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前几天广告《小满》抄袭风波,或许我们都不知道(或者也并不在意)现在进入了哪一个节气。
这个广告的主旨,是「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用二十四节气里只有小满没有大满,升华了一种传统文化的人生态度,做人做事不能太圆满。
昨天,抄袭事件达成了三方和解,但此次事件引发了一个很有趣的视角讨论,「基本常识」公号写,「小满」的意思是这个时节小麦已经初步灌浆,籽实逐渐饱满,但还没有完全成熟。虽然没有大满,但小满之后的一个节气,是麦芒成熟、逐渐锋利的「芒种」。
《小森林 春篇》
「自始至终不变的是,节气是用来指导农业生产的,而不是用来教你做人的」,节气划分早从殷商时期开始,比起现在被附着上的人生感悟,它是一个非常准确有效的种植风向标。但在如今愈发城市化和精细的现代生活里,早已变得遥远而陌生。
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前段时间,看理想与两位横跨城市与乡村,认真种地的「兼职农夫」聊了聊,他们与土地、天气和自然,都产生了许多有趣和丰富的联系。
以下是今天的两位主角:
  • 段志强,自称「克拉克强的农场」,还有一份工作是历史学者,现居上海崇明乡村,种地时间5月,疫情前往返崇明与上海市区,目前有地约0.1亩。
  • shelly,哲学博士就读中,因疫情,居于永嘉县楠溪江种地一年半,经历了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收成季节。目前回到圣地亚哥继续学业,最近终于在学校申请到了一块community garden(社区花园),继续一种「小打小闹」的种植生活。
01.
“种地也没想那么多,
就是不想被邻居嘲笑”

坦白说,在认真开始聊种田这个话题之前,我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要看什么书,什么资料最准确,先做个调研,最后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份快速入门指南。某种程度上,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现代或知识的通病:什么都觉得能够快速了解和掌握。
段志强也一样,在开始种田之前,他在图书馆借了一大堆书,结果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那都是别人的种植经验,比如北京的研究资料和体验都基本用不上。
因为天气或地域的微妙不同,以及种植方法、物种不同,一点点区别都会带来巨大的结果差异。
开始种地没什么必须要做的功课,最有效的还是「邻居教我」,段志强说,「邻居告诉我什么季节种什么东西,然后也会说怎么弄。但是邻居说的也有不灵的,而且不同人互相之间的说法也不一样,其实蛮好玩的。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每天扔垃圾,后来邻居告诉我垃圾可以做肥料,我现在几乎不产生湿垃圾了,鱼骨、蔬菜果皮等,统统都会被我埋在土里堆肥。
我还弄了个水缸,在缸里养荷花,两三天换一次水,然后用缸里的水浇菜,这样可以避免用很凉的地下水,缸里的水也可以保持新鲜。也没想到环保,就是担心邻居看到我每天用自来水浇菜,嘲笑我败家(笑)。」
shelly正在劳作中
shelly的种菜,也起源于「跟着身边的人种,然后知道了什么季节种什么」。
几乎所有从城市返回乡村种植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感受。台湾作家吴明益也选择回到乡下进行种植和写作,在后来写作的文字里,他回忆道,邻近的农夫就像所有的专家一样,喜欢对别人做事表达意见。
但他认识到,「土地的知识,是透过以身相搏来传递,包括人与土地的搏斗、人与人之间的磨合。因为我们的土地是相连的,不能只顾著把门关起来就好。」

shelly的邻居和羊
另一方面,开始种菜后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关心天气了,段志强说自己一天会看三次天气预报。
shelly则向我们回忆起来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天,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那一周都没有下雨,我播了种,就非常期待一场雨。早上还没有,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在田地里走,感觉到雨水下下来,然后想到地里所有的种子和小苗都会满满吸收雨水,那种感受真的是我从没有体验过的。」
这点或许在最近会尤为让大家感慨,生活在城市里,我们总觉得很独立很自在,似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自己好好地活着,但这种独立,其实是我们把自己对很多事情的依赖都隐藏了,都被现代社会琐碎的分工承担了,如果断一周水或断一周电,甚至几天买不到新鲜蔬菜,你可能就会发现,我们生活中很多很小的事情都是依赖于城市便利的,当这些便利突然被剥夺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种依赖。
「但是在种地的时候,这种依赖是每天而且时时刻刻都在显现的,如果两周没有下雨,你可能就需要去田里运水,但是溪边因为两周没有下雨就干枯了,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打水,只能一桶一桶地打,所以你的工作,需要劳作的程度,都跟天气息息相关,紧密相连」,shelly总结。
02.
