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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邙山现眼后,老实了四年多。
568年底,高湛死了。

569年九月,宇文护再次出手了,派齐公宇文宪和柱国李穆领兵去宜阳附近筑崇德等五城。
憋了好几年,宇文护还是咽不下当年那口气,哪跌到非得哪爬起来,又奔洛阳来了。

结果这次连洛阳的边都没贴上。

569年十二月,宇文宪围困宜阳,绝其粮道。
570年正月,斛律光率步骑三万救宜阳,在鹿卢交道上,斛律光披甲执锐,身先士卒把周军的先锋部队杀了两千多,双方随后相持百日,斛律光置筑统关、丰化二城以通宜阳之路随后撤军。
宇文宪等追击,在安邺双方再战,周军又败,斛律光俘虏其开府宇文英,又斩首三百多。
宇文宪不认输,继续令宇文桀及其大将军梁洛都、梁景兴、赵士彦等步骑三万于鹿卢交塞断要路,再次被斛律光暴打,梁景兴临阵被杀。
北周跟北齐争宜阳久而不决,勋州刺史韦孝宽对部下说:得失不在宜阳,两国为了这个地方劳师动众这么久根本没必要。(周、齐争宜陽,久而不决。勋州刺史韦孝宽谓其下曰:宜陽一城之地,不足损益,两国争之,劳师弥年
对方并非没有高人,人家如果放弃崤东来争汾北,我们一定会失地的,现在应迅速在华谷和长秋修筑城池以绝其意,如果让人家把炮楼修到咱门口来了,再往前打就难了。
韦孝宽于是画了地形图跟宇文护打了呈报件。(乃画地形,具陈其状)
宇文护对使者说:韦公子孙虽多,但数不满百,汾北筑城派谁守之!
这事就没被搭理。
韦孝宽今年已经62岁了,在玉璧怼死高欢后跟于谨去打了一趟江陵,宇文泰死后,韦孝宽官拜小司徒,宇文毓时代,韦孝宽升麟趾殿学士,但很遗憾,韦孝宽这辈子就没有中央官的命,560年宇文邕即位后以韦孝宽在玉壁之功于玉壁置勋州,任韦孝宽为勋州刺史。
前面我们讲过,韦孝宽身上的独孤信痕迹太重了,宇文邕为了对宇文护表示我绝不结党,绝不让你走一丁点脑子的极致乖巧,给韦孝宽戴了顶高帽子,然后一杆子又给打玉璧去了。
韦孝宽也不是不想靠拢,宇文护他妈就是韦孝宽作为边境代表在多次外交谈判后谈回来的。
(齐人遣使至玉壁,求通互市。晋公护以其相持日久,绝无使命,一日忽来求交易,疑别有故。又以皇姑、皇世母先没在彼,因其请和之际,或可致之。遂令司门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共孝宽详议。孝宽乃于郊盛设供帐,令公正接对使人,兼论皇家亲属在东之意。使者辞色甚悦。时又有汾州胡抄得关东人,孝宽复放东还,并致书一牍,具陈朝廷欲敦邻好。遂以礼送皇姑及护母等)
560年闰九月,韦孝宽因为把宇文护他妈谈回来了进位柱国大将军,随后宇文护迅速伐齐,结果韦孝宽派其长史辛道宪劝阻不可。
(时晋公护将东讨,孝宽遣长史辛道宪启陈不可,护不纳)

