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24日裁定,取消宪法规定的堕胎权,推翻1973年“罗伊诉韦德案”的裁决,并将堕胎的合法性问题留给了各州应对。这一裁决颠覆了近50年前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先例,是一个罕见的逆转,是美国女性权益、妇女运动的大倒退。
新自由主义四十年,女性地位是剧烈倒退的。有些陷入性别叙事的人,草率地认为日本、韩国等地女性权益下降,是因为有“男拳”可以制裁“女拳”。其实这只是非常表面的解读,因为这四十年来全世界女性地位都是下降的,更确切地说,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地位都是下降的,世界越来越不平等了。
所以美帝开的这个倒车,其实是历史必然。白左“政治正确”式的烟花礼炮,并不能掩盖两极分化的加剧。下面这张图来自《二十一世纪资本论》,红色的字是我加的,反映的是贫富分化趋势。
其中二战结束后的三十年,是最平等的三十年,而八十年代新自由主义时代开启后,不平等飞速加剧。八十年代就是被西方左翼学者称之为“新自由主义政变”的历史时期,以美国的里根、英国的撒切尔夫人、智利的皮诺切特、⼞⼞⼞⼞⼞⼞,为代表的主要国家领导人纷纷进行同样性质的改革,具体包括:一切经济行为市场化、国企私有化、给富豪集团减税、更加自由宽松的金融政策等等。这些政策毫无疑问是加剧了社会不平等。
哈维指出,“新自由主义政变”本质上是上层精英对普通人民财富的一次掠夺。通过低价售卖国有资产、出售核心资源给国际资本、滥发货币通货膨胀、金融衍生品的变相收割等等手段,精英阶层利用与大众的认知差与信息差为所欲为。具体在全世界主要国家这三十年的新自由主义实践中,形成了“政-商-学”的完整利益产业链。
举一个生动的小例子,来看一看新自由主义的理念。最知道看什么风向说什么话的罗永浩曾表示:吸毒不是堕落,举报别人吸毒是道德沦丧,支持弗里德曼。
罗太君支持的这个弗里德曼,就是新自由主义的老祖宗之一,芝加哥学派的掌门人,主张放任自由的经济和社会政策。
2011年3月,知名新自由主义社团“铅笔社”发表文章《禁酒与毒品》,公然鼓吹交易毒品合法化,从此拉开了新自由主义的疯狂。铅笔社主要由南方系媒体人、网络公知、自由派学者组成,并长期受到西方基金会的资助。
2012年12月,网易平台发表支持“持枪合法化”的文章,认为持枪自由可以“保障妇孺权益”。
2014年6月27日,网易发表鼓吹吸毒合法化的文章,再一次提到了弗里德曼的经济理论。
2015年6月,网易表示“只有儿童买卖合法化才能减少儿童盗窃”。可见这群人的良心已经彻底丢光了。
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把一切交给市场,其实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念——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至于你是吸毒还是性交易还是买卖儿童,一概不管。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弱势的无产阶级被抛弃了,更加弱势的女性无产阶级,成为了被抛弃最严重的群体。
新自由主义一方面在经济上肆意剥削着弱势群体,另一方面又精心为他们炮制了“糖衣炮弹”——即所谓的政治正确。为什么西方在政治正确领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因为如黑人、妇女、少数族裔在现实生活中越来越不如意,他们只能根据设定好的路线,在舆论场中找弥补。“政治正确”的游戏规则,其实是政治领域为弱势群体量身定制的“奶头乐”。
西方西自由主义女权是如何表达自己态度的?她们的斗争不再是经济和政治权利斗争,而是一种“行为艺术式”的斗争。比如欧美女权直接在地铁上往男性的裤裆里倒水,意在表达“每个男人都是潜在的性骚扰犯”之类的立场——
还有这种的“女权”,认为吃蛋奶类食物,是对于“雌性动物”的剥削。美国著名女演员娜塔莉·波特曼在公开演讲中表示——“牛奶和鸡蛋不仅来自牛和鸡,更是来自雌性的牛和鸡。我们正在剥削女性的身体,并滥用雌性动物的魔力来制造鸡蛋和牛奶。”
他们不去占领经济基础,不去呼吁妇女共同统筹,反而喜欢这种裸露上身、下身浇水这种过于“形而上”的表达。越来越多的弱势群体在政治正确所设定的狂欢氛围下,忘记了经济基础、剥削、工作机会这些关键词。