就,真的很好吃
不管是谁,基本上聊到种菜中最让人快乐的部分,都是跟食物直接的连接——
就像是《小森林》《人间果实》里,那种溢出屏幕的,满满让人感受到的简单和富足。而且这种富足,并不是靠物种的昂贵、珍稀或「有机」。
「好多年没有吃得这么好了」,段志强着重感叹,「好多年没有体会过单纯的吃可以让人这么幸福愉悦了。之前虽然也吃各种『好东西』,但是那些都是通过很复杂的工序和食材做出来的,其实吃的时候觉得很爽,但是吃完会有负罪感,身体也会觉得这是种负担」。
《小森林 冬春篇》
在崇明岛,他日常吃的很简单,只有「时令菜」,「我刚来的时候是冬天,春节前,邻居砍了两颗大白菜给我们,很冷的时候大白菜是非常好吃的,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种,根本体会不到食物的美妙。
吃完这大白菜,莴笋就出来了,我们从不太大的时候开始吃,一开始只有一个指头大小,后来有两尺长,慢慢就长大了,因为种得很密,本来就是要这样一边吃一边让它变得稀稀拉拉的,好生长。现在莴笋已经过季了,我们就吃花菜,邻居会在它们很嫩的时候就砍了送过来,你会觉得花菜原来也可以这么好吃。
最近半个月我们吃豌豆和蚕豆,不同的邻居轮流给我们送,眼看着先送来的豌豆比较小比较嫩,后来又有邻居送过来的就已经快老了,豌豆季就过去了,吃完后把豌豆皮埋到地里头当肥料,简直非常美妙。
在市场上买的菜,永远就长那个样,因为它是成熟商品的模样。但是在这里你可以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与土地伴生,不只能品尝食物最新鲜与最鲜甜的气味,当然也包括不同食物的不同形态,甚至可以吃完一种植物的一生,这些都是统一化、大规模的商品市场里接触不到的珍贵体验。
《小森林 冬春篇》
shelly的感受也一样,以前她在超市里购物非常随意,开始种地之后,对食材和食物都有了全新的感受。
以前在城市里吃橘子和西瓜,会按价格来区分「品质」,比如甜橘子比酸橘子卖得好,甜的西瓜好吃,味道不足的就不是一个好西瓜。但是在自己种地以后,即使是一个酸橘子,也会觉得,「酸的滋味,是我在品尝过去一个月天气带来的味道。又可能因为雨水过多,所以西瓜不够甜,但是这个西瓜又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清新味。
如果在市场上买到,我当然觉得它们不够(好吃),但是当自己种出来以后,感受到四季的变化,感受到每种天气对作物的影响的时候,确实这种味道浪漫化了。我吃的不只是标价,也不只是好不好吃,而是过去这几个月,永嘉这块土地上的天气变化,这些都是我以前品尝不到的风味层次」。
当然,也因为这是一种「劳作」的结果,会被格外珍惜。
永嘉当地有一种说法,玉米是不能过夜的,摘下来如果放到第二天早上再吃,玉米甜度就下降了。shelly的邻居会把第二天的玉米拿去喂鸡,最开始的时候我会觉得非常匪夷所思,不能说是浪费,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家人也评价说,其实是一种我不自知的『富足』。」
shelly认为,自己在城市里的生活状态是非常「贫瘠」的,「我对食物、天气和气候的理解是非常匮乏的。很多时候不能简单用一套标准去定义『富裕』这个概念,在城市里吃放在冰箱里两周,用各种保鲜膜包住、保鲜的食物,真的算富裕吗?城市拥有的富裕和乡村的富裕是两种不同的定义。」
像这样的经历还有很多,比如shelly晚上去跑步,回来时非常渴,就站在朋友的砂糖橘树下吃现摘的橘子。有时候她站在柿子树下,摇一摇,成熟的柿子就会掉在地上裂开,马上捡起来就能吃掉。
shelly收获的并不规则茄子
