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流行带来的某种停滞彻底改变了我们的日常,那么对于精神生活而言,这种影响也是巨大的。例如,曾经热闹的艺术空间被迫关闭,几乎断送了我们从艺术创作中吸取灵感的机会。

也许这对(和我们一样的)创作者来说,最大的危机是让思想陷入常规、忘记自我更新和挑战。
2019 年透纳奖,四个提名者写信要求被当成一个团体共同获奖并平分奖金。评审团主席阿历克斯·法奇哈森最后说,“本着艺术家勇于挑战传统.......的精神,透纳奖决定认可他们的要求”。那是历史悠久的它第一次这么做。
● 2019 透纳奖得主之一海伦·卡莫克的作品 Thought (Diptych) from They Call It Idlewild
● 2019 透纳奖得主之一奥斯卡·穆里洛的作品 Collective Conscience
同样,五年才举办一次的当代艺术展览 Kassel Documenta(卡塞尔文献展),躲过了大流行带来的停摆,将在今年六月回归。
史上第一次,Kassel Documenta 将策展人的位置给了一个“艺术团体”——ruangrupa。此前 14 届,Documenta 只与专业策展人合作。甚至,这是第一次有亚洲团体执掌大型国际展览。
之所以给艺术团体四个字打引号,是因为他们甚至不是你想的那种艺术团体。2000 年在印度尼西亚成立的 ruangrupa(印尼语里,ruang 意为房间,rupa 意为形式),除了有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家,还有来自科技、社会学和政治领域的先锋者。
“试图搞明白 ruangrupa 的工作体系就像是想要定位一缕烟。”《纽约时报》这样评价。而  ruangrupa 的创立者之一阿德·达尔马万(Ade Darmawan)的说法是:“这仿佛是对神秘的艺术空间进行复仇,试图伤害它。”
● ruangrupa 为本届 Documenta 设计了“lunbumg“的概念,直译为谷仓,此处旨在推动“艺术资源分享”
长期以来,“突破”或者说“打破”,总是天生令人畏惧——我们下意识将它想得很难、很复杂,在没有万全准备时,迟迟不敢行动。但艺术家们显然不这么想。
“试图伤害它”,是今年我看到过最令人兴奋的艺术评论。它如此轻视当下的停滞,不满于突破,甚至更进一步。
此时,我们或许只能回想过往,希望从艺术家们推动艺术进步的创作中获得激励:仔细去看艺术中的“伤害”,往往没有复杂的过程和操作,但又是那么有力。作为最无视寻常规则的人,他们的诀窍,恰恰是从简单的规则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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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圆形和方形成为了主角

1929 年,移民到西班牙的乌拉圭艺术家华金•托雷斯-加西亚(Joaquín Torres-García)在巴黎遇到了已用直线、直角和三原色探索抽象绘画许久的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同年深冬,他就和比利时艺术家、评论家米歇尔·苏佛尔(Michel Seuphor)及西班牙艺术家皮埃尔·道拉(Pierre Daura)共同成立了一个短暂又辉煌的艺术团体。
很长一段时间内,没人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与革命性,因为其名字曾是如此晦涩而挑衅——Cercle et Carré(圆形和方形)
● Joaquín Torres-García, Construction in White and Black, 1938
● Pierre Daura, "F1", 1928–1930
以纯粹的几何为主体进行创作,甚至将其理念化,完全打破了绘画强调自然面貌和具象存在的既往规则。但 Cercle et Carré 这样做的原因十分简单:对于表达艺术家的内心世界,简单的几何图形已经足够
“寻找平衡,寻找统一,寻找形式、平面、颜色、构成艺术作品的简单元素之间的同等关系”。
● Michel Seuphor,Le feu et l’eau, 1959
另外,Cercle et Carré 还高调地对抗彼时风头正旺的超现实主义。在他们看来,后者不过是老派艺术的一种变形而已,本质上没有打破任何规则。
虽然在各种流派与主义此起彼伏的巴黎,Cercle et Carré 没能激起什么水花,但它迅速吸引了八十多位国际艺术家加入,包括康定斯基、柯布西耶和马赛勒·卡内尔等。
Cercle et Carré 在 1930 年的春夏之交发行了三期同名杂志。皮埃尔·道拉设计的团体 logo 尤其瞩目,黑色实心的圆形和方形能于第一时间在视网膜留下印象。他们不遗余力地阐述着对于几何学创作的分析、迷恋和反思。
● Pierre Daura,Untitled (Street PIC IIR 3), 1929
同年,他们还在巴黎办成了一场展览。但这场展览直接被巴黎媒体忽略,不仅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甚至连个询价的都没有。
如今,学者们终于承认:这场展览不仅对于抽象艺术意义重大,更可以说是整个艺术史中里程碑式的一个节点。46 位成员的 127 件作品呼应着彼此,绘画、雕塑、舞台设计、建筑平面图、面具等创作不仅在形式上打开了边界,更几乎囊括了现代主义的所有趋势: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建构主义、新造型主义。
