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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个平常的晚上,在美国纽约一家中餐厅打工的外卖员严先生(音译)骑上摩托,像往常一样送餐,一天的辛苦终于快到了尾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餐厅时,身后一直有一名男子开车尾随他。
严先生的车开到了皇后区Forest Hills附近的十字路口时,碰上了红灯,他停下来后,尾随他的车距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一瞬间,车里下来了一个男人,他拔枪射出一枚子弹,正中严先生的胸口,然后跳上车匆匆离去。
警察到达现场时,严先生已经昏迷,即便被送入急诊室,却还是因医治无效身亡。
警方在现场没有逮捕任何人,案发几天以来,严先生的妻子每天都以泪洗面,不断哭着对警方和媒体说:“有人杀了我的丈夫,抓住他,求你们抓住他。”
严先生45岁,他和妻子20年前从福州来到纽约打拼。
周围的邻居和客人都说,严先生和许多一代华人移民一样,做着底层工作,但靠努力改善着生活,养活着家里3个孩子。
严先生的妻子
他一个人打三份工,在不同的三家餐厅做外卖员,每周工作七天,从餐厅开门到打烊,周围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勤劳和善”。
其中一家餐厅周围有所学校,老师们经常叫中餐,几乎每次都是严先生送。
他们虽然不熟,但老师们说严先生是个十分靠得住的人。所以当听说严先生被杀时,没有人不震惊。
在惨案过去一个多月后,警方才逮捕了一名嫌疑人,而令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是,严先生被害竟是因为“外卖的甜辣酱给得不够”
嫌疑人Glenn Hirsch是个51岁的白人男性,他是严先生打工的“长城”中餐厅的老主顾之一,但也是令店里非常头疼的“白垃圾”。
去年11月,这名男子到长城餐厅点外带餐食,除了几名员工,餐厅的老板杨先生也在。
老板把菜装好后告诉Hirsch:“我们有甜辣酱在那边,如果需要可以自取。”
这名男子直接走到了调料区,将桶里刚刚放满的所有酱包都据为己有。
老板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他的餐厅在纽约才立住脚没几年,小本生意遇到这种没素质的顾客,尤其是盛气凌人的白人顾客,有时候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Hirsch蹬鼻子上脸,走到柜台冲华人员工喊道:“我要更多甜辣酱!”
老板知道这人不太正常,就又给他塞了几包酱汁,告诉他让他随便拿,希望赶紧把他打发走。
男子收了酱汁却以中餐厅服务态度差为由,要求将刚才点的菜退掉。
严先生和另一名华人同事开始与Hirsch对峙,他们告诉Hirsch,疫情期间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们不可能回收给他做好的菜,既然菜品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那就不能退钱。
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很合理,但男子却气急败坏地报了警,还告诉严先生:“我有枪,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给我小心点。”
餐厅老板杨先生
在他的眼里,在中餐厅工作的华人都是给他服务的下等人,他们不能违背他。
在警察到之前,男子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气冲冲离开了餐厅——带着他免费抢走的几十袋甜辣酱包。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见到黑人就报假警,说自己被袭击的那些种族主义者,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警察很可能更加相信他们,而不是这些英语说的都不是很流利的华人。
长城餐厅的员工和老板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男子不断出现在中餐厅周围,有针对性地威胁华人员工和老板
12月他先划伤了一名员工的车,1月他又故意划伤了餐厅老板的车,老板出来阻止他,他掏枪指向老板。
吓得老板马上跑回屋里报警。警察来了,了解情况后却没有逮捕Hirsch,甚至都没有找Hirsch谈话。
Hirsch还在继续骚扰中餐厅。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跑到餐厅周围,用枪威胁之前那名被他划车的华人:“你的车怎么样了,还记得我吗?我会杀了你全家。”
员工冲进餐厅报警,再出来时,Hirsch已经逃之夭夭,并且将另一名员工的车胎割破。
反反复复地骚扰下,在长城餐厅工作的人们已经多次报警,但Hirsch从未受到指控。
终于,厄运降临到了曾经和Hirsch当面对质的严先生身上。
4月30日,Hirsch独自前往长城中餐厅,从晚上7点半到9点半他不断开车在餐厅周围兜圈子“踩点”七次,终于看到了严先生送外卖的身影。
七次踩点已经能显示Hirsch的杀人绝非冲动行为,而是预谋已久。
摸清当天的外卖员排班后,他先是用假名在线上下单了一份长城餐厅的外卖,并把收货地址写成了离自己家有一定距离的“108街道”,以防被警方怀疑。
果然,严先生接到了这个订单,骑着电动车前往108街道。
在Hirsch认为最僻静的十字路口处,他下车杀死了严先生。
严先生真的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怨吗?
