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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动画电影《冰雪奇缘》中有一幕。
安娜在加冕日当天,模仿起挂在墙上的作品荡起了秋千,灵动又俏皮。

而动画里模仿的作品,便是弗拉戈纳尔最著名的代表作品《秋千》。
秋千
The Happy Accidents of the Swing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1766~1767
81x64cm
英国,华莱士收藏馆
幽静的林间,环绕着姿态各异的小天使,一位少女快乐地荡着秋千,一不小心将鞋子踢飞了出去。
初看这幅作品,很多人都会觉得天真可爱。
但事实上,这幅画的主题不仅不“天真”,反而有些“毁三观”。
—— 这是一个关于偷情、欲望、风流的故事。
背景中的雕像和栅栏,透露出这并不是在林间,而是某个达官贵族的私人花园。
画面右侧的正是花园的主人,此刻正面带微笑,在为妻子摇晃着秋千。

年轻的贵妇人着牧羊帽,身穿粉色华服,坐在深红色丝绒软垫上,眼神却充满挑逗。她高高抬起腿,在秋千荡至高处时,故意将脚上一只精巧的小高跟鞋踢飞。
而在女子下方,一位青年正半躺在花丛中,红着脸,和秋千上女子眉目传情,又或者聚精会神注视着女子裙摆之下的“风光”。
一种说法是,画中的青年便是《秋千》的委托人朱里安男爵。根据雇主的要求,弗拉戈纳尔将他和情人都画到了画中,并设计了这样一个调情的场景。
青年身后,爱神丘比特做出了“嘘”的动作,雕像借鉴了法国雕塑家法尔科内特的作品《故作恐吓手势的丘比特》,仿佛在暗示这是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
画家还在右下角画了一只喊叫的小狗。
西方绘画中,狗一直是忠诚、忠实、警觉的象征,而画面中的小狗,嘴巴大张,耳朵警觉的竖起,像是要提醒主人这一场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偷情。
远处还隐隐可以看见拥吻的情侣,也让这幅看似“天真单纯”的画,更多了几分隐晦的情欲。
虽然画面描绘的是诱惑、不忠和情欲。
但画面给人的观感却不显下流,轻佻的主题在唯美的氛围精致细腻的画风下,反而充满了一种浪漫的情调,这是画家弗拉戈纳尔的高明之处,也是典型的洛可可艺术风格。

想要真正了解《秋千》和弗拉戈纳尔,就不得不提洛可可。而想要真正看懂洛可可,弗拉戈纳尔同样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少女和狗》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18世纪的法国是洛可可艺术盛开的瑰丽花园。
当时正值路易十五执政时期,耳熟能详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便是出自这位国王之口,国王和贵族沉溺在醉生梦死的奢华生活中,极度的放纵情欲和混乱的肉体关系成为贵族生活的真实写照。
享乐主义的心态席卷了那个年代,推动了法国的衰败,却也催生了洛可可艺术的诞生。
洛可可建筑:林德霍夫宫
不同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严肃、含蓄和均衡,也有别于此前巴洛克艺术的宏伟气势、富丽堂皇,洛可可艺术精致秀丽、 纤细典雅甜腻温柔同时又有些轻佻繁琐
这也是18世纪社会享乐、奢华以及爱欲交织的的结果,是财富与权势结合的必然产物。
2006年上映的电影《绝代艳后》,便用华丽的镜头语言,将路易十五时期风靡法国的洛可可风格展现淋漓尽致。

纹饰浮华的深宫墙,到华丽繁复的服饰,甚至头饰和折扇都极尽纷繁琐细
洛可可风格最先出现于装饰艺术和室内设计中,很快衍生到绘画上。
相比于巴洛克品味带着丰富强烈的原色和暗沉色调,洛可可画家选用清淡鲜明的颜色和精致的曲线构图,崇尚柔和的浅色和粉色调。
画家们不再描绘宗教色彩殉难圣徒的痛苦、赴汤蹈火的英雄主义,他们以上流社会男女的享乐生活为对象,情爱成为很重要的主题,雅致和细腻入微的感官享受遍布各处
《舟发西苔岛》
安托万·华托(Jean - Antoine Watteau)
华托无疑是洛可可前期最重要的画家,亦可以说是开创性画家。
而他的成功,大概要从这幅《舟发西苔岛》开始。
1717年,他以当时一个歌剧为题材,创作出了《舟发西苔岛》,绘画描绘了一群贵族男女,正向着传说中爱神维纳斯居住之地、爱情与诗神游乐的美丽岛屿——西苔岛出发的场景。
华托构造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幻景,金色的霞光照在这些醉生梦死的贵族男女身上,他们是如此迫不及待登上缀满鲜花的彩船,出发前往无忧无虑的爱情乐园。
《舟发西苔岛》局部
这幅画真实地反映了当时宫廷贵族的生活趣味和心理要求,也大获成功。
而从此之后,描绘贵族男女浪漫聚会的“雅宴画”正式开始流行起来。
华托一生仅仅活到37岁,但他绘画中的华贵与迷人、诗意和闲适,却奠定了洛可可绘画艺术的基调,其后的洛可可画家,包括布歇、弗拉戈纳尔等,绘画风格都深受华托影响。
甚至西贝柳斯、拉威尔、德彪西、肖邦等著名音乐家,也曾从华托那画面感十足的作品中获得灵感。
《爱的盛宴》
安托万·华托(Jean - Antoine Watteau)
被麦勒斯认为是德彪西生平最美妙的作品 ——《欢乐岛》,灵感便是来源于华托的《舟发西苔岛》。
值得一提的是,洛可可在形成过程中,因为受到中国风的影响,绘画作品中经常能看到东方元素,而华托同样是“中国风”在法国绘画中最早的实践者。
《La Muette》宫墙板画
安托万·华托(Jean - Antoine Watteau)
《中国渔翁》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中国花园》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如果说华托的画为同时代的洛可可画家提供了范本,为洛可可绘画艺术的产生奠定了基础,那么弗朗索瓦·布歇则将洛可可风格发挥到极致
“优雅的性感就是他的缪斯,它渗透了布歇的一切作品。”
作为皇家首席画师,布歇的艺术是为宫廷和贵族服务的,其作品中的优美雅致、风流倜傥、诱人的媚态,照人的光彩,浓妆艳抹的肉体完全俘虏了当时的的宫廷贵族们,这其中便有被誉为“洛可可之母”的蓬巴杜夫人。
维纳斯的胜利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在那个奢靡享乐的年代,男人有情妇、女人有情夫是一个毫不避讳的公开秘密,蓬帕杜夫人便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情妇。