「在柿子树下吃柿子的这种幸福感,很难用语言来描述」,shelly最近在上人类学课,这与其中一种原始人类具有的「多感官感受」的概念非常类似。
在现代社会中,我们的感官其实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剥夺了,尤其是现在短视频、社交媒体等等,让我们几乎完全地依赖视觉或小部分的听觉来快速感受刺激,但很多其它的知觉都被忽略掉了,或者说没有时间与空间去好好地感受
「我觉得在一棵树下去吃它的果实,那种体验是的确算是非常丰富的」,树是一种让shelly很是触动的事物,永嘉路有很多树,平时走过时,它们沉默静谧,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往往只有它们开花结果,尤其是满当当地结了一整颗果实,才会让人意识到,原来这是栗子树,这是梨树,那颗是桃树。
「我当时在永嘉吃到了非常好吃的栗子,感动到我那天去抱了一颗我日常经常经过的栗子树,以前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树。我当时就觉得它真的很默默无闻,但它又结出非常好吃的果实。」
03.
真希望,
所有人都能品尝到这种味道!
也是因为这样对新鲜度异常灵敏的触觉,「在丰收时,你会想把当天自己吃不完的食物都分享给别人,因为知道只有在这天它的味道是最好的,你希望所有人都能品尝到这种最好的味道」。
shelly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收成西瓜有足足9个,她很快把这些瓜都分给了住在城市里的父母、爷爷奶奶,姑妈表姐们,「当时开着一台小电动三轮车,里面载满了我种的西瓜,还有好多番茄、丝瓜。大家聚在一起吃西瓜的家庭的片段,感觉就像低配版是枝裕和电影里的镜头」。
《人生果实》
种植、收成、分享,其实是一种日常又亲密的关系,只是在城市里隔绝太久的我们,很少会感受到这种亲戚或邻里之间互相分享的关系。
在乡村里,这样的互相分享,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弱联系」其实非常常见。只要在一起耕作,人们总会多多少少跟旁边的人交流起来,不管是提醒出现的问题,还是收成好坏,总会有不同的人和不同的聊天内容。
「而且总会有人满载而归,一定要塞给你当天的收获。所以即使哪天没有收成,只要我去田里,从来没有一次是空手回家的,总会被邻居送了满满的东西。当然我也会分享给他们我的收成,总之交流是非常频繁的。」
段志强也有类似的经历,特别是疫情期间,周围所有的邻居都给他送过菜,「今年我从来没有缺过时令菜,即使我们还没有东西给邻居,只能靠邻居投喂」。
他说,搬去乡村里住跟日常在城市租房是完全不一样的,不是换套房子那么简单,而是进入到另一个社会,要换一整套社会关系、跟人相处的方式。
而且这种交流并不只局限在对话或实物分享里。其实整个乡村的「交流」是非常频繁的,有声无声的,有形无形的。
shelly的西瓜和收成
shelly称之为「信号」,比如当卖肉的商贩每天早上骑着板车吹号子,听到声音就知道有肉卖了。比如以前生活在弄堂里时,当太阳照到小巷,就是一种洗衣服的「信号」,大家都会出来洗衣服晒衣服,现在城市生活水平快速提升,有烘干机了却不再需要这样的信号了,种种联系也就不自觉被切断了。
「而且这种信号并不是大家约定好,一定要去做某件事」,shelly补充说,比如下了一场雨,村里人就都去压番薯苗了,「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做这件事,我也会跟着学。这也是一种对天气和气候的熟知之后的默契,一种民间的智慧吧」。
04.