正因为 Cercle et Carré 从简单的规则去打破,才有潜力容纳下最具开放性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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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艺术家们开始对现成品着迷
曼哈顿岛第五大道 175 号坐落着福勒大厦,那座完工于 1902 年的建筑曾占据纽约市最高建筑名额,一位法国艺术家刚刚来到纽约就盯着它看个不停。
他沿着第五大道继续向南走,在一件卫浴设施商店购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平底白瓷小便器。这位先生想对沉闷的艺术界开个玩笑——他在小便器左侧签上“R.Mutt 1917”,并试图把它送上 1917 年的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
后面的事你一定知道了,马赛尔·杜尚(Marcel Duchamp)的《泉》 被拒绝展出,人们把它当成垃圾。但这打破规则的作品,却成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艺术的新起点
但是事实上,现成品艺术的开端并不是杜尚,星星之火来自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
1912 年左右,毕加索和乔治·布拉克(Georges Braque)开始将报纸、火柴盒和瓶子标签等物品融入他们的拼贴画和雕塑作品中,那是第一次有批量生产的物品混进艺术殿堂
● 《有藤椅的静物》,左下角藤编图案是毕加索在商店购入的现成品
在毕加索点燃原初之火、杜尚将其体系化后,现成品艺术逐渐成为打破陈旧规则的代名词,超现实主义者们也加入进来。
1921 年,因先锋派摄影为人所知的艺术家曼·雷(Man Ray)创作了现成品艺术《礼物》(The Gift ),他把 14 颗大头钉粘在了老式熨斗上。
● Man Ray, The Gift, 1921
有趣的是名字,礼物?或许这只熨斗能带来的最终结果才是曼·雷想说的礼物——撕碎的衣服以及穿上那衣服舞蹈的人。这件作品中幽默是黑色的,但能引发人们思考与联想,毫无疑问是优秀的艺术作品。
曼·雷的好友,另一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在 1938 年选择把一只龙虾放在电话上。在达利的大部分画作中龙虾代表情欲,而电话显然也是与情欲相关的某种暗示。
关于现成品,先行者们借助它所表达的东西虽有不同,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艺术形式打破了长久存在于艺术界的规则。
从那以后,艺术品再也不必从头到尾皆由艺术家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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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够,
观众竟然获得了决定权

说到打破规则,最不可缺席的也许要数行为艺术家——谁说作品的走向完全要由艺术家决定?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在 23 岁时,就用作品《节奏 0》击破了人们对行为艺术的认知。不像以往用一种特定行为来承载表达,这一次她决定什么都不做,让观众决定表演的走向
1974 年的意大利那不勒斯,每一位来到莫拉工作室的观众都会对桌上的口红、玫瑰、十字弓等 72 件物品和这位静坐在椅子上的年轻艺术家感到困惑。“桌上 72 件物品,可任意在我身上使用。我承担全部责任。”
观众起初很温和,但也许只是在试探。当人们确信阿布拉莫维奇不会反抗时,就变得更加大胆:给她摆出奇怪的动作、往她头上浇水、亲她的脸、掀开她的衬衣......甚至是用上了膛的枪放在她的手中指向她的头。当然,也有一群人在努力保护她。
行为艺术持续的 6 个小时中,阿布拉莫维奇总是眼神空洞,据说第二天醒来的她发现一缕头发变成了灰色。但无论如何,《节奏 0》成为了阿布拉莫维奇最著名、最复杂的表演之一,观众行为的随机性让它留下了一份份极具冲击力的影像记录——而这,都因为艺术家决定一反常规,将决定权交给了观众。
伊拉克出生的美国艺术家比拉尔(Wafaa Bilal)在作品《国内紧张局势》中,也做出了同样的打破。
当亲人在伊拉克战争中因远程遥控的炸弹丧生后,他在芝加哥 FLATFILE Gallery 的一个与牢房同大小的空间内,住了整整 31 天。房间内有一把可远程操控的漆弹枪,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间匿名登陆比拉尔的网站,轻轻点击鼠标,然后就会有一枚漆弹被发射。
结束时,来自 136 个国家的观众共打出 6 万 5 千多发子弹。
一开始纯白的房间,到最后被黄色油漆填满。人们在艺术家躲避漆弹的慌张动作中,也许看到了当时国际局势的紧张,也许看到了网络生活中的不安。 
比拉尔将他 31 天生活的决定权和对这份作品命运的掌控权,分出了很大一个部分给观众。这种简单打破的结果,往往是最有力、最值得回味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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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搞艺术的你,
能打破些什么?