完全没有。事实上从Hirsch持续了几个月的骚扰行为中可以看出,他不只针对严先生,而是将自己的不如意嫁祸给这家中餐厅,对每个员工都实施过威胁。
但警方一次次地无视餐厅员工的报警电话,反而让Hirsch觉得自己的行为是被允许,甚至是纵容的。
而华人任劳任怨,宽容待人的性格也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对中餐厅的骚扰也从找茬抢酱包,到划车,再升级成了杀人。
严先生的妻子
严先生的死根本不是因为检察官所说的:“因为少给了酱包”,而是因为对华人的仇恨和歧视。
丈夫去世后严先生的妻子一直无法走出这件事的阴影,还在恐惧于一个人如何带大三个都没有成年的孩子。
而这起惨案击沉的又岂止是这一个家庭。
长城中餐厅的老板在严先生遇害后,一直没有完全营业,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员工被害的事实,也害怕自己会有危险。
他现在连餐厅里的甜面酱都不敢看一眼,也没有勇气再雇佣其他外卖员。
然而,餐厅长期停业,让他和其他员工的经济也遇到了困难。
严先生的死打破了许多华人的信仰——中国人相信只要勤劳就能致富,只要足够努力,安分守己,不怕苦不怕累就会有不错的生活。
然而,他们努力了一辈子的生活,随时都可能因为遇到Hirsch这样的种族主义者而白费。
一名给严先生的遗孀捐款的美国教师愤怒地表示:发生这种事,就是对“美国梦”这个概念的自我打脸。
最令人迷茫的是,他们不知道Hirsch这样的人是否真的会受到惩罚?上周四,检察官终于以谋杀罪起诉Hirsch,如果罪名成立,他最高将面临终身监禁。然而,Hirsch拒不认罪。
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新调查显示,与去年同期相比,纽约的重大犯罪率增加了41.6%,而针对亚洲人的仇恨犯罪更是激增。
与2021年相比,反亚裔的仇恨犯罪增加了124%,纽约的反亚情绪(尤其是东亚)最严重,犯罪数量增加了343%。
旧金山、洛杉矶等华人聚居城市情况也不乐观。矛盾的激化仍然与新冠疫情有密切的关系。
2022年的“STATUS指数”显示,五分之一的美国人认为亚裔或亚洲人应该对新冠疫情负有部分责任,而2021年这个数字是十分之一。
后疫情时代,疫情的影响慢慢扩大到了更多人的生活中,一些美国白人会将自己陷入失业、疾病、贫穷等窘境的原因归咎于亚洲人。
一方面在漫天的谣言中,他们觉得是亚洲人传播了病毒;另一方面,亚洲人的吃苦耐劳精神,让一些缺乏竞争力的白人嫉妒、愤恨,认为是亚洲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赚钱机会。
一些在美华人开始学习防身术
在严先生遇害前几天,得州达拉斯一家韩国理发店里,三名无辜韩国妇女惨遭枪击。
去年,亚特兰大大屠杀,造成6名亚裔女性死亡。留学生里被人吐口水,故意冲着脸咳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高犯罪率下,很多美国人只关注到了黑人和拉美裔居民的生存问题,“安静”的亚洲人却默默承受着种族歧视的苦果。
像严先生这样努力踏实的人,本该在忙碌了一辈子后安享晚年。而现在,最可能活到老的,却是杀了人的Hirsch...
去年,61岁的华裔老人被袭击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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