这在宇文护看来,是韦孝宽在阻止他的军功,是根深蒂固的反动势力在耽误他更进一步。
本来就不是自己人,站队还反着来,双方刚刚建立起的关系破裂了。

就这样,韦孝宽一年一年的在玉璧晒着太阳,一年一年的看着自己的预算从来不批。

571年,盖长城出身的基建狂魔斛律光率众于河东筑平陇、卫壁、统戎等镇戍十三所,韦孝宽率步骑万余会战于汾北。
这回老韦也没弄过。
斛律光得胜军还后又率步骑五万出平阳道,攻克了姚襄戍和白亭城戍,获其城主仪同、大都督等九人,俘虏数千。
二月,宇文护又一次派宇文宪督诸将东拒齐师,北齐同时则加码了段韶和高长恭去对战。
三月,宇文宪自龙门渡河,斛律光退保华谷,宇文宪攻拔其新筑五城,随后跟段韶等对峙。
四月,北周派宇文纯趁北面开战攻下了宜阳等九城,高纬又赶快命斛律光率步骑五万南下救火。
五月,宇文护派中外府参军郭荣城于姚襄城南(吉县西北黄河东岸)、定阳城(吉县)西筑城,段韶引兵袭周军,破之。
六月,段韶与高长恭包围定阳城。
这段时间,双方这仗打的都有点胡拉烂扯,北周死机白咧争的宜阳位于南崤道。
我们之前说过,为啥北周出中原的路被卡死?
因为水路不通。
黄河的渡口所谓“盖自东而西,横亘几千五百里,其间可渡处,约以数十计,而西有陕津,中有河阳,东有延津”,自三门峡往东,下一个靠谱的渡口只有河阳。
因为河阳三城的人造“三门峡”拦住了水路,导致了黄河的水道用不上,所以北周只能走陆运去沟通中原。

上一次宜阳具有战略枢纽的时候还是秦并天下,天下之中的韩国卡着这地方做查大车的买卖,这都多少年没上热搜了,为啥前面这好几百年都没人打呢?
没必要嘛!

包括宇文护上一次倾国来战,你不是第一时间直扑河阳,反而挖断了河阳路死打金墉城,这金墉城你打下来又能怎样?金墉城打下来前面还有虎牢关,接着啃吗?
人家河北的援兵能源源不断的派过来,你咋守?你这崤道的物流线守的起吗?
当年河桥之战时洛阳还在手里,河桥一败那不照样土崩瓦解了!
其实韦孝宽之前的上书代表了很多北周大佬们的心声。
河阳三城那地方已经经历三十年的试错了,无论是宇文泰带着武川全明星还是你宇文护趁人家国势衰微,每次都是功败垂成。
你在那地方纯属瞎耽误工夫。
要么你就自己再带大军去找回面子,但你又磨磨唧唧的光派个宇文宪去仨瓜俩枣的打一棒子,那孩子去了就是给斛律光刷军功的,国家的脸都丢光了。

对于北齐来讲也一个意思,那劲儿都使瞎了。
河东地区最关键的是哪?
是玉璧。
当年高欢为啥两次往死里搞这个地方?
因为王思政当初在玉璧设卡的思路和他当年打造河阳三城一样,都是奔着运输线去的。

段韶此时围的这个定阳,在这个位置。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对大局根本没影响。
双方都在根本不重要的地方瞎耽误工夫。
从战略角度来讲,此时距离当年高欢和王思政互建“神堡垒”的眼光水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说都为了刷军功,单纯打着玩还好说,但段韶在打定阳时得病了。

七月,齐军屠定阳外城,段韶在病榻上对高长恭道:此城三面重涧险阻,并无走路,唯恐东南一处,贼若突围,必从此出,选精兵守在这个地方。
最终在段韶的几乎是“遗计”下,高长恭全部抓获了定阳城中的突围军,俘虏了北周的汾州刺史杨敷。
此战之后,北齐三杰之首的段韶病逝。
你要是说打下玉璧死个大神还算死得其所,打这么个地方把顶梁柱搭进去了,北齐的撑门面的权力结构开始就此崩塌。