所以说,阶级不平等会进一步投射在性别不平等上,日本韩国女性地位的衰落,并不能唯心主义去归咎于“男拳”对打,而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因为女性在经济地位中一直是处于弱势的。
以美为镜,可以知兴衰。说到底美国不管乱成什么样子,甚至是搞宗教国家、恢复奴隶制,跟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不能不由美国的历史与现状,对我们有所启发。因为我们也或主动或被动的,参与进了整个新自由主义历史进程中。
大卫·哈维在其著作《新自由主义简史》中就梳理了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成功的逻辑:为什么里根政府撒切尔政府有底气搞新自由主义,有底气卖光国企、削弱实体经济、大搞货币与金融?因为八十年代中国对外开放了,融进了世界经济体系,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让西方国际资本有了产业转移的巨大战略空间,从剥削本国人变成了剥削中国人,大大缓和了国内的经济压力与阶级矛盾。
大卫·哈维说得很明白:中国成为了资本主义的大恩人——这句话哈维说的时候是满怀悲愤与怜悯之心的,但是被国内媒体一翻译变成了中国的骄傲,实在是南辕北辙。当时美苏对抗进入了最后关头,苏联难受,美国也难受——西方发达国家经历了从六十年代开始长达十多年的经济“滞涨”时期,真要到最后拼家底,还不一定谁能耗过谁呢。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中国这一块肥美的劳动力蛋糕开放了,一下让美国和西方世界大回血,让他们有能力有资本去搞新自由主义经济那一套——去实体化,玩金融,印钞票,高端吸血。美国一回血,最后撑不住的就是苏联了。
所以世界范围内女性权益的退步(以及广大无产阶级权益),在我国也是有体现的,与世界规律非常类似。从六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女性就业率、高等学校入学率、人大代表比例、女婴死亡率这几个指标都可以看出来。还有我们熟知的,拐卖妇女这种古老的罪恶,也在八十年代沉渣泛起。
先看女婴死亡率(下图):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女婴死亡率急剧上升,而且丝毫没有遏止的趋势;死亡性别比从50年的1.12,骤降到2000年的0.72——这意味着在2000年,每20.85个死亡男婴对应着29.13个死亡女婴。很明显,这不是一个自然数字。同时,男女婴儿出生比,从60年代107.9升高到2000年的116.86,每100个新生女婴,对应116.86个新生男婴。
高等院校入学率。以下内容和数据,来源于《无声的革命》这一本书——1964年毛泽东称:“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得到。”这句话不仅变成“文化大革命”口号之一,也是推动中国男女平等的动力之一。因此,到“文革”时期,高等教育领域内的男女平等发展到了一个高峰。全国和北大的男女性别比都被降到了2:1左右,苏州大学在1976年前后更是达到了均衡的1:1。但是,在1976年之后,女性比率以一个诡异的斜率大跌,一路接近到1949年的水平,随后才逐年恢复正常。
人大代表这一块,我放一个工农人大代表的比例,来源:王开峰《论人大代表的构成》。不多说,大家看数据。
我在以前的文章里说过,中国现在是理性世界最后的余晖,所以新自由主义把全世界摧毁了一遍,中国身受重伤但是还撑过来了,未来的路怎么样,就看我们走下去的意志有多坚定了。为什么要讨论美国,就是给我们未来的道路看一个反例。
这一次堕胎权的问题,根源是新自由主义造成的剧烈阶级不平等、性别不平等,但是直接原因则是宗教保守势力的主张;而各地保守主义民粹势力的崛起,跟新自由主义的剥削与不平等密切相关。
自英国脱欧、美国大选、德国反难民潮以来,整个世界的主流就是右翼保守力量。美国大选中川普基本盘的标签,基本是白人、工人、小企业主、低学历者、中老年人。一言以蔽之,川普支持者的特点很明显————在经济全球化中受剥夺感最强的人。
在美国的发展中,随着新自由主义进程的不断加深,使得资本跨国流通变得更加容易,这加剧了美国产业空心化,导致就业岗位的大量流失,本国工薪阶层的利益遭到了损失。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尚能通过全球吸血,中下层人民也能分一杯羹,然而自08年以来经济波动剧烈,有愈发下行的趋势,这时美国内部的矛盾就显露出来了。