但,并非只有艺术家才具备“打破”的本能。回归到日常生活中,还有什么可以容纳下我们对于突破规则的渴求?
也许,它可以发生在你的手腕上。
对于腕表设计来说,一份真正的突破总是难以辨识,更难以达成。这也就是为什么,Pasha de Cartier 系列在 2022 年带来的新品会让人眼前一亮,无论你是否熟悉这个设计背后的故事——
因为,格栅设计回来了
虽然 Pasha de Cartier 在 1985 年正式问世时,第一个推出的表款并没有纳入格栅设计,但若追溯到 1943 年的腕表原型身上,格栅装饰的出现意义重大——它彻底打破了当时人们观看时间的方式
● 左:1943 年 Pasha de Cartier 腕表原型
    右:1985 年正式发行的 Pasha de Cartier 腕表
20 世纪初,便携式钟表不再是贵族阶级的专属,逐渐进入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当时制表用的玻璃非常易碎,利用格外的配件对其进行保护必不可少。于是,皮套、表套、硬质外壳等设计花样百出,但它们无法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人们必须要进行额外的动作,才能看到时间。
这大大降低了钟表的易用性与实用性。
卡地亚做出了很多努力,想要在保护脆弱表盘玻璃的同时,将使用者的麻烦最小化。当然,这一切都不能以降低美学标准为前提
● 1920 年代卡地亚的高尔夫腕表
● 1932 年卡地亚 Tank Basculante 腕表
但没有任何一种尝试像格栅这样简单、直接又有效,同时还造就了卡地亚“保护美学”上的一个高峰
端正又精妙的九宫格结构,带着轻微的弧度,让腕表看起来更加坚固耐用。更重要的是,在任何时刻它都不会遮挡住指针的方位,还让四枚阿拉伯数字时标更为醒目——使用者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获取时间信息。
格栅设计成为 Pasha de Cartier 一个标志性元素,它向人们展示了对于功能的实现如何可以同时带来美学享受
之前也提过,在 1985 年正式公开发行 Pasha de Cartier 时,人们早就解决了制表玻璃易碎的难题,大多数表款舍弃了格栅保护。哪怕功能性消失了,格栅在美学上的成就让很多爱表人士将它视作 Pasha de Cartier 原汁原味的视觉符号——这也是为什么在 2022 年,我们还能看到它回归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 1985 年卡地亚选择将格栅隐去也有新收获,人们得以更加清晰地看到 Pasha de Cartier 的其他“打破”之举。
首先是“圆中见方”
在常见的圆形表盘里,镶入一个有力的方形分钟轨,加重了几何与线条感,又仿佛模糊了时间的界限感。没有了格栅设计的方形呼应,看似矛盾的圆形与方形彼此疏离,又静止着碰撞。让人下意识联想到马列维奇的抽象绘画,或者艺术团体 Cercle et Carré 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色 logo.....