同月,斛律光顺利救下宜阳,随后做了个“看不懂”的操作。

战后他并没有带兵回晋阳,而是带着兵去了邺城。
整个邺城快被他吓死了。
此时斛律光的女儿作了齐后主高纬的皇后,两个女儿是太子妃,子弟皆封侯作将,长子斛律武都娶了义宁郡长公主,任骠骑大将军、梁兖二州刺史、太子太保;次子是斛律须达任中护军、开府仪同三司,不久前死了,死后中护军由其三子斛律世雄接班;弟弟斛律羡是骠骑大将军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北境大闸,在边境筑城设险,养马练兵,修水利、劝农耕,威震突厥,被号称“南可汗”。
(光弟羡,为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亦善治兵,士马精强,鄣候严整,突厥畏之,谓之“南可汗”)
斛律光是并州一把手,他弟弟是幽州一把手,全族勋贵,手握重兵,军功无二的斛律光跟当年高欢在晋阳逼走元修的状态已经差不多了。
尤其北齐三杰之首的段韶刚刚死了,在邺城来看,斛律光已经失去了控制。

斛律光在一系列的胜利后带着队伍直接去了邺城,后主赶紧下令把兵给我散了!(军未至邺,敕令便放兵散
斛律光对他皇帝姑爷说兄弟们有大功,还没犒劳呢,现在就都散了下回仗就不好打了,随后秘密通表请使宣旨慰劳诸军,然后根本不停继续走。(光以为军人多有勋功,未得慰劳,若即便散,恩泽不施,乃密通表请使宣旨,军仍且进)
朝廷派使者速度迟了,这时候斛律光已经率军走到邺城西北五里的紫陌桥时才刚刚停下。(朝廷发使迟留,军还,将至紫陌,光仍驻营待使)
这让后主很愤怒,急令舍人把斛律光喊进了邺城,然后宣劳散兵。(帝闻光军营已逼,心甚恶之,急令舍人追光入见,然后宣劳散兵)
齐后主高纬迟钝口吃,没啥自信,社交恐惧症,从来不喜欢见朝臣,不是特别亲近的从来不说话,不愿意别人看他,即便是三公、尚书令这种级别的跟他汇报工作也都是跪那说点紧要的然后赶紧走,多待会皇帝尴尬癌就犯了。(齐主言语涩呐,不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视,虽三公、令、录奏事,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指,惊走而出)
小皇帝本就没自信,现在这老丈人又那么咄咄逼人。
斛律光带兵回邺城的这个消息被玉璧晒太阳的韦大爷知道了,韦孝宽私下编造了两个谣言传到了邺城: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斛律光字明月);“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高家马上就要崩,斛律光这大木头要长成参天大树了),以独特的韵律和劲爆的政治花边迅速成为了邺城的流行歌曲。(周勋州刺史韦孝宽密为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令谍人传之于邺,邺中小儿歌之于路)
段韶一死,斛律光已经没有制约了,北齐的权力结构肉眼可见的即将出现政治风暴。

在这之前,独掌朝政16年的宇文护走到了尽头。
这些年他做的相当棒,很好的完成了当年宇文泰的托孤目的:熬死创业的老一辈,让我的儿子坐稳皇位。
虽说过程出现了很多变数,有俩孩子成了炮灰,但与此同时独孤信、赵贵、侯莫陈崇也都成了炮灰。

因为武川集团盘根错节,北周的“司马懿”其实从来不少,但这些年宇文护很克制,很少盲目动作,准确的说也就打了邙山那一次大牌,别看六个柱国级大佬有仨是死在他手里的,但他这些年却从没有出现一次被“高平陵之变”的机会。
他并没有为了功业的更进一步而一再动武,他不动,就没有破绽,所有潜在的不服势力就都没法动。
宇文护看住了这份家业,但时间对于他来讲却越来越不利。
你在老去,你已经六十岁了,你身边的铁杆势力也在离去,当年和你废帝的贺兰祥与尉迟纲都已经死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和小皇帝是一个生态位的。
这不是弄死了尔朱荣后,你的亲信会跟尔朱兆和尔朱世隆立场鲜明的站队。

