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记者 刘阳
印度富豪们的婚礼,没少吸引全球民众的目光。早在4月14日,宝莱坞的两位巨星,阿丽亚·巴特和兰比尔·卡普尔的婚礼就赢得了国内外的不少关注。
然而,更多印度普通人的婚礼,并非都像他们这么甜蜜。
婚礼上的阿丽亚·巴特和兰比尔·卡普尔
在某些时候,婚姻更像是一场“算计”,比起两情相悦,更重要的或许是女方家给出的嫁妆是否合男方的心意。感情不和的结果不过是离婚,但“嫁妆不和”却可能让人丢了性命。
今年6月,20多岁的印度女性帕亚尔(Payal),在结婚一年后,因拿不出夫家要求的10万卢比嫁妆,被活活烧死。这一年间,她还曾多次遭受来自丈夫和公婆的虐待。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对于一些印度女性来说,婚姻可能就仅仅是个坟墓。
为钱杀妻
帕亚尔来自印度北方邦的阿格拉地区。去年5月24日,她与哈特拉斯县钦塔加里村的阿尼尔(Anil Kumar Singh)结了婚。
对帕亚尔来说,不幸从这一刻就开始了。据她父亲描述,婚后,帕亚尔的丈夫和公婆曾多次向她索要巨额嫁妆。因为拿不出夫家要求的10万卢比嫁妆,帕亚尔受尽了折磨。
离两人结婚才过去一年多,帕亚尔便被一场由嫁妆引发的“大火”焚了身。6月8日,村民正在田里干活,偶然发现了农场里的火光。正值妙龄的帕亚尔已被烧死。
受害者的父亲认为,阿尼尔及其父母是该事件的罪魁祸首。据当地媒体报道,帕亚尔可能就是因为不堪丈夫和公婆一而再、再而三地索要嫁妆,最终才酿成悲剧。
印度博帕尔,新娘在婚礼前举行仪式
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死者被烧毁的衣物,并逮捕了帕亚尔的丈夫和公婆三人。目前,依据《印度刑法典》的相关条款,他们已被起诉。
“为嫁妆杀妻”的逻辑听起来很荒谬,但在印度却并不少见。在印度的传统婚姻中,女方的父母通常会为男方家庭准备黄金、汽车、珠宝等。一个女人在婆家的地位,很多时候就跟她带过来的嫁妆数额有直接关系。
数据显示,新郎家庭送给新娘家庭的财物平均约为5000卢比(约合430元人民币),相比之下,新娘家的嫁妆价值约高达3.2万卢比(约合2780元人民币),是前者的6倍多。对于较贫困的家庭来说,一笔嫁妆可能相当于几年的收入。
此外,印度甚至还出现了这样的说法:长得丑和残疾的女孩更难结婚,因此新郎的家人会要求更高的嫁妆。
嫁妆的数额并非定数,这便导致双方家庭常常为嫁妆的数量发起争执。有的男方家庭甚至会在婚后要求增加嫁妆的数目,如果女方家庭给不起或拒绝,新娘就会面临被虐待和谋杀的危险。有的女性不堪压力,便选择了自杀。
根据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NCRB)的数据,2020年,该国发生了近7000起与嫁妆有关的死亡案件,此类起诉也高达1万件。
不仅如此,受高额嫁妆的影响,许多家庭中的女儿便成了一种“负担”。这些家庭要么把钱留作嫁妆,从而放弃教育;要么在女儿出生前后就将其杀死,一劳永逸。
2018年的一份报告显示,约有40%的15至18岁印度女孩失学,其中近65%的女孩被在留在家里做家务。
此外,据2015年媒体的一篇报道,印度每天有2000名女孩被杀害,其中相当大一部分是刚出生或即将出生的女婴。这篇文章还指出,英国医学杂志《柳叶刀》2011年5月的一项研究发现,自1981年以来,印度的被流产女婴约有1200万。
印度嫁妆之重,重于教育,重于生命。
嫁妆大山
印度政府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些非人道现象。早在1961年,印度就出台了《反嫁妆法》,并在1984年和1986年对该法进行了两次修订。
它规定,凡是接受和索取嫁妆的行为皆属犯罪,当处6个月以上2年以下监禁。此外,20世纪80年代,立法者还在刑法典中引入了一些条款,允许当局以“嫁妆死亡”的罪名,指控男子或其家庭成员,这其中包括妻子自杀案件。罪犯可被判处7年至终身监禁。
今年5月24日,印度一名男子就曾因嫁妆问题虐待妻子,导致她自杀身亡,从而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
在这起案件中去世的维斯玛雅·奈尔
