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尼斯世界纪录里,Twista是全世界语速最快的rapper,可以达到每秒11.2个音节。当他在演唱会上用说唱扫射观众时,一个衣着朴素的红头发大妈抢走了他的风头。
Amber Galloway轻松地扭动着舞姿,一边翻飞着双手,把Twista的歌翻译成了一场超音速的肢体极限运动。
Amber是替现场的失聪者翻译歌词的手语翻译(ASL interpreter,美国手语翻译者),无论是快嘴还是限制级的说唱歌词,他们都能同步传译成更加生动的punchline。
2021年8月的Lollapalooza音乐节现场,Kelly Kurdi用手语翻译了Cardi B和Megan Thee Stallion 的热门单曲《WAP》,形象大胆的手势变换比原曲造成了更强的视觉冲击。
“我一直不知道WAP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看懂了。”
“她看起来像个非常专业的空气乐器演奏家。”
在这之前,我对手语+歌的组合印象还停留在《感恩的心》,但不得不说,只用耳朵听歌实在是太单调了。
手语翻译不知疲倦地融合了手势、面部表情、身体动作和感性,一声不吭地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让rapper沦为伴唱。
如果忍术真的存在,手语翻译们可能会无意中结成手印召唤出一只大蟾蜍。
有人怀疑这些手语翻译只是rapper们请来的气氛组,想象一下会去参加音乐节的失聪人士,这份工作的存在就跟奥运游泳馆里的救生员一样充满迷思。
并不是所有的失聪者都听不到声音,他们有不同等级的听力障碍,更何况,失聪者去演唱会、音乐节本来就不是来“听”音乐的。
对健听人来说,听觉皮层把耳朵感知的声音理解为音乐,聋人则是通过声音的振动来理解音乐。
“我曾经在火人节亲眼目睹一群聋人朋友一起躺在扬声器附近感受音乐,他们都笑着说这是多么美妙。”
失聪者有很多种方法享受音乐,有的人会吹个气球捧在怀里,用气球来接收更多的低音。
“我朋友Lisa会把头发剪到齐耳的长度,这样可以通过发尾的震动感受音乐的变化。”
在无声环境长大的人,因声音而活跃的大脑部分可能会因视觉刺激而活跃,手语翻译的双手就是他们眼中的音乐。
对其他观众来说,手语翻译也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不幸挤到前排站在音箱附近,那你跟聋了没什么区别。
刚去完音乐节我
不同于电视新闻里正襟危坐的翻译员,rapper们的手语翻译充满激情,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有不少人自己就是听障者。
小时候的Amber一直梦想当一个说唱歌手,随着听力逐渐丧失,她开始注意身边的聋人朋友如何学习和交流,直到有一次,她被邀请参加了圣安东尼奥聋人舞蹈团的表演,一个寂静的新世界向她徐徐展开:
“他们有精心设计的黑怕舞蹈,并结合了手语。他们在节奏上是正确的,完全沉浸在歌曲中,感受着乐器。我第一次意识到聋人可以在适当的培养下享受音乐的时候,脖子后面的毛都竖起来了。”
失聪舞者Shaheem Sanchez在夜店里cypher,他的助听器里配备了蓝牙,可以连接到手机,然后像耳塞一样在耳朵里放歌。
Amber为400多场音乐演出做过手语翻译,跟麦当娜、Lady GaGa、黑键乐队都有过合作,Vibe杂志称她是“失聪的Jay-Z”,但丰富的经验并不能缓解高强度的准备工作。
手语是另外一门语言,自成一套词汇系统和语法规则,rapper们的手语翻译不仅要翻译内容,还得把自己融为演出的一部分。
在演出前两个月,她就得开始研究歌手的所有歌,多的时候得准备一百多首歌,然后到Youtube上扒歌手的演出视频,研究他的肢体动作和台风,组合出最适合他的手语翻译效果。
正常情况下遇到无法翻译的单词时,翻译员会把单词用字母的手势拼出来,但在演出现场,这样的翻译无趣又低效,除非有标准化的音乐手语,否则每个人打出来的手语都会不太一样,Amber一般会提前把歌词理解透,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翻译给观众。
有一次,阿姆在演出中唱了《Rap God》,这首歌里最快的地方15秒唱了97个单词,Amber不得不用速记的方式来翻译歌词。
阿姆的《Rap God》原词和Amber翻译的版本对比
但当rapper们唱到“I don’t give a fuck”的时候,Amber除了打出对应的手语,还会加一个fuck的强调动作,歌词可以简略,但情绪必须到位。
“我实际上是在……画图,而不仅仅是逐字逐句翻译。”
一本正经的翻译会让演出看上去像是市政府的年度财政报告,Amber不但要熟记歌词,还得给自己编排舞蹈动作,丰富演出的层次。
遇到乐器独奏的时候,她还会把乐器的节奏也翻译出来,如果只是翻译一下乐器的名字,那就只能尴尬地杵着等待下一段歌词。
手语翻译最怕的就是rapper们freestyle或者跟观众聊天,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团队的伙伴就得有人在台下读rapper的唇语,翻译给台上的人,让他把手势复制给观众,这时候只能拼听力和手速。
比起这些,横亘在手语翻译面前最大的难题还是:应该如何翻译“尼哥”(nigger)。
在一些翻译员看来,翻译是不带有任何歧视的。“作为一名翻译员,我们在道德上有义务不改变我们收到的信息。我必须给听障者平等的机会来听到并回应这些话,不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侵犯了他们的言论自由。”
Amber曾经也直接把“尼哥”的手语打出来,被骂惨了之后不得不改成只打”N“的字母手势,有的手语翻译员把尼哥改成了“homie”,或者干脆直接跳过。
参加演出的大部分手语翻译都是白人,这个词成了他们“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也有一些黑人翻译员组成了自己的厂牌,即使是在无声的世界里,黑怕的江湖也依然在划分地界。
Deafinitely Dope就是一个专门为黑怕做手语翻译的团队
全世界有7200万失聪者,美国有差不多60万人,这些手语翻译赢得了无声世界之外的欢呼,但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是用手搭出了一条属于听障者的无障碍通道。
“当你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你最大的目标是什么?”
“平等的交流——意味着聋人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艺术家,音乐的能量通过我的双手传递,就好像我甚至不在那里。”
撰文陈只三编辑陈只三设计THREE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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