无聊这件事,认真起来也是很用的

段志强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劳劳结合」,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结合,除非下雨等恶劣天气,他至少每天都留一个小时在地里干活。
「有一次我在移栽黄瓜,暖棚里自己育的苗,我要把它移栽到外面,旁边没人就我自己在地里头。我一边移栽一边在哼唱,突然意识到,我好久没有开心地唱歌了,因为我唱歌超级难听,从不在任何公共场合唱歌。
或者说,其实很久没有过这么轻松愉快的心情了,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黄瓜苗了。」
《小森林 冬春篇》
因为有了许多「盼头」,种植逼着段志强变得很有耐心,在以往,我们总是很在意及时性的反馈,发出的消息没得到回复就出现心情起伏,干了一件事就希望马上看到数据成果。
「但是农业完全不是这样,每一种作物的生命周期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比较长,有些比较短,创业未半中道崩殂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
早上到菜园子里,我会同时面对20种不同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向日葵长得一人高了,但是芹菜刚发芽,长出来第三片小叶子;西红柿已经开花了,青菜却已经快老了,得赶紧吃掉;有的被虫蛀了,需要赶紧去救治」,面对这么多的植物,让段志强感到非常充实,就像是在和不同的伙伴打交道。
他专门与过往生活做了对比,「以前我也在阳台种菜,种得少了,就会过分关注,它就会变成你的『宠物』。但是你在地里种得很多的时候,这个不长、那个长,心态就好多了。
我收获最多的是韭菜,因为韭菜割了还会长,每天下地如果看没有什么值得割的,我就跑去割点韭菜,表示自己很有收获。」
关于「种菜是否是生活的一种调剂」这个问题,段志强正色直言,「完全不是,这么问好像是我有主业,然后业余种菜来玩玩,这也是一种宠物心态。
关于种菜这件事,我是很认真的。这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只是玩一玩,就没必要这么费劲搬到一个离上班地方有60多公里的地方,种菜就是种菜,它也不是为谁服务的。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不是在世外桃源,搞一个小院子,然后在那里养鸡养鸭,关心粮食和蔬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前段时间,蚜虫搞得我头疼得要命,四季豆都被咬死了,这是很现实很具体的问题,我自己从来没有,也不希望把这段经历搞得挺浪漫的。」
“香菜也有经霜色,哪管五月花满蹊”
by 段志强
另一边,shelly坦言,某种程度上,一开始选择去乡村种菜,她确实是想逃离一种城市的高压生活,但在两年后回看这段经历,潜心种植作物带来的感受,正在她身上产生了许多难以发觉的后续反应。
「我发现,真正治愈我的可能是一种专注力,现在所有的信息变得非常碎片化,我们做的事情都是multi tasking(多线程),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放短片;看一个节奏很慢的电影的时候,忍不住就拿起了手机。就感觉如果不在多线程的状态,就像是浪费时间一样,都没有办法专注在一件事上。」
韩炳哲写过一篇文章,叫做《精神焦虑,是从拒绝深度无聊开始的》,人类在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思想,比如哲学甚至更多的成就,其实都归功于一种深刻的专注力,而且这种专注,往往是对一件很「无用」、很「无聊」的事情也能够专注
