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电影配乐大师埃尼奥·莫里康内的迷弟之一,《天堂电影院》的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拍摄了一部名叫
《音魂掠影》
的纪录片。

在这部纪录片里,托纳多雷用全方位、全景展现的方式,带观众回顾了这位配乐大师的一生。
纪录片一开始,莫里康内在工作间隙健身,他那摇摆的手臂,似乎就像是一个节拍器——这一刻。他就是音乐。
在5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大约一共创作了445部影视剧的配乐。平均计算,他每年要创作接近9部电影的音乐
如此高产,又具有明确的风格和特征,使得莫里康内成为了这一行毫无争议的大师。而这,也正是本片的标题——The Maestro
音乐要简单明了
POST WAVE FILM
音乐和剪辑,似乎是矛盾的。前者讲究时间连续性,而后者侧重意义连续性。
因此,很多电影配乐,仅仅是完成时间上的安排,而在意义上支离破碎。相对的,过载的信息,又会让音乐主题混沌而不知所措
在莫里康内从事电影配乐的早期,他曾经尝试在《女人一百万》的一段20秒的配乐中放入过多的内容,致使效果非常可怕。随后,他给自己的创作下了一个规定:
电影音乐需要简单明了。
在《黄金三镖客》中,莫里康内将土狼的嚎叫转化为简短的音乐动机,再通过音色的组合和搭配,对应给了好人、坏人和丑人。
显然,音乐在这里是简洁而直接的。主题样式和乐器表现,都是最为明了的。
莫里康内在这里展现了自己的技巧和幽默感。这对于一个熟稔诙谐曲的“音乐家”来说,并不困难。
莫里康内,出生在一个贫穷的音乐之家。他的父亲是一个小号演奏员,在歌舞剧和电影配乐中进行演奏。
在这种家庭之下,莫里康内6岁开始作曲,两年后进入约翰浸信会小学读书。在这里,他和莱昂内成为了校友,也为日后的合作埋下了伏笔。
4年后,莫里康内的作曲能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父亲。于是,在家庭的安排下,他进入到了著名的圣西西里亚音乐学院学习作曲。
莫里康内天赋异禀,在大学时就开始为广播剧作曲。用两年时间就学完了整个4年的大学课程,并最终拜在著名的作曲家戈弗雷多·培拉西的门下,完成了自己的教育。
而除了作曲,他还选修了小号演奏这门功课。
莫里康内回忆说,他之所以选择小号,是因为他想了解父亲手中的乐器。不过,他却从未和自己的父亲合作过,原因是自己的父亲吹小号的技术,肉眼可见的变差,并最终无法满足音乐要求。
虽然莫里康内有着了不起的天赋,但他涉足电影配乐,却是因为钱
在当时的意大利,电影工业经过二战的摧残,正亟待起飞。从业者水平良莠不齐,莫里康内深知相当一部分配乐作品,“是丑陋且粗鄙的”。
于是,在经济需求,创作欲望的双重作用下,他开启了自己的电影配乐生涯。
他的第一部电影名为《法西斯分子》。这是一部类似于闹剧的喜剧片,他为影片撰写了进行曲结构的主题音乐,但却舍弃了进行曲中庄严肃穆的部分,融入了诙谐、幽默的元素。
以这一部电影敲开大门之后,莫里康内迎来了“大创作”时代
配器为音色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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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旋律,并为这一段旋律配上乐器,在音乐创作里,是两个工种。前者属于作曲家,后者编曲工作者
但莫里康内,却始终将编曲和配器的工作,紧紧揽在自己手里。他曾经说,只有掌握了配器才能掌控音色,“而音色是电影音乐工作者最重要的,最有创造力的工具”
有着深厚古典音乐背景,但他从不吝惜于在自己的配乐中使用流行元素。在《黄金三镖客》里,他就大胆启用了电吉他
而在1960年之前,电吉他过于鲜明的流行音乐特色,与古老美国的西部环境格格不入,完全不会列入作曲家的考虑范畴。
在一次采访中,莫里康内表示,作曲家在创作的时候,并不会去寻找动因,而是用作品去获得一个确切的效果。因此,他使用了电吉他,来达到这个目的。
这一点体现了他非凡的音乐洞察力。“冷门”的音乐元素与弦乐无缝对接,并深刻影响了后世的乐团。像是投机者乐队的《Walk, Don't Run》就深受本片的影响。
但他那种独具匠心的配器,并不总是会得到导演和乐手的认同。
《越战创伤》里,他使用了排箫,但导演和乐手却一致反对。德·帕尔玛认为,排箫太过于纤细和脆弱。