其次是第一次出现的表冠表壳链接方式——金属链条,这一设计的背后是另一个功能考量:防水。
这也与 Pasha de Cartier 的命名有关。为了致敬腕表鉴赏家、同时也是忠实顾客的马拉喀什王子(Pasha of Marrakesh),卡地亚选中了代表奥斯曼帝国高级长官的 Pasha 一词。更有趣的是,相传这位马拉喀什王子早在 1930 年代初就向路易·卡地亚订购过一款能在游泳池中佩戴的防水腕表。
● 马拉喀什王子和他曾经自带大游泳池的住宅之一
这个需求极具革命性,因为当时的制表者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如何能让腕表更好地“上天入地”,以适应飞行员和士兵的任务需求。但让腕表可以安全“下水”?还不太有人关注。
超出常规的需求,也带来了设计上的打破。Pasha de Cartier 出现时,金属短链条将表冠和表壳连接起来,这样为了防水而加设的外层表冠,就不会在旋拧下来时轻易丢失了。
当然,你绝不会忽略掉那颗隐藏在旋入式表冠下的蓝色尖晶石(或蓝宝石)。对于 Pasha de Cartier 这样一个款式极为丰富的腕表系列来说,它让腕表在运动感上略有突破的同时(大师杰罗·尊达在 1985 年重新设计这款表时,融入了 80 年代的美学元素),更是毫不费力地散发出独属于卡地亚的优雅和精致。
除此之外,用横杆结构链接表壳与表带、用方形的饰钉点缀表链、以及从内而外略带凹陷的抛光表圈,都是因卡地亚在不同时期因不畏打破规则而诞生的设计。
而 2020 年 Pasha de Cartier 再次回归时,“打破规则”的理念在更多新设计上尽显了张力。
全系列都配备了 QuickSwitch 表带快速替换系统和 SmartLink 金属表链调节系统,二者皆是由卡地亚研发的先端专利技术。前者让佩戴者轻轻一压,就可以独立更换各种款式的表带表链,不必担心误伤腕表和指甲;后者让人无需任何工具就能轻松调节金属表链的长度,几乎是个前所未有的功能。
这完全打破了奢侈腕表必须经由专业人士之手才可进行“个性化”的规则。
● 41mm 精钢款腕表和 41mm 精钢款计时码表
复杂功能腕表虽是 Pasha de Cartier 系列的进阶,但也更能体现卡地亚在不同时代总是突破制表规则的精神。
月相腕表搭载了 1904-LU MC 型工作坊精制机芯,能在地球平面图的形状中,准确显示新月、上弦月、满月、下弦月交替的时刻。张扬又个性的轮廓下,藏有一份浪漫的心思
镂空腕表一直是卡地亚制表技术的代表之一。特别推出的黑色 ADLC 碳镀层腕表,搭配了 Super-LumiNova® 夜光涂层表桥与指针。蓝色夜光闪烁跳跃,宛如暗夜中的神秘精灵
2022 年还推出了全新色彩——深灰色表盘,在以往多为黄金、玫瑰金和精钢的基础上,提供了一个更为现代简约的选择
说了这么多,其实 Pasha de Cartier 打破的第一个、也是更简单的制表传统,是尺寸
如今,腕表尺寸基本横跨 32 毫米到 52 毫米,人们存在很多选择。但在 Pasha de Cartier 原型诞生的 1943 年,男表表径多在 35 毫米,它 41 毫米的尺寸堪称“硕大”。1985 年正式上市便掀起大尺寸腕表的风潮,“The Big Watch”的定位让男士们重新考虑起自己对于腕表尺寸的需求。
● 1987-2020 年间的腕表广告
这样的故事贯穿着 Pasha de Cartier 系列的成长。
在设计上,Pasha de Cartier 总是不遗余力地去打破规则——不用卡地亚标志性的罗马数字而改用阿拉伯数字;不断丰富它的尺寸、材质和造型,得以在不同时代都仍然先锋——但与此同时,又保持住了那份独属品牌的,简单、无瑕又舒适的优雅
但这绝非是一种为了打破而打破的刻意为之。每一个突破传统的设计,你都能发现其背后的功能性考量。只不过,卡地亚优化功能、解决问题的终点,是一次次在腕表美学与设计上的突破。
● 2020 年,卡地亚邀请王嘉尔演绎 Pasha de Cartier 腕表新作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 Pasha de Cartier 诞生在一个早不缺少经典腕表的年代(彼时同家族的 Santos、Tonneau、Tortue、Tank 等表款已稳坐经典榜单数十年),但依旧迅速成为了一个传奇。它登上报纸、杂志封面和名人的手腕,不仅是“成功人士的腕表”,更是人们想要表达先锋态度时一个毫不犹豫的选择
● 美国黑人歌唱家 Sammy Davis Jr. 佩戴带月相的两地时纯金腕表
先人一步,听上去很难,但它背后的道理却很简单:在别人都遵循或者习惯于传统的时候,质疑它,然后打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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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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