在她的怂恿下,路易十五参加了对普鲁士的战争,并最终惨败,7年战争削弱了法国的实力,让法国几近破产。
政治上蓬帕杜夫人广受骂名,然而艺术上,她却是洛可可风尚当之无愧的主导者和推动者,并将这一漂亮、雅致、轻浮又罗曼蒂克的艺术风格和生活方式吹遍全欧洲华托和布歇都受到过蓬帕夫人的资助。
蓬帕杜夫人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蓬帕杜夫人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因为前有华托,后有弗拉戈纳尔,常常有人对布歇的作品不屑一顾,因为他没有前者的深刻,又没有后者的才智和强烈的欢乐气息。然而他却是这条链子上承上启下的、必不可少的一环。
他作为色彩家和表现光的画家,同样位于最伟大的大师之列。
《照镜中的维纳斯》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夏季田园牧歌》
弗朗索瓦·布歇(Francois Boucher)
布歇之后,洛可可绘画中爱欲交织的脂粉感在弗拉戈纳尔的作品中得到进一步的发挥,“他的画是18 世纪洛可可艺术最后迸发的璀璨夺目的火花”
弗拉戈纳尔是布歇的学生,也被巴黎的裙钗粉黛称为“嬉皮画”画家。
相较于老师着重刻画娇艳的女性身体,弗拉戈纳尔的画更加狡黠而轻快,对贵族上层风流韵事大胆直接描绘,更强调那无拘无束的尽情戏耍的乐趣。
《跷跷板》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告白》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此前在洛可可绘画里,常会借古希腊古罗马神话和圣经题材传递男女情爱故事的场景,而在弗拉戈纳尔的作品中,更多是对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有别于先前古典主义深沉、隐晦的表达方式,穿着华丽时髦的青年男女在熟悉的场景里,坦荡地表露着自己的欲望、情感、奢靡与享受。

《偷吻》里,门外是喧闹的舞会,一位贵族少妇偷偷从舞会中跑了出来,溜到侧室与情人仓促接吻。
《偷吻》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门闩》描绘了一对贵族男女纠缠在一起,抢夺门闩的情节。在他们身后,布幔已经拉下,男女之间的情欲昭然若揭。
《门闩》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 幽会 》和《为情人戴花冠》更是继《 秋千》后洛可可风格的代表作。
这些戏耍的画面,充满了愉悦,轻佻却不流于低俗。
《约会》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为情人戴花冠》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弗拉戈纳尔虽是布歇的学生,但他却不甘于只为宫廷雇佣,也不贪图官方的赞助。在整个18世纪画家中,他是第一个公然蔑视院士们的画家
他的绘画始终坚持遵循自己内心的感觉,只是尽情的、肆意的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情书》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捉迷藏》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他是那个时代最多产的艺术家之一,却也是“最后一位洛可可画家”。
随着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封建等级制度逐渐土崩瓦解拉戈纳尔那些旖旎欢愉的画作,连同法国王室贵族的奢靡生活,一并被推翻,浮华旖旎的可可风格也被新古典主义彻底取代。
曾经风靡一时的拉戈纳尔逐渐被人忘记,就连去世也是悄无声息,甚至在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都很少有人再提起他。
《读书少女》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18世纪的洛可可艺术在整个艺术史上,短暂而热烈。
因为其安逸、娇媚,轻佻、情欲......屡屡遭到后世抨击,然而不管国内外学界、批评界对洛可可艺术持怎样的不满和批评,我们无法否认,洛可可为艺术史留下了一页柔美绚烂的篇章
更重要的是:可可艺术风格对轻松的、感官的甚至肉欲的审美趣味的崇尚只是表面的,它的潜在的价值在于是人们认识到艺术并不在于要维护什么或宣扬什么,而在于它反映现实表现真实的方式。”

生活即艺术,艺术亦生活。

《快乐的情人》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安哥拉猫》
让·奥诺雷·弗拉戈纳尔(Jean - Honore Frago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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