但莫里康内却认为,排箫这种木管乐器,最能表现丛林的质感。铜管乐的那种响亮和激扬,并不能起到控诉战争的作用。
其本人,对此进行过解释:“帕尔马以电影的方式表现了死亡,机枪扫射下,她像是一只脆弱的鸟,在飞行中被射杀、振颤。那排箫,就是在表达小鸟坠落地面的颤抖。
为了拓展音乐表现力和音色的范畴,莫里康内还极其重视人声的使用。他说人声是“最具有可塑性的乐器,可以通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来表达”
在写作《黄金双镖客》之前,他已经确定了女高音艾达·戴洛尔索前来献唱。
在影片发展到伊迪奥抢劫成功翻山逃跑时,柔韧空灵的女声合唱,将影片的质感提升到了全新的维度。女声、马蹄声与画面中远景的切换,打开了全新的视听语言的格局。
《西部往事》中,艾达·戴洛尔索的无词歌,也与影片融为一体;《革命往事》里戴洛尔索那柔和高雅的音色在蒙太奇的反复闪回和来回跳切中,赋予了画面更为深远的意境与氛围。
《美国往事》(1984)
《美国往事》里著名的《黛博拉之歌》,以女高音修饰女性形象,咏叹调的吟唱化为主人翁回忆性的情愫。
莫里康内曾经说,电影音乐给了他巨大的自由度,他可以用各种工具来进行自己所希冀的“实验”。这种自由度,在流行歌曲写作和古典音乐创作中,是不可能的。
但,莫里康内,并没有完全脱离古典音乐,在他的创作中,经典作品,歌剧的汲取,随处可见。
罗马,永远是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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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康内的性情,远不及他的音乐那么多变。在好莱坞闯出一番天地后,他拒绝了制片商为他在加州准备的别墅,他拒绝学英语,拒绝说英语。
哪怕是在拿到奥斯卡后,他也只是用英语简单的道谢,然后用意大利语发表感言。到了晚年,他更是固执地只住在罗马。他曾经说,好莱坞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而我只喜欢罗马”
的确,罗马是莫里康内音乐素养的来源,意大利的古典乐,尤其是歌剧,尤为突出。
在《天伦之旅》的配乐中,莫里康内创作了以曼陀铃为主奏乐器的“旅程主题”。该配乐在曲式上继承并发展了巴洛克后期的“古典回旋曲式”,精准地表现了主角传统而包容的形象。
在古典音乐的角度上,“旅程主题”的原始动机来自于威尔第《命运之力》序曲第一主题的前两个小节。
随着故事的发展,“旅程主题”又借鉴了《塞尔维亚理发师》的序奏,呈现出了柔和舒缓的色彩,表现了老斯库罗对于儿女的情感。
而当故事发展到老斯库罗探访大儿子却不遇时,音乐变成了莱翁卡瓦洛《丑角》的片段,影片中的自嘲和强颜欢笑的情感,跃然于银幕之上。
除了歌剧,意大利民间音乐的养分,也体现在了莫里康内的音乐里。
在《海上钢琴师》里,在意大利移民的要求下,1900即兴弹奏了一段塔兰泰拉舞曲,富有律动的节奏,让三等舱的旅客跳起了舞。这种带有强烈意大利特色的舞曲,常常以八六拍和三连音为特色,演奏速度极快。
而到了影片中《Playing Love》这样的抒情曲子里,莫里康内沿用了意大利民歌4/4拍的节奏型和D大调,来描绘初恋女孩的自然、淳朴的特性。
而当主人翁来到三等舱寻找女孩的时候,《Playing Love》的变奏响起,虽然还是4/4拍,但第三音却出现了一个小二度的不和谐音程,表现了1900的忐忑。
《海上钢琴师》(1998)
下船前,与女孩道别后,《Playing Love》再度切入影片。这一次,弦乐成了主奏乐器,略快于原版的节奏,表现了人物的仓促和紧张。伴随着目送离别,乐曲转为单一声部,表现出了惆怅的离别之情。
三次变奏体现出了莫里康内强大的音乐叙事能力。这种叙事能力,在彼时的好莱坞,是导演们所亟需的。而伴随着《海上钢琴师》爆炸式的成功,莫里康内成为了圈中的顶流。
很多美国导演找到莫里康内,就是为了用他的音乐“化腐朽为神奇”,拯救自己的影片,让影片从及格飞跃到杰作。
但莫里康内却认为,音乐不是点石成金的幻术,只是锦上添花的元素。
他从来不把奥斯卡和金球的奖杯放在自己展示柜里。
他说:“我不认为好的音乐能拯救一部烂电影,但一部成功的电影能为音乐提供更多聆听的机会。”
作者丨EATHON
不爱电影,爱音乐的人
编辑 | 梦石     排版 |  石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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