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磨“一刀”
五代人的坚守
千锤万凿铜雕精品
6月20日(下周一)20:00
绍兴铜雕非遗传承人赵秀林老师
将在视频号直播
为大家展现百年匠心技艺
记得扫码预约观看哦
一场大火突然地烧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焦味,焮天铄地的火舌舔舐着,势要将活人和房屋卷入漫天绯红。
河对面众人纷纷好奇围观,唏嘘不已。
唯有一个女子,遥望对岸那燃烧的奇异颜色,却是满脸兴奋和痴迷。
火焰把天烧得一片通红,暮空中残留着尚未被夜色吞没的深蓝,黑烟漫卷成云,追随着深蓝而去,火越烧越炽红。
望着赫炎炽红,女子暗自问自己:该怎么才能画出这种颜色?
“唔,辰砂加上鸡冠朱,还要加一丁点岩绯。要是手边有银泥就好了,正好画火星子,这样绯红的内侧就有了闪亮。”
这个女子,便是被誉为“江户伦勃朗”的葛饰应为。
《眩:北斋之女》中
 宫崎葵饰演葛饰应为
对于葛饰应为这个名字,绝大多数人或许都不熟悉。
但她的父亲,所有人应该都不陌生
—— 葛饰北斋
那个入选“千禧年影响世界一百位名人”中唯一的一位日本人,德加、马奈、梵高、高更等许多印象派绘画大师都临摹过他的作品。
一幅《神奈川冲浪里》,直到今天依然有着持久不衰的生命力。
《神奈川冲浪里》
葛饰应为作为葛饰北斋的女儿,她的一生,都笼罩在父亲的光环下,然而她和父亲一样,为了手中的那支画笔,燃尽了一切。
@Lelac : 她的父亲葛饰北斋,现在是日本传统文化的一个Icon,可她的母亲,同作为女性,只是家墓上的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应为本来也是这样的命运,但是她拼命地从尘埃中站起来了
/01/
“北斋家的女儿阿荣啊,是个怪人。”
阿荣是葛饰应为的小名。
在邻里甚至母亲眼中,应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整日泡在画坊里,和父亲及其弟子们一起画画,不化妆不打扮,喝酒抽烟,我行我素,除了画画什么也不会,真是“半点不像个女孩子”。
她毫不避讳画《春宫图》,对流血、死亡、鬼怪题材也落落大方。
其作品《关羽割臂图》,取自《三国演义》中关羽刮骨去毒的一幕,画面上那些汩汩而流的鲜血用的是微微发黑的赤色,那么真,叫看的人也忍不住感到战栗和疼痛。
葛饰应为
《关羽割臂图》
好不容易给介绍对象,嫁了人,却也学不会“贤妻”那一套
丈夫嫌弃她不梳妆打扮,不洗衣做饭,不履行妇道:“除了画画什么都不干,你的闲话在绘师同行里都传遍了......你真是女人里的烂渣。”
应为却更对丈夫失望透顶,因为他的画技拙劣:“他也是绘师,可是那种放不下画笔的炽热之心,他没有,也不懂。”
在画面前,应为和他的父亲一样,固执无比。
结婚不到3年,应为就离婚回了娘家。
此后再未结婚,一生无子,将自己交付给了绘画。
/02/
“应为,是怪人,也是痴人。”
江户城里不分昼夜,时常有大火。
“荣女爱看火灾,夜半远方出火,即使远隔十町二十町,亦要奔去一看究竟,其父北斋亦不阻拦,父女皆畸人。”
每当警示火灾的钟声被敲响时,应为总是第一个冲出去。
这在别人看来实在奇葩,也没有同情之心,对此议论纷纷。
应为却不在乎,她只是呆呆看着那火焰烧焦了天空,呈现出既飞朝霞也非黄昏火烧云的颜色,只想着自己的笔下该如何才能流溢出如此有气势的颜色。
一次为了一本榻榻米的蔺草编织纹样集,应为多次跑到榻榻米店观察人家的纹样,专心致志一看就是很久,榻榻米店老板以为她另有图谋,泼了她一身水。
浑身湿透的她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立刻兴奋地把看到的纹样描绘下来。
端的是一个“痴”字。
/03/
兴起于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美人是一个很重要的题材。

而其女性形象多为江户时期的游女(妓女),一些作品也不乏色情内容。
喜多川歌磨
《江户宽政年间三美人》
铃木春信
《雪中相合伞》
鸟居清长
美南见十二 十一月
早期葛饰北斋也靠画春宫图为生,应为也画过不少春宫图。
但最开始画女性时,她的美人画却并不出众,虽然画技足够出色,但“美人不娇艳,线条太硬”,她索性直接去了花街,近距离观察女子的形态。
后来,连其他画师都忍不住感叹:北斋美人画不及荣女。”
葛饰应为