然而,它的效用似乎并不是那么理想——至少不足以斩断该国的高额嫁妆恶习。在实际操作中,“嫁妆制度”仍然在印度的一些地区盛行。从1960年到2008年,在印度农村的4万场婚姻中,有3.8万个家庭备了嫁妆。
相关的案件也不在少数。2019年,印度就有超过1.3万起与嫁妆有关的诉讼,和7100多起与其相关联的死亡案件。在法院审理的3516起与嫁妆有关的死亡案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案件真正被定了罪。
这样的效果,看起来的确是令人失望的。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印度的嫁妆问题也许并非立法所能根除的。
首先,印度的嫁妆习俗涉及到当地的历史、宗教和文化,长年累月中,已经成了人们的一种行为“模板”。要真正切断印度婚姻与嫁妆的联系,只靠《反嫁妆法》恐怕远远不够。例如,虽然它禁止了男方索要嫁妆,但女方还是可以“自愿送礼”。
这一点便让新郎们有了“漏洞”可钻:他们大可以声称,自己只是接受了新娘家自愿提供的“礼物”。
因此,“嫁妆”这座无形的大山依然牢牢压在不少女性的身上。
其次,坚持嫁妆制度的印度人往往比较保守。在传统观念中,嫁妆是新娘家庭给新郎家庭的“补偿”,因为后者要支撑妻子未来一生的开销——在他们眼里,家务和生育显然算不上可以计量价值的劳动。
此外,这些民众的受教育程度也比较低。2020年,因嫁妆死亡人数最多的是北方邦,其次是比哈尔邦。根据印度国家统计局(NSO)2017-2018年的数据,它们在28个州中的识字率排名中,分别位列倒数第五和倒数第三。
从畸形的嫁妆制度延伸开来,印度职场也面临着巨大的性别差异。2019年,印度的劳动力中只有25%是女性。印度妇女对国家GDP的贡献率只有18%,该数据在各国排行中接近垫底。
没有工作,就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没有经济能力,在家庭中就难以拥有话语权。财产、工作得不到保障,妇女就难以改变弱势地位,以及对家庭的依赖性。
如果将“嫁妆制度”看作一场瘟疫,那么它的病症已经渗透了印度社会的皮肤和内脏。它侵蚀的不仅仅是女性的财产,还有人们对婚姻、权利的认知。
社会停滞与爱的向往
在印度,包办婚姻仍然是印度人进入婚姻殿堂的首选方式。
咨询公司IPSOS在2013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年龄介于18至35岁的印度年轻人中,有74%的人更偏向由父母选择结婚对象,而不是自己做主。
如果以婚姻自由为衡量标准,我们似乎看不到印度社会在这大半个世纪的进步。据2021年12月的一篇报道,在2018年对16万多个家庭的调查中,高达93%的已婚印度人接受了包办婚姻,只有3%的人“为爱成婚”,2%的人“两者都有”——由家庭撮合后同意结婚。
光从这一点来看,20多岁的年轻人和八旬老人好像也没多大区别,后者中包办婚姻占了94%,而前者中的比例也超过90%。
如果说解脱嫁妆制度的是法律,那么解脱婚姻的是什么呢?来自古吉拉特邦的卡莎玛·宾杜(Kshama Bindu)心里也许已有答案。
6月8日,24岁的宾杜在家中与自己举行了婚礼。据称,她是印度第一个选择“自婚”的人。
这场婚礼没有牧师见证,也没有盛大的宴席,只邀请了寥寥10个亲友同事。她穿上红色的晚礼服,走完所有仪式,把自己嫁给了自己。
不可否认,此行此举颇有些行为艺术的嫌疑。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她算是真正实现了一位女性对婚姻的最大期盼: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
宾杜说,婚礼结束后,她打算到果阿邦去度蜜月。
更多资讯:市长当街被打

本文首发于南风窗旗下国际新媒体看世界
👆点击上方预约按钮,与我们共同探讨——面对负面新闻时,该如何找到关心社会问题与保护情绪健康的平衡点。直播全程抽奖不停,更有嘉宾互动惊喜环节
    编辑 | 吴阳煜
新媒体编辑 | 煎尼
排版 | 乔八斤
南风窗新媒体 出品
未经授权 禁止转载
欢迎分享至 朋友圈
投稿、投简历:[email protected]
广告、商务合作:
nfcnewmedia
记得星标!点点在看让理性的声音传得更远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