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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夸克拉
来源 | 辟谣吧

全文共 4504 字,阅读大约需要11分钟
编者按:五月,一部名为《2000头骡子》的纪录片在全美270多家影院上映。该影片由极右翼评论员迪尼斯·德索萨(Dinesh D’Souza)拍摄,其内容是展示“证据”证明川普赢得了2020年大选,称有40万非法选票被“骡子”(该组织对从事非法收集选票者的称呼)运送。本片在中英文媒体被广泛传播和分享,并被前总统川普赞扬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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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编译了Politifact和美联社(AP)的事实核查,供读者参考。
导演德索萨是谁?
德索萨是一名极右翼评论员、作家和纪录片制片人,他的挑衅和煽动性言论可以追溯到他在达特茅斯学院的时候。在校期间,德索萨领导的一个保守派出版物发表了对一名前三K党成员的采访,并公开揭露了该学院同性恋学生联盟的成员。
德索萨曾在前总统里根的白宫和美国企业研究所等保守派智囊团短暂地处理过国内政策问题。他在纽约的一所小型基督教学校——国王学院担任了两年的校长,之后因有报道称有人看到他在一家酒店与一名不是他妻子的人在一起而辞职。
2018年6月29日,在佛罗里达州基西米,德索萨在共和党阳光峰会上发表讲话。图源:美联社
2014年,德索萨承认了一项违反竞选财务规定的重罪,因为他利用草根捐助者向一位正在竞选纽约州参议员席位的朋友提供了超过个人限额的捐款。川普在2018年赦免了德索萨,就在德索萨公开嘲笑佛罗里达州帕克兰大规模校园枪击事件的幸存者几个月后。
德索萨的众多书籍和电影围绕种族等话题引发了争议;1995年的一本书说出生在奴隶制时代的人受到了 "相当好的待遇"。
德索萨曾说他 "一生中从未提出过阴谋论",但他在选举日之后的几天和几个月里反复声称2020年的选举是被盗的。在2021年1月6日川粉袭击美国国会大厦之后,德索萨为暴乱者辩护,谎称他们是手无寸铁的 "政治抗议者",被警察不公平地攻击,并被错误地贴上叛乱分子的标签。袭击发生后不到两个月,他在福克斯新闻上说:"这是一群穿过走廊的闹事者“。
影片中的“证据”是什么?出自何处?
这部电影是基于总部设在德州的“真实投票”组织(True the Vote)的研究,该组织成立于2010年,是一个全国性的保守派组织,过去曾传播过虚假信息。
《2000头骡子》的预告片片以拜登在大选前谈论组建“美国政治史上最广泛、最包容的选民欺诈组织”的断章取义的片段开始。实际上拜登描述的是一个帮助人们了解在哪里以及如何合法投票的项目,但预告片将他的这句话错误地阐释为承认选举欺诈。
电影海报
德索萨依照“真实投票”组织提供的数据,表明民主党人在亚利桑那州、乔治亚州、密歇根州、宾州和威斯康星州非法收集和投下选票。但这些“证据”是基于错误的假设、匿名账户的观点和对手机定位数据的不当分析。
说法一
至少有2000名“骡子”被雇来非法收集选票,并在2020年大选前将它们送到关键摇摆州的投票箱。
事实是,“真实投票”组织并未证明这一点。据专家称,这一发现是基于对手机追踪数据的精确度以及某人可能投下多张选票的原因的错误假设。
“收集选票”(Ballot harvesting)是一个贬义词,指为自己以外的人投下已填写好的选票。这种做法在几个州是合法的,虽然在“真实投票”组织所关注的几个州基本上是非法的,但也对家人、家庭成员和残障人士有一些例外。
“真实投票”组织表示,它通过购买价值200万美元的匿名手机地理定位数据——根据应用程序的活动追踪一个人的位置的“定点”——在五个州的不同摇摆县找到了约2000名选票收集者。然后,通过在一个县的投票箱和各种未命名的非营利组织周围画出一个虚拟边界,它确定了在2020年选举前反复接近这两个地方的手机。
从10月1日到选举日,如果一部手机靠近投票箱超过10次,靠近非营利组织超过5次,“真实投票”组织就认为其所有者是 "骡子"——该组织对与非营利组织勾结从事非法收集选票计划的人的称呼。