“元”和“尔朱”是俩姓,你和皇帝却都姓“宇文”,你的那帮亲戚跟宇文邕也是亲戚,忠于你和忠于小皇帝之间有着很多可转还的余地。
你看护的是宇文氏的基业,但宇文邕岁数越来越大,已经三十岁了,虽然他是傀儡,但他已经做皇帝13年了,看上去不显眼,但小皇帝的权威已经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朝臣们。
你宇文护在的时候,当然诸方势力会继续听话,但无论是朝臣还是宗室,看宇文邕注定要比看你宇文护的儿子们要亲切。

你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三十岁的宇文邕对你反倒清算时,各方面势力会怎样呢?
卫公宇文直是宇文邕的异母弟,之前和宇文护的关系相当近;后来在沌口战败后被罢免官职,从此恨上了宇文护,倒向了他哥哥。(性浮詭,貪狠無賴。以晉公護執政,遂貳於帝而昵護。及沌口還,慍於免黜,又請帝除之,冀得其位)
宇文邕就此启动了杀宇文护的计划。

572年三月十八,宇文护从同州回长安,宇文邕文安殿接见,然后常例引宇文护到含仁殿参见太后,并对他说:太后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喝,我说话不好使,哥你帮着劝劝。还从怀里拿出《酒诰》给宇文护道:拿这大道理劝老太太。(七年三月十八日,护自同州还。帝御文安殿,见护讫,引护入含仁殿朝皇太后。先是帝于禁中见护,常行家人之礼。护谒太后,太后必赐之坐,帝立侍焉。至是护将入,帝谓之曰:太后春秋既尊,颇好饮酒。不亲朝谒,或废引进。喜怒之间,时有乖爽。比虽犯颜屡谏,未蒙垂纳。兄今既朝拜,愿更启请。因出怀中酒诰以授护曰:以此谏太后)
宇文邕每次在宫中见宇文护时都行兄弟之礼,太后赐坐宇文护,宇文邕站一边陪着,这次像往常一样宇文护进殿后老太后赐座,宇文邕站边上,然后宇文护拿出《酒诰》开始有感情朗读。
读一半,宇文邕突然拿玉笏(王公上朝时所执的玉制手板)给宇文护一棒子抡地上去了,然后命太监何泉用御刀砍他,何泉当时已经吓尿,这时候躲在门内的B计划宇文直冲出来砍死了宇文护。(护既入,如帝所戒读《酒诰》;未毕,帝以玉自后击之,护踣于地。帝令宦者何泉以御刀斫之,泉惶惧,斫不能伤。卫公直匿于户内,跃出,斩之)
整整13年的潜伏让宇文护早已放松了警惕,就这样,宇文邕和他的“小宝”杀了宇文护。
宇文邕随后迅速召见宫伯长孙览等,宣布宇文护已经被处死了,命令拘捕宇文护的儿子柱国谭公宇文会、大将军莒公宇文至、崇业公宇文静、正平公宇文乾嘉和其心腹一党的柱国侯龙恩、大将军侯万寿、大将军刘勇、中外府司录尹公正、袁杰、膳部下大夫李安等人,当天于殿中全部杀掉。
长孙览是当年宇文觉的亲信,后来宇文毓即位后把他送给了宇文邕做好朋友。(魏大统中,起家东宫亲信。周明帝时,为大都督。武帝在藩,与览亲善;明帝以览性质淳和,堪为师表,使事鲁公,甚见亲善)
虽说有这层关系,但长孙览此时为宫伯,也就是禁军长官,能做这个位置跟宇文护的关系不可能差,宇文邕也并没有提前和他密谋,这说明双方的关系其实比较面儿上事。
长孙览平时肯定更听宇文护的指挥,但宇文护死后,长孙览迅速倒向了宇文邕去帮忙杀宇文护一家。
因为这本质上并不太牵扯后续的站队问题,因为效忠的都是宇文氏,可以解释,有后路。
这种人有很多,比如宇文护死后,宇文邕召自己的五弟齐公宇文宪。
这些年宇文宪深受宇文护重用,位居大司马兼小冢宰、雍州牧,是宇文护的核心班子。(大司马兼小冢宰、雍州牧齐公宪,素为护所亲任,赏罚之际,皆得参预,权势颇盛)
很明显,宇文护被宇文毓遗诏传位于弟阴了后又升级了一个补丁。
万一哪天宇文邕不听话了,即便你学你哥宇文毓托孤给弟弟,你下一顺位的五弟也已经被我控制了。
你死了无论你传位给孩子还是传位给弟弟,我都手有余粮心不慌。