无论是美国底层白人还是欧洲底层白人,新自由主义改革对于他们来说负面效应要更加明显——钱都被上层精英团体争去了,而我反而要承受全球化带来的种种负面影响:比如中国廉价工业产品摧毁本地小作坊、小工厂、小品牌;比如工作机会被工资需求更低的、不需要社保等其他福利的、更肯吃苦加班的第三世界贫民抢走;比如要承受大量移民带来的市容、治安难题。这个逻辑是很好理解的,你把新自由主义吹得那么好,但是基本上都是“肉食者谋之,肉食者肥之”,我非但没有获利,反而承受了种种损失和不便,那我为什么不反对呢——这就是川普支持者和脱欧支持者的生存土壤。
人民的不满给了右翼保守势力可乘之机,这一次世界大变局被当今学者成为“第三次民粹化大潮”,区别于以往两次反精英主义的民粹运动,这一次大潮被打上了排外主义、反全球化、反建制的鲜明烙印。无论是美国的特朗普、法国的勒庞、荷兰的自由党、希腊的“金色黎明”、瑞士的人民党、匈牙利的“更好的匈牙利运动”、奥地利的“自由党”、比利时的“佛拉芒利益党”、英国“独立党”……
这些极右翼势力选择将当今世界的种种问题诉诸于极端保守民粹主义——为什么我们过得不好,非法移民抢走了我们的工作、穆斯林制造恐慌、中国人摧毁我们的工厂,所以我们要建起高墙、赶走“外来人”、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一股势力的诉求特点就是“先上车的要把后上车的踹下车”,不好意思经济不景气,我们先富的带不动后富了,您自觉点从车上跳下去吧。
然而很明显的,这一股思潮是极右翼政客为了选举利益,刻意引导、扭曲真相,误导人民的结果。我们要反思的是,为什么欧美的底层人民没有在四十年的新自由主义进程中获益,以至于产生了这样广泛的孤立主义土壤?原因很简单,最大的利益都让跨国资本家和上层精英阶层攫取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无论是学者、政客还是资本家都知道,全球化是一个好东西,但是具体对谁好,就不一定了。蛋糕做确实做大了,但是不一定就能分配到平民头上。
总体来说西方社会这一次保守民粹主义危机的根源,来源自资本主义本身固有的矛盾,直接导火索是新自由主义带来的剧烈不平等。来源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无法克服的经济危机和分配制度不平等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都知道从资本主义的现有问题中去做文章,因为人民又不傻,明面上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到。比如在2017年夏的英国大选中,保守党的竞选宣言就这样说:
“We do not believe in untrammelled free markets. We reject the cultof selfish individualism. We abhor social division, injustice, unfairness andinequality. We see rigid dogmas not just as needless but dangerous.”“我们不相信不受制约的自由市场。我们拒绝崇拜自私的个人主义。我们厌恶社会撕裂、不公平和不平等。我们认为僵化的教条不仅不必要,而且很危险。”
就连特朗普在大选时也总是用“工人阶级”来标榜自己:“在5月14日的采访中,川普说:‘从现在开始,五年、十年后,你们将看到一个不同的共和党,一个工人的党。这个党属于十八年来实际工资没有增长的人,那些愤怒的人们。’”(来源:新闻《特朗普:共和党将在我的治理下成为“工人”的党》)
美国告诉我们的规律是:新自由主义之后就是保守主义乃至于封建主义的回潮。我们也要警惕这种现象,毕竟在中国一些地区,宗族、宗教、乡贤势力沉渣泛起,以“传统”之名,行黑社会之实。
还是那句话,我虽然讲了这么多美国,但我压根就不关心美国。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能否走出历史周期律,要看我们自己的努力了。
第二本新书正式连载完毕:《资本囚笼》全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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