影片中,该组织关于有偿收集选票计划的说法只得到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举报人的支持,据说这位举报人来自亚利桑那州的圣路易斯,她说她看到有人捡起她“认为”是收集选票的钱。影片中没有关于2020年其他州的此类付款的证据。
此外,专家说,手机定位数据,即使是最先进的,也只能可靠地跟踪几米范围内的智能手机——不足以知道某人是否真的放下了选票,或者只是在附近步行或开车。
圣母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教授亚伦·斯特里格(Aaron Striegel)说:“你可以用手机证据说这个人在那个地区,但要说他们在投票箱前,这就太夸张了。这里面总是有相当多的不确定性。”
更重要的是,投票箱往往被故意放置在繁忙的地区,如大学校园、图书馆、政府大楼和公寓大楼——增加了无辜公民陷入该组织网中的可能性,斯特里格说。
2020年10月20日,在凤凰城的马里科帕县记录办公室,选民在志愿者的注视下放下选票。图源:美联社
同样,有很多合法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人会同时访问一个非营利组织的办公室和这些繁忙地区之一。送货员、邮递员、出租车司机、投票站工作人员和当选官员都有合法的理由在一天内与许多投递箱或非营利组织擦肩而过。
“真实投票”组织说,它过滤掉了那些在选举季节前“生活模式”包括经常去非营利组织和投票箱所在地的人。但这一策略并不能过滤掉那些在选举季节花更多时间在投票箱前的选举工作人员,也不能过滤掉那些日常活动没有规律可循的出租车司机,或者那些最近生活习惯发生变化的人。
在一些州,“真实投票”组织为了支持其主张,还强调了投票箱的监控录像,该录像显示选民将多张选票放入投票箱。然而,无法判断这些选民与手机被匿名追踪的选民是否为同一人。(编者注:影片有意将“一人多次访问投票箱所在地区”和“选民将多张选票投入投票箱”的画面先后播放,误导观众这两者之间存在关联。)
选民将一叠选票投入投票箱的视频本身并不能证明有任何不法行为,因为大多数州都有法律上的例外规定,允许人们代表家人和家庭成员投下选票。
例如,密歇根州选民拉里·坎贝尔(Larry Campbell)告诉美联社,他在2020年合法地在当地的投票箱中投下了6张选票,其中一张是给他自己、他的妻子和他的四个成年子女的。在佐治亚州,州务卿布拉德·拉芬斯佩格(Brad Raffensperger)的办公室调查了“真实投票”组织流传的一个监控视频,调查结果发现该男子是为自己和家人投下的选票。
说法二
仅在费城,“真实投票”组织就发现了1155名非法收集和投放选票以获取金钱的“骡子”
这一说法并不是事实,“真实投票”组织没有提供任何证据证明在费城存在任何有偿收集选票的计划。该组织的研究人员格雷格·菲利普斯(Gregg Phillips)3月在向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作证时说,“真实投票”组织没有获得费城投票箱的监控录像,因此该组织仅根据手机定位数据提出这一说法。
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谢里夫·斯切特(Sharif Street)参加了该组织3月份的证词,他告诉美联社,他确信自己被算作该组织1155名匿名“骡子”中的一员,尽管他在那段时间内并没有往投递箱中存入任何东西。
斯切特说,他被评估为“骡子”的依据是,他携带一部手机、一块有手机连接的手表、一块有手机连接的平板电脑和一个移动热点——这四种设备的位置可以被私人公司追踪到。他还说,他通常与一名携带两台设备的工作人员一起旅行,使他身上的设备总数达到六台。
斯切特说,在2020年的选举季节,他带着这些设备前往非营利组织的办公室和投放箱集会。当他在两个政治办公室之间旅行时,他还每天开车经过一个投递箱达七、八次。
斯切特说:“我没有投入选票,但在这段时间里,我实际上可能占了数百次单独的访问,尽管我只是一个正常业务过程中来回移动的人。”
市选举委员会发言人尼克·库斯托迪奥(Nick Custodio)说,这些指控与2020年大选后被驳斥或反驳的其他指控相匹配。“川普竞选团队和其他人提出了一连串史无前例的案件,挑战费城的选举结果,提出了可疑和未经证实的欺诈指控,所有这些指控都被州和联邦法院迅速和有力地驳回。”