宇文护想办的事,通常就让宇文宪跟他哥去说,这些年双方难免会出现意见分歧,但宇文宪始终是那个和事佬,不往大扩大矛盾。
(护欲有所陈,多令宪闻奏,其间或有可不,宪虑主相嫌隙,每曲而畅之,帝亦察其心)
宇文邕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能争取的,随后给他安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派他去宇文护府邸收兵符及诸文籍。
宇文护世子宇文训为蒲州刺史,当夜,宇文邕遣柱国宇文盛乘车传征宇文训,至同州被赐死;
还记得这宇文盛是谁吗?
是当年举报赵贵投诚宇文护的那位。
现在去杀他儿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宇文护的长史叱罗协、司录冯迁和所有亲信都被革职除名,宇文邕随后翻阅了宇文护的所有来往信件,将所有劝宇文护篡位的全部诛杀。
宇文护一党被全部诛杀,宇文邕终于拿回了所有权力。
宇文护被杀后没多久,同年六月,邺城上演了一出一模一样的政变,斛律光进宫后被高纬派刘桃枝和三个力士拿弓弦活活勒死,下诏称其欲反,杀其子斛律世雄和斛律恒伽,随后后主遣使去兖州杀其长子斛律武都,又遣中领军贺拔伏恩乘驿车去幽州抓他弟弟斛律羡。
贺拔伏恩一行到幽州后,城门官报告斛律羡:使者穿衣甲,马身有汗,赶紧关城门。
斛律羡说:敕使岂可疑拒!
大意的斛律羡出城后就被砍了。
临刑前斛律羡叹道:富贵如此,女为皇后,满家公主,出入都是三百兵跟随,满盈至此,怎能不败啊!
其五子斛律伏护、斛律世达、斛律世迁、斛律世辨、斛律世酋也跟着都被处死。
八月初一,高纬废皇后斛律氏为庶人。
至此,斛律氏一门被彻底打倒。
斛律光被弄死后,高纬将矛头瞄准了北齐三杰的最后一位,兰陵王高长恭。
当年邙山之战后,高纬问高长恭道:你这冲的太猛了,入阵这么深,真出啥意外咋办?(芒山之捷,后主谓长恭曰: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
高长恭道:这是咱家事,哪里顾得上考虑那么多。(对曰:家事亲切,不觉遂然)
这个出生入死的能干宗室说这种话本来应该是段君臣佳话的,但高纬不开心了。
你说“家事”,什么意思!(帝嫌其称家事,遂忌之)
这个时候《兰陵王入阵曲》已经成为北齐军歌,高长恭他爹又是高澄,血缘实在太近,再加上北周进入了权力重组阶段边境无事,斛律光死后九个月,573年五月,高纬送毒酒毒死了高长恭。
尔朱荣时代,群魔都在锁妖塔里老老实实拥护效力;
宇文泰高欢时代,双方各带猛男顶级攻防杀的你来我往。
这定海神针在大圣手里,是如意金箍棒;在小妖怪眼中,则是随时能压塌房的凶器。

顶级的美人在凡夫那永远过不了日子,因为他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别人随便聊会天都得把他活活吓死。

