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顽石”的第 121 篇文章
今天看到@观察者网 报道了华油职工“见义勇为”遭殴打事件。
新闻图中有这样一张照片，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上，手里举着一张大卡纸。
他叫王德宾，河北人，2009年8月22日因阻止恶人开车撞两位女子被群殴，现被确诊为肢体二级伤残。
12年过去，治疗费花了快40万，但打人者只赔了6万，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他的人生似乎只剩两件事：一为治疗、二为讨个公道。
2014年时有人在北京南站拍下他乞讨的照片，但路人行色匆匆、无一人为他停留。他自杀过，老父亲也在郁闷中含恨而死。
王德宾举着的张卡纸，标题就叫做“见义勇为的下场”。
这些年他被拍到过很多次，我注意到纸上有一个细节，纸上的数字最初是4年。
然后10年多过去了；
离今年已经是12年多了。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燕赵都市报 跟踪报道了3个月，但事情发展出人预料。
2009年8月22日下午，李女士抱着两岁的儿子，和妹妹、母亲一起，准备去地摊换衣服。
没想到和摊主发生口角。争吵中20多岁的女摊主起身打了个电话，随后拿起折叠椅朝李女士母亲的头部砸去，还用脚踢已经倒在地上的老人。
很快摊主叫来的打手开着车来了，车上一共下来4人，2男2女，下车就开始打人。
看见李女士报警，准备上车逃离现场。
李女士的妹妹挡在车门前不让走，被打了一耳光。3人上车后，李女士继续挡在车前，结果被发动的汽车推出3米多远。
看到打人者如此放肆，正和妻子散步到这儿的王德宾，赶紧冲到车前阻拦施暴者离开，并踹了车轮一脚。
结果王德斌被群殴，先是后脑挨了一拳，后背也被重击，一男两女从车上跳下来，又是几拳。
王德炳被推倒后准备爬起来理论，还没开口被打倒在地。一直到被打得不能动弹，又被拖起来扔向服装店的玻璃门，随后又是几脚。
一直到警察赶到现场，把5名施暴者控制后，王德宾才被送去医院。
经过检查，被打老人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并伴有脑震荡。
而王德宾硬膜囊受压，颈椎损伤。
群众气愤打人者的肆无忌惮，更佩服王德宾的见义勇为。
最初事情照着“正义被伸张、英雄被表扬”的光明结局走去。
被救的李女士一家不仅垫付了全部医疗费，还经常做好饭送到病房里。
工作单位更是高度重视，主要领导相继来医院看望。
此时王德宾觉得，虽然自己受伤了，但不后悔，毕竟两个女孩没出危险。
唯一烦心的是妻子，因为事发4天后，打人者仍没被抓起来，她害怕被报复。
王德宾不怕，“我在现场听到不少人在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也有人指认谁是打人者。我相信很多人都有正义感，希望更多的人有勇气站出来。”
被打7天后，两名打人者分别被判10天和5天的治安拘留。
警方解释取证艰难，很多目击者不愿作证。民警先后走访了周围30多家店铺和摊位，才找到愿意作证的群众。
王德宾被鉴定为轻微伤。
实际上伤情挺重，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再受外力很可能瘫痪，马上要转院到北京治疗。
但根据法律规定，打架构成轻微伤的，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情节严重点，根据治安处罚法，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打人的代价太轻了！
等@燕赵都市报 再报道王德宾已经是3个月后的，他在北京做了手术。
至于赔偿款，派出所做过调解，打人的赔了最初被打的李女士3000元检查费。
但王德宾的病情与治疗尚不明确，钱只能他自己和李女士先垫着。妻子说等丈夫病情稳定后，再打官司追讨治疗费用。
现在她烦心的就是丈夫被打这事，该如何定性？
“丈夫真是受了不少罪，我希望这事早日有个说法，让他安心”。
我们的朴素情感都觉得王德宾和被打者素不相识、却能挺身而出，如今被打到要转院去北京动手术，官方评个“见义勇为”不过分。
但这事一直没下文。
问王德宾单位领导，领导就说：“我们以为警方已介入调查，见义勇为就该由他们提出申请。如果需要单位出材料，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再问警方，负责人说：“申请见义勇为应该由单位提出，需要警方出具什么材料，派出所会随时配合。”
双方都认为王德宾该被认定“见义勇为”，但必须得由对方先提出申请。
所以到最后，王德宾也没被认定是见义勇为。
但病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这些年他一直奔波河北和北京治病，先后6次到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住院治疗。
第1次住院17日，花了1.6w；
第2次住院21日，花了1.5w；
第3次住院22日，花了1.3元；
第4次住院29日，花了1.8元；
第5次住院21日，花了9千多；
第6次住院21日，又是9千多；
这只是一家医院、光医疗费的支出。王德宾40多岁，是名普通车工，妻子没有工作，家庭并不富裕。
这些年光治疗费就花了11万多，再包括误工费2.5万、精神损失费2.75万等，法庭认定合计损失39万多。
但2010年，王德宾状告打人者的二审判决下来。
打人者最终只需承担15%，也就是6万块左右。
法庭认定，虽然打人了，但根据医学鉴定结果，打人者的侵权行为，与被打者的损害结果之间不存在直接因果关系。
所以王德宾的颈脊髓损伤，责任完全在自己，损失应该由自己承担。
这是终审判决。此外王德宾还得承担一审案件受理费8800、鉴定费2700；二审案件受理费7305元。
这份判决让人看的心酸。
没人知道他当时啥心情，只是2014年他在北京南站被拍到，举着那张写着“见义勇为下场”的巨大卡纸。
这至少是他第三次出现在这里。坐着轮椅、头也不大能动了，经残联评定为肢体二级残疾。
他面前还放着一个纸盒，希望社会上好心人能帮自己一把。可纸盒里只有几张一元纸币和毛票。
最近他又在河北任丘被拍到，纸上写着“12年过去”，还有2个月，这个数字又要变了。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脖子上套着固定器，脊椎损伤应该没治好。
还是坐着轮椅、胸口还平铺着这张纸。
唯一的变化是，这张伸冤兼乞讨的卡纸上，贴了2张收款码。
有博主还给他拍了个视频。
这次因为唐山事件引起的社会讨论，王德宾的事又被重新翻出。
他面前的纸已经换过很多张了，但等的公道始终没来。
参考资料：
《沧州：华油一职工街头制暴遭群殴》，记者代晴
《华油一职工街头制暴遭群殴》追踪:制暴义士王德宾在京手术 是否属见义勇为仍无定论 ，记者代晴
《沧州：受伤制暴义士将赴京疗伤》，记者代晴
《见义勇为的下场》，作者宋仁
本文已完结
撰文：大陆
主编：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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