方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好人家的好孩子,才不会这么反应呢。
现在是咱们这边不对,我也批评了你婶,那下次人家约你你就出去吧。
玫瑰没想到自己妈妈是个白莲花。
她不知道,自己妈妈这一通操作,不得罪自己,不得罪小牛,不得罪牛老师,两方家庭都很和睦,就连中间传话的山西夫妇的形象都无限拔高了。
受伤的是谁呢。
是媒婆,是婶婶。
只有媒婆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或许这一刻,媒婆也在阳台上抽起了闷烟。
但这不重要。
生活,就是这么奇妙。
12
事情,到了高潮。
各方都以为自己赢麻了。
女方母亲以为自己得到了金龟婿,以为一套千万的门市房,足够自己闺女乃至自己都下半生无忧了。
男方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儿媳,将来一结婚抱孙子,老人好交代,儿子也收了心。
小牛也赢麻了。
牛老师给他软硬皆施,你约玫瑰出去玩,所有花费由牛老师买单,你要是敢跟玫瑰分手,我活活锤死你。
笑死,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狗才会分手。
玫瑰也赢了个半麻。
全家人都在说小牛的好话,三人成虎,自己也逐渐觉得这个馕它跟别的馕不一样。
人家家里有财产,小牛还带着自己玩自己从来都玩不起的东西,哦,这该死的钞能力。
就算有不爽,自己亲娘也会帮着劝自己,一家人给自己的美好未来画饼,那谁受得了。
小牛从来没谈过这么漂亮还情绪价值拉满的女孩。
当然,他不知道理论上他的魅力不是他的,是那个和他没关系的房子的。
并且严格来说,他谈的不是玫瑰,而是玫瑰她妈。
但这都不重要了。
每个人都缺失了一部分关键信息,每个人都在感情升温,命运的泥头车,拉着所有人冲向终点。
只有山西爸爸知道,都是假的。
牛老师从没有那套门市房,是自己的千万的门市房在作祟。
他能说出来吗?
说出来,别说被所有人打死,就算是自己媳妇这关,他都过不了。
当然,他也没必要说出来。
他还在为门市房和洗煤厂的工作忙到头大,在他的记忆存档中,两家还在为婚房闹得鸡飞狗跳,双方,成不了。
秘密保住了。

他也赢麻了。
再重复一遍,所有人,都以为赢麻了。
13
这时候,媒婆很难过。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把我媒婆当人呢。
介绍婚事是我忙的,传话是我传的,骂是我挨的,怎么苦是我吃的,好事儿都是你们的。
我不甘心。
你玫瑰妈妈可以做这个白莲花,让我吃一个哑巴亏,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妈的,给你介绍这么一个好女婿,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嫌我好心办坏事。
我不依。
你等着,指定没有你好果汁吃。
机会,有的是。
女方家本来就县城里一个家族,充满了七大姑和八大姨,逢年过节时,所有亲戚都要聚集在一起。
既然叫个家族,大家都会有聚会的时间,逢年过节时,大家都会团聚在一起,几十个人互相发发言,说一说自己一年都做了什么。
是信息沟通,也是互通有无。
这一回,就过三巡,媒婆,她燃起来了。
主动出击。
她当仁不让,抢过话筒,走到舞台之上,扶了扶眼镜,谦虚的标识。
自己今年只做了一件微小的事。
很有成就感,很开心。
什么事。
我今年给玫瑰找了个好姑爷。
所有人客气的点了点头。
媒婆沉了口气,她指向了人民银行的方向。
咱们县的银行,可都是租的人家姑爷家的门面房啊!!!!
掌声雷动。
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玫瑰她婶你可太谦虚了,这哪是什么微小的工作,这是头功一件啊。
该死,明明喝的是酒,这人民币的气息怎么总是环绕着我。
玫瑰妈妈害羞了,哪里哪里;
虽然不方便表示,但是建议大家借钱还是找银行。
玫瑰也害羞了,嗨,还没成的事儿。
那一天,媒婆和玫瑰一家人,都喝的大醉。
他们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还准备了小额贷款和全套的暴力催收机构。
爱情,从来没有存在过。
门市房,也一样。
全都是泡沫,是刹那的烟火。
14
这桩喜事,由媒婆,传递给了山西妈妈。
山西爸爸一回家,就看到妈妈做了很多个硬菜。
山西妈妈说,你还记得牛老师家的小牛的婚事吗!快定啦。
山西妈妈哼着歌,她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操办相亲就有千万的成交额,自己的精力都得到了回报,当年自己要是投资的不是厂而是相亲市场,是不是现在自己也有门市房了。
她看到山西爸爸手又在抖。
她说老公你手抖什么呀。
山西爸爸一后背汗,他本以为事儿都没了,婚事都黄了,自己都高枕无忧了好几天,这事儿怎么又回来了。
他更知道。
自己如果当初就说出了秘密,只是挨媳妇骂。
后来说出了秘密,是挨媳妇,和牛老师、小牛和玫瑰,玫瑰妈妈骂。
现在媒婆这么一搞,彻底完蛋了。
亲戚这种生物,见不得你不好,更见不得你好。
现在媒婆在家族(几十人)面前说出了这件事,自己万一公开了这件事,那不是几十人骂自己。
这群爱串闲话的亲戚,会把玫瑰一家攀高枝不成的事情,传递给整个县城。
整个县城都会知道自己可真是个王八蛋。
牛老师家从来没有什么门面房。
全都得社死。
当初的道德困境,再一次,再一次的回到了自己面前。
说不说?