北齐这国祚传到这时候,也确确实实到了该亡的时候了。

宇文邕静静的等德不配位的高纬自毁长城的同时也在酝酿一件事,他蛰伏这些年已经想明白了开刀方向。

573年十二月初二,宇文邕自己作为主裁判,召群臣和僧、道展开大辩论,最终给出了官方定调:儒第一,道第二,佛第三。(癸巳,周主集群臣及沙门、道士,帝自升高坐,辨三教先后,以儒为先,道为次,释为后)
574年五月十七,“三武灭佛”的第二“武”,周武帝宇文邕开始灭佛。
准确的说宇文邕除了儒家之外谁都砍,把佛、道都定义成邪教了,把佛、道的经典和塑像全部销毁,取缔僧道行业全部还俗,将所有他不认可的祭祀全部取缔。
(丙子,周禁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俗。并禁诸婬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五月二十九,北周建通道观以统一儒家为圣贤之教。(戊午,周立通道观以壹圣贤之教)
宇文邕之所以对宗教下狠手,因为宗教和他抢了人口和财富。
在北周的境内,此时有一万寺庙。
别看这些年东西方打的你来我往,但整个北国的宗教产业却没受到一点影响,比当年北魏末年还多了一万座寺庙。
当年在北魏胡太后的大力崇佛推动下,北方的寺庙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经济体,寺院手中都有着大量捐赠或兼并来的土地,而且兼并速度极其惊人。
举个例子,当年北魏末年,洛阳仅仅在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有三分之一的民居全被寺院侵夺了。(自迁都以来,年逾二纪,寺夺民居,三分且一.非但京邑如此,天下州、镇僧寺亦然。侵夺细民,广占田宅,有伤慈矜,用长嗟苦)
寺院有大量的土地吸纳劳动力,有大量的现金进行民间借贷,有大量的资本进行囤积居奇,当时寺庙的高利贷生意已经做成了顶级当铺。
(主司冒利,规取赢息,及其征责,不计水旱,或偿利过本,或翻改券契,侵蠹贫下,莫知纪极。细民嗟毒,岁月滋深)
东西魏对峙的时候,已经成了气候的寺院经济发展速度进一步加快,所谓“于时崇重佛法,造制穷极,凡厥良沃,悉为憎有,倾竭府藏,充佛福田”。
如果说当你拓跋焘的第一次大规模灭佛,有着消除不安定因素的最大考虑,那此次宇文邕的灭佛灭道,则是导向相当明确的“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
佛像融化后可以变成铜钱,僧道还俗后可以变成户籍。

前面涉及宗教的时候我们讨论过,在咱们国家永远别把宗教当成买卖干。
给社会降低维稳成本,促进人民安定的宗教,是朋友。
给社会增大摩擦,提高社会成本的,下场都很惨。
在这片土地,真卖不了“赎罪券”。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面的高纬此时则继续着胡太后当年的思路,国家的灾异寇盗只要出现就去庙里修福报。(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
自己的生活上则是继续他爹的奢靡之风,他的后宫皆宝衣玉食,一条裙子的价能到万匹绢帛,各种各样的时装被造出来,早上穿过的新衣服晚上就成旧的了,宫室园林修建的壮丽到了极点,整个邺城的工匠没有一刻能休息的全力给他搞生产。(承世祖奢泰之余,以为帝王当然,后宫皆宝衣玉食,一裙之费,至直万匹;竞为新巧,朝衣夕弊。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百工土木,无时休息)
政治上宠信奸佞,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主政,宦官邓长、陈德信、胡人何洪珍等参预机要,官爵开始明码标价,他的奴仆可以轻易的开府封王,宦官、胡人、歌手、巫师被封王者上百人,开府者千余人,仪同者不计其数,领军将军居然能有二十个,侍中有数十人,甚至高纬的狗、马、猎鹰这堆畜生也都有仪同、郡君的封号,他的斗鸡甚至被封为开府,更可笑的是这堆畜生全部是能获得相应俸禄的。
当时北齐的地方官已经基本上全是买卖人了,老百姓们被汤师爷们祸害扒皮的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既而府藏空竭,乃赐二三郡或六七县,使之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者,率皆富商大贾,竞为贪纵,民不聊生)
北齐三杰已死,国家已经烂透了,战役还没开打,貌似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宇文邕的灭齐过程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因为他又一脑门子撞河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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