《夜樱美人图》
应为
传世的作品不多,这幅《夜樱美人图》便是其出名的作品之一。

漆黑夜色里繁星点点,美人站在樱花树旁,借着石灯笼的烛光,斟酌要写的诗句,烛光映衬着樱花的粉,皮肤的白,衣纹的红,光影的巧妙结合实在是令人惊叹。
《夜樱美人图》局部
《夜樱美人图》局部
另一幅《三曲合奏图》里,应为将花魁、女艺者、市井少女置于同一空间。
现实生活中,这三个来自不同生活环境的女子不会有机会聚在一起,但在画中,所有外在的因素都不再重要,画中本该最耀眼的花魁,应为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正面,也没有任何背景的装饰,只剩下三个热爱音乐的女子,沉浸在合奏中,享受着音乐。
葛饰应为
《三曲合奏图》
看着这幅画,仿佛还能听见幽美的古琴,爽朗轻快的三味线和悠扬的胡弓从画面中传来。
《三曲合奏图》局部
古琴
《三曲合奏图》局部
三味线
《三曲合奏图》局部
胡弓
/04/
和丈夫离婚后,应为就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
母亲死后,照顾父亲和家中的杂事也都由她负责,但她着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
“不拘小节,无欲,厌裁衣,常食剩饭,不做室内打扫”;
“肖其父,不理财,拙于家政,更使家庭贫困”;

“一日三食皆从外买”
......
只一点:“日日勤佐其父画业。”
葛饰北斋画狮子
背景的牡丹则是由应为绘制
葛饰北斋的《牡丹花与蝶》
据推测图中的花是北斋所绘
而蝶是应为所画
当时的文人笔记里这样记载:
“北斋破衣烂衫,伏案作画,室内不洁。其女阿荣,亦坐在尘埃中绘画。”
北斋弟子露木为曾绘有《北斋假宅之图》,描写了北斋和女儿的相处日常:凌乱的房间里,画面中北斋披着棉被,蜷缩在榻榻米上作画,应为则坐在一边,拿着长烟斗,专心地看着父亲作画。
父女两都是痴人。
画画,便是他们的全部,他们的世界
露木为一
《北斋假宅之图》
/05/
小说《无声告白》里有一句话:
我们终其一生,就是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阿荣是幸运的,她是葛饰北斋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对画的痴,早早便知道了自己想走的道路,并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作那个时代的女性,也作为葛饰北斋的女儿,应为的光辉却是一直被掩埋的。
明明是“名手也”,她在画史上却寂静无名,对于她的记载,或者围绕“北斋之女”,或者集中在她的“另类”,“怪异”,是个“畸人”。
应为不仅擅画美人、英雄,更擅光影的表达。
在应为看来,这世上无论何处,都是由浓淡不一的色彩构成的,于是她通过明暗对比的方式表现绘画的立体感,在浮世绘中加入西方光影视觉,将那转瞬即逝之美重现到画纸上,这在当时是极为少见的。
吉原格子里之图,只有A3纸大小的画,却是应为最经典的作品。
葛饰应为
《吉原格子里之图》
画面右侧,一位花魁刚刚返回,前面领路的人被画成暗影,后方跟随的男众手拿提灯,照亮着花魁的华丽打褂。
吉原格子里之》局部
而在另一边,夜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吉原的游女是被关在栅栏里揽客的,于是又被称为格子女郎。
格子里是盛装打扮的游女们,门外是手提灯笼的窥视者,一道格子隔开了男与女,明与暗,光与影子,美与丑,隔出了两个世界。
欲望在幽暗的夜色中,在摇曳的灯光里淌泻而下。
吉原格子里之》局部
吉原格子里之》局部
应为并没有使用大量华丽的颜色,却依靠浓淡光影营造出了极其华美,极其暧昧,极其“浮世”的氛围。
日本作家浅井了意在《浮世物语》,对“浮世”做解释:
“活在当下,尽情享受月光,白雪,樱花和鲜红的枫叶,纵情歌唱,畅饮清酒,忘却现实的困扰,摆脱眼前的忧烦,不再灰心沮丧,就像一颗空心的南瓜,漂浮于涓涓细流之中。”
而这幅画或许也是这段话的最好诠释:哪怕是“黑船”来袭,哪怕是地震火灾,人们依旧会在断壁残垣上重新盖起房子,在短暂人生中追寻片刻梦境。
哪怕只是隔着窗格子看热闹,缝隙间浮现的美丽游女,让人让人心旌摇曳,让人难以言喻地心满意足。
《吉原格子里之图》局部
以应为为主角的作品《浮世绘女儿》里,描写了这样一幕:

当应为的弟弟看到这幅《吉原格子里之图》时,沉默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姐姐,没想到你是一位如此了不起的绘师。”
这幅绝妙的光影画,也让葛饰应为有了“光之浮世绘师”、“江户伦勃朗“的称号。
据资料显示,应为“不仅擅画,且手巧”,做陶土玩偶更是极妙,她烧制商家少女、女艺者及游女,“衣发情态,栩栩如生”。
只可惜后世的我们再无缘得见。

1949年,葛饰北斋去世。
不久,已过花甲之年的应为便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还在画着,在描绘光与影的故事,直到生活的最后一刻。
就像她当年离开丈夫家:“除了画笔,我什么也不想拿”。
一支画笔,哪里便都是可容身之所。

应为把人生在世刹那的如火如荼,都托付给光亮和暗影

于她而言,这世间情爱,都是急风骤雨,只有挚爱的事业,才是每日的声光和微风。
参考资料:

《浮世绘女儿》朝井真果
《眩:北斋之女》NHK纪录片电影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