说了,牛老师这边得罪了,玫瑰这边得罪了,整个县城自己都得罪了。
不说。
结婚以后,玫瑰妈妈会恨牛老师,但好歹结婚了,好歹牛老师这边保住了,对不对。
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山西爸爸抽了一宿的闷烟。
造孽啊。
15
但一切都最终走向了终点。
那一天,牛老师给山西爸爸叫到了家里。
摆了酒,只有两个中年男人,吃菜,都很沉默。
山西爸爸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多年老友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敬酒,频频敬酒。
山西爸爸觉得自己满后背的汗。
似乎对方随时都会摔杯为号。
但终究是牛老师开了口。
牛老师说怎么给女方买房子啊,愁死了。
山西爸爸傻了,啥,这媒婆怎么又加戏了?
真不是。
牛老师满眼都是泪,他说都是我家孩子不对。
小牛跟玫瑰一起玩,终究玩出了事儿,现在正好孩子谈的也挺久了,玫瑰本来就瘦,有点显怀了。
玫瑰妈妈也通情达理,那把事儿正好给定下来。
可玫瑰妈妈,怎么偏偏要自己在新区给她买套新房呢。
买不买?
不买,可以,但你还是人吗,人家那么宽宏大量,你就让儿子仗势欺人?
买,可以。
对方要求只落女方的名字。
山西爸爸还没来得及短暂的喘口气,牛老师大叹气。
咱手头也不宽裕,全款是买不了,更不明白的是,女方到底怎么了呢,恋爱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一到要结婚时,又要五星级酒店,又要豪华车队,又要高额彩礼。
为什么啊。
她们怎么突然这样啊,我们家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啊,咋能铺张浪费呢?
以前也不知道他们家是这样的人啊。
诶,老山西,你怎么手抖呀。
你怎么满身的汗啊,喝多了?
山西爸爸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就算是自己不戳破门市房的谎言,就算牛老师捏着鼻子认下了所有谎言,可以后呢。
以后对方要求水涨船高时,怎么办呢。
这个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那一天,山西爸爸喝了很多。
牛老师抱着山西爸爸,他说想不到你这么为我发愁,真是我的好兄弟,那孩子的订婚宴,你一定要来啊。
山西爸爸点了点头。
临走时,还被牛老师借走了二十万私房钱。
估摸着是没脸要了。
16
那一夜,山西爸爸跟山西妈妈坦白了所有真相。
头,没被拧下来,但也差不多了。
老两口几日惴惴不安,只等着订婚宴的到来。
但蝴蝶效应,最终又反转了一步。
订婚宴推迟了。
老两口惴惴不安,正发愁如何推掉订婚宴时,突然又听到了一个难以置评好坏的消息。
有人叫停了这桩婚事。
是谁?
不是外人,正是前面提到的少妇和两个儿子。
本来分手时,小牛就没太分干净,走的时候,很突然。
这订婚的故事,通过朋友圈传到了少妇那里,连同传过去的,还有千万门市房的故事。
跟少妇谈恋爱时,小牛就没提过这门市房的事,显然,这不怪小牛。
但少妇眼中,这事儿就不一样了。
闲话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小牛为认识了不久的玫瑰买了一套千万的门市房,还落了人家的名字。
很显然,少妇不乐意。
跟我恋爱时,怎么你就一毛不拔,怎么就吃我的喝我的了?
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是凭什么的事儿。
县城又不大,事儿都传出去了,订婚的酒店又不难找。
据媒婆带话,那一天,少妇带着两个儿子,枪出如龙,小牛西装都被扯撕了,玫瑰也挨了顿打。
流产了。
脸是丢大了,婚,更结不成了。
所有人,都丢了大人。
门市房的事儿,后来也终于迎来了牛老师和山西爸爸以及玫瑰家人的三方对峙,这二十万成了赔礼道歉的钱。
而山西爸爸的门头房,也被山西妈妈收走了。
他的烟瘾,又大了许多。
后来某一天,山西妈妈在打麻将的时候,得意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说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房子是自家的,也一直知道自己给媒婆说的东西会引发什么后果。
但就是要给那个敢瞒着自己的男人上一课, 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
这段话被传到了山西爸爸的耳朵里。
深夜,他又走上了阳台,抽了一口烟。
吐出一口气。
像是叹息,又像是放松。
这样也好。
就没人纠结玫瑰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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