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程旭
前些日子,好莱坞影星詹姆斯·克伦威尔用强力胶把自己粘在了纽约市一家星巴克咖啡店的柜台上,抗议星巴克对植物奶收取额外费用,称这不仅妨碍消费者做出对环境友好的选择,也是对那些患有乳糖不耐症的人的歧视。作为乳糖不耐受症患者,我在心中默默欢呼“终于有人这么干了”的同时,也对缺乏行动力而愧疚。我早就应该去单位食堂门口静坐,举着牌子:“为什么豆浆比牛奶少两大罐?晚来几分钟就喝不着!”
图 | 摄图网
拿铁换燕麦奶加两块钱被包装成高级货这种价格歧视还算是市场行为,乳糖不耐受带来的不便和尴尬常被正常消化乳糖的人忽视,无法共情。朋友就举着我的燕麦奶研究半天标签,吐出一句:“它也配称奶?”美剧《生活大爆炸》里,莱纳德因乳糖不耐受经常遭谢尔顿奚落嘲讽。谢尔顿让莱纳德不要打自己聪明美丽又幽默的妹妹米茜的主意:“只是希望我将来的侄子或侄女不要成为一吃冰淇淋就胀气的人。你吃了这片芝士能不放屁,就可以和我妹妹在一起。”
《生活大爆炸》剧照
成年哺乳动物不再能很好地消化乳糖,是进化在剔除幼崽的食物竞争者然而,随着奶牛被驯化产奶,带有持续消化乳糖突变基因的人,往往比不擅长消化牛奶的同胞或敌手更强壮、更健康,这就让谢尔顿们产生了优越感。具有强烈存在主义色彩的互动游戏《极乐迪斯科》里,种族至上主义者测颅先生就断言乳糖不耐受的马翁人是近亲繁殖的结果。
就消化乳糖而言,我的“成年”时刻是大四的某一天。学校安排我在某高中实习,为了赶上早自习,就在食堂门口买一袋牛奶几个包子带着路上吃。开始几天只是腹痛,就当吃得太急造成的,直到那天上午的公开课,我浑身冷汗,咬紧牙关,忍着腹中翻江倒海,最后在众目睽睽下中场告退。这次乳糖不耐受和情绪紧张导致的肠胃应激反应后,我就再也没有福气体验到鲜牛奶的香味。
《产科医鸿鸟》剧照
遗传学家告诉我们,这种出丑的经历要追溯到我不擅长饲养产奶动物的祖先,而且我必须要依据基因调整膳食。渐渐地,我习惯了吃东西之前仔细看食品配料有没有乳粉,点餐前反复确认甜品没有添加牛奶,也在多次自我试验后,学习主动避让一些乳制品,建立黑白名单:酸奶、硬奶酪、舒化奶都安全,冰淇淋可选素食款,而意大利乳清干酪、手工牛奶冰淇淋坚决避让。
《隐秘的角落》剧照
去咖啡馆时,几番叮嘱加豆奶却误做成牛奶拿铁,我还是能一口尝出异样,那种味道来自遥远的幼年记忆。要对我严刑审问,不用上辣椒水老虎凳,直接一瓶瓶灌我低温奶就全招了,电影《不速来客》里就使用了这种阴毒的手段。我的利用价值在于可以做网红奶茶用奶纯正度的人体试纸,乳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判定成身体的外来入侵者。可我真羡慕泡完温泉从自动贩卖机取出一瓶牛奶叉着腰咕咚咕咚喝的人,如今喝植物奶不仅仅是摄入蛋白质的替代,也不是追求虚无的“无脂无负担”和“低碳环保”,而是如斯宾诺莎所说的“孩子对牛奶的渴望和酒鬼对酒的欲望一样”,是“无意识的动机”。
排版:盐巴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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