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家好,我是魏春亮。
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曾说过,因为被迫流亡:
我的生活在世界大战爆发前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临时感觉。我每做一件事总要告诫自己,这件事还不是真正算数的。
他在维也纳租了一小套公寓房间,但那里也仅仅是一个临时歇脚处;
写作,但他把它们当作在真正开始创作前的试笔;
别人都结婚生子事业有成,但他还始终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初学者、一个在自己面前还有许多时间的起步者。
他有意避免在一个地方久住,以避免和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在感情上依依不舍;他宁愿住最狭小的房间,买最简单的家具,以便可以随时出去旅行。
茨威格总结道:
我们的生活无意之中已经变成临时性的了,不能再作长远安排。
这种生活的临时状态,我想,最近滞留在三亚的8万多游客,应该深有体会吧。

自8月6日起,三亚开启了全域静态管理,全市范围限制人员流动,机场的航班全部取消,据报道有8万人滞留在三亚。

昨天(8月6日)下午,海南省三亚市召开新闻发布会,会上介绍:三亚已成立订单退订工作专班,酒店为滞留在住游客提供半价优惠续住服务,游客在完成7天风险排查后经评估后可离岛。
但8万多人的计划已经被打乱,即使半价,有些酒店还要2800块一晚
由于滞留人员太多,三亚回程机票暴涨,今日直飞上海一票难求,公务舱一万多元
有人调侃说:现在被关三亚的,和几个月前被关上海的可能是同一批人。
虽然是玩笑,但大家都明白背后想要表达的意思,想想都觉得心酸。
好不容易熬过了封锁,想着来三亚享受阳光、沙滩、大海和自由,没想到又一次遭遇变故。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就像一个网友所说的:
情都三年了,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出去玩的时候都应该有点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意外赶上了就好好配合,也没什么可过多抱怨的。
到底是“好好配合”,还是“过多抱怨”,因人而异;但我们的生活早就进入了某种临时状态,每个人都有切身体会。
疫情防控虽不是战争,但在将我们的时间和空间打断并管控上,有异曲同工之处。在这个意义上,它是我们和平时代的“新型战争”。
在这种状态中,我们都得像茨威格说的那样,培养和练习一种“
临时观念
”,以便在遭遇
不确定性
时,心情不致过于沉重。

02
我想起了前段时间,有个河南人,怕疫情回不了老家,提前在老家把年过了。

都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回家过年是中国人的信仰和图腾。为了那短短几天的热闹,十几亿中国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风雨无阻,无怨无悔。
回家过年,是刻在每一个中国人DNA里的笃信!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家过年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成了一件那么不确定的事,成了一件那么奢侈的事?

有人说,这种情节,最出色的作家都不一定写得出来。
有人说,
这也是历史。
没错,这是我们时代的新历史和新文学。无比真实,又异常魔幻。
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生活变了?
这种变,不是指出门戴口罩,到处验健康码,隔三差五做核酸。

而是一种自己的日常生活都不由自己把控的不确定性。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安徽老家,参加外甥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本来想在今年正月里办的,可女方妈妈没同意,说要到今年腊月才能办。

后来出了点状况,双方约定好6月办。可当时受上海疫情波及,在浙江打工的女方一家都没办法回老家,于是婚期一推再推,直到定在了7月8日。
在我们皖北,结婚是要请唢呐班子演奏的。唢呐班的人跟我姐和姐夫说,都往后推好几次了,不能再推了。

可我姐和姐夫也很委屈啊,能不能举办婚礼,什么时候举办,早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以前结婚,都是找先生推算,又是生辰八字又是阴阳风水的,非得要挑一个好日子不可。可到了现在,没有疫情爆发的日子,就是结婚的好日子。
红事还能挑日子,白事就没辙了。前几个月,我们附近一个村子,有位老太太去世了,可她儿子在疫情期间的上海回不来。家人把她冻在冰棺里,等待儿子回来。可上海一直没“解封”,最后等了一个多月,家人无奈,只能下葬。

下葬时,都没有儿子扛幡棍子,这在我们那里被认为是莫大的遗憾。

死都死得不是时候。

03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类似的诗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具体可感。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不止是随口一说的俗语,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下个月可能真的做不了了。

所以,抓紧时间结婚,抓紧时间过生日,抓紧时间旅行,甚至,抓紧时间过年啊。

在不确定性成为了常态的当下,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无数的非必要在等着我们。
非必要不外出、非必要不旅行、非必要不回乡、非必要不聚集、非必要不参加、非必要不举办、非必要不承办……
我们活在巨大的不确定性里,过着一种非必要的基本生活。
可出门看一朵花,必要吗?下楼斩一只鸭子,必要吗?和爱人在公园里散步,必要吗?回老家过一个热闹的新年,必要吗?办一场可以回味多年的婚礼,必要吗?来一场久违的旅行,必要吗?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些“非必要”是过分的吗?是奢侈的吗?

不过分,但在如今的环境里,真的奢侈了。
明天会发生什么,老百姓心里都是没底的,我们的生活早就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说不定突然宣布全城静默,又说不定健康码突然变黄,又说不定来玩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回不去了……

就连制定下个月的计划,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的。
茨威格说:我的生活无意之中已经变成临时性的了,不能再作长远安排。
于是,我们被迫活在了当下。
可这已经是疫情第三年了,我们还像2020年初一样,说静默就静默,说红码就红码。
啥时候是个头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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