2020年10月26日,在费城,费城市政委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市内的邮寄选票分拣和计票中心为2020年的选举材料进行分类。图源:美联社
说法三
“真实投票”在佐治亚州确定的一些“骡子”也在2020年夏天亚特兰大的反法西斯骚乱中被地理定位,显示他们是暴力的极左派演员。
事实:撇开影片无法证明这些人根本就在收集选票这一事实不谈,它也无法证明他们的政治派别。
“真实投票”组织追踪的匿名数据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有人会出现在要求为非裔死于警察之手伸张正义的抗议活动中。在那里被追踪的人可能是骚乱者,但也可能是和平抗议者、应对抗议的警察或消防员,或该地区的企业主。
说法四
监控录像中拍到的被指控的选票收集者戴着手套,因为他们不想在选票上留下指纹
事实:这纯粹是一种猜测。它忽略了2020年秋冬季节戴手套的更可能的原因是寒冷的天气或新冠疫情。
“真实投票”组织的研究人员在电影中声称,在亚利桑那州尤马市的两名妇女于2020年12月23日因涉嫌在该州初选中收获选票而被起诉后,佐治亚州的选民开始戴手套以防止他们的指纹接触到选票信封。但亚利桑那州的起诉书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指纹的内容。
图源:AP
佐治亚州2021年1月5日的参议院决选投票发生在该州一年中最冷的几周,也是新冠病例激增的时候。
事实上,美联社在2020年记录了多个谨慎对待新冠的选民戴着乳胶手套和其他个人防护设备投票的例子。
在一个类似的猜测性指控中,该影片声称其所谓的“骡子”在将选票投入投递箱之前对选票进行了拍照,以便获得报酬。但在美国各地,选民在提交选票前经常对他们的选票信封进行拍照。
说法五
如果不是这个收集选票的计划,前总统川普将有足够的票数赢得2020年的选举
事实:这个所谓的计划没有得到证实,这些研究人员也没有办法知道被收集的选票中是否有投给川普或拜登的票。
爱荷华大学法律教授德里克·穆勒(Derek Muller)表示,没有证据表明大规模的选票收集计划将大量支持某位候选人的选票倒入投递箱,如果有的话,很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
缺席投票也是通过签名来验证的,并被密切跟踪,通常选民自己可以选择在任何时候看到他们的选票在哪里。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政治学教授、选举研究项目主任巴里·伯登(Barry Burden)表示,这一过程可以防止任何人试图非法投出额外的选票。
伯登说:“在这个系统中,邪恶的行为者似乎不可能倾倒大量选民从未要求的、选举官员从未发放的选票。”
结论
《2000只骡子》是极右翼评论员制作的纪录片,将监控片段与数据追踪进行不可靠的分析和关联,和提出猜测性但无事实支持的想法,以完成大选被盗的阴谋论叙事。中文平台上的川粉肆意传播影片中的断章取义的片段,加上看似言之凿凿的文字,再次散播大选被窃取的虚假信息。
我们想借此机会提醒读者,除了文字之外,图片和视频也要结合实际事件的背景来分析。许多时候,也许图片和视频本身的内容是真实的,但是被人有针对性地按照一定顺序地呈现,观众也很有可能被这种脱离背景的操作误导,错信其中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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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www.politifact.com/article/2022/may/04/faulty-premise-2000-mules-trailer-about-voting-mai/
https://apnews.com/article/2022-midterm-elections-covid-technology-health-arizona-e1b49d2311bf900f44fa5c6dac406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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