一开始,shelly像我们一样,经常下地的时候也要开着播客,收听论文、讲座或是各种「好像很有用的信息」,后来她发现,这完全不可能,她就放下了这种执念,专心农活。
在这样的状态里,反而某种程度上治愈了她的知识以及更多层面上的焦虑,以前在纽约上学时,周围都是快速、高效,非常精英的生活节奏,周围人都懂得很多,不免也会让自己产生知识焦虑。
但沉浸在农业生产里后,这种焦虑不知不觉被治愈了。「能够专注在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也算是一种深度的无聊吧」,shelly如此回忆,「我觉得我的焦虑,的确来源于深度注意力的边缘化,我的注意力不断在不同的小事上切换,短视频也好,信息也好,这种状态让我处于一种比较焦虑或者紧张的状态。
我常常觉得我们现在是被剥夺的,吃饭时候一定要看东西,听播客一定要两倍速,不然觉得就像时间不划算一样,其实完全没办法专心地做一件小事。
但我在种地时,因为只能专注在这件事情上,时间又过得非常快,就会有更多感官的感受,不仅是手在做,触觉、味觉,闻到的气味,听到的背景声音让我都沉浸在其中。」
不只是发现「万物有灵且美」,完全地专注于当下,慢慢消化了shelly的各种焦虑。
shelly学校里的小花园
在回到圣地亚哥之后,shelly在学校里申请了一块community garden(社区花园),继续试着在大都市里,也继续自己的种植生活。
加州的土质并不算好,基本都是沙土,shelly埋了一些落叶和有机物,等着它们能肥沃土壤,并播下了一些自己吃剩的番茄籽、辣椒籽、草莓种子,倒也慢慢都发出了芽。
偶尔在小花园劳作一下午,「其实我已经很能接受第一年我什么都种不出来,或者说我不报任何希望,但是我理解这是一个本身就需要时间的过程。改良土质是一个很需要时间积累的过程,落叶需要时间被微生物分解,然后才会滋壤滋养土壤。」
这种感觉,就很像纪录片《人生果实》里描述的状态,「风吹枯叶落,落叶生肥土,肥土丰香果,孜孜不倦,不紧不慢,人生果实」,这句可谓是纪录片点睛之笔的话。
修一与英子这对老夫妇,秋冬捡树叶肥沃土壤,收获樱桃做成酒,专门在院子里留一个给小鸟的水缸……总之,是一种孜孜不倦,又不紧不慢的生命循环。
《人生果实》
循环,是种地这件事带给shelly最深的感受,「这种循环,不是一天就能感觉到的,不是在快餐式或者碎片化的信息资讯当中可以感受到的,而是需要一定的积累,花一定的时间,有一定的长度,才会真正体会到『大自然运作的规律』的美妙之处。」
尾声.
在谈论的末尾,我们想分享一段正在种地的作家、中文学者吴明益的反思:
我不需要靠土地维生,真正的农民一定会被卷入当代科技的浪潮、要面对中间商、市场政治。农民必须获利、必须经由市场机制获取资源,然而我完全不依求土地的经济回馈,种地于我而言比较接近一种手工兴趣,但若能在当今维持这般兴趣,其实是布尔乔亚才能拥有的资本。
其中包含著强烈的阶级性,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以身体劳动,我从不用机器,而是手持铲子跟锄头,慢慢地,附近的农夫也许本来觉得我只是不缺钱的学校教授在玩票,但当他们看见我一天到晚在田里锄地,也会慢慢地产生理解和认同。」
《专访吴明益:我还是觉得,自己能有一块田真好》|the Initium Media
在我们从种地中感受到一种自然的疗愈力量的同时,也需要一种清醒的自我意识:这种快乐是建立在某种衣食无虞的基础上的,另一边也需要看到,真正的农民必须应付的生存挑战是很复杂的。
但它同时带给我们很多思考,是否总需要不断追逐某些消费符号?其实当下,生存的多样性并未完全被消弭,不忙着「卷入」一种固有的标准,也并非一种完全的叛逃现实。
即便当下的资本结构和现代性如此席卷一切,或许我们仍可以在现有框架中,争取到一种不迎合外在世界的生存空间,在某些时刻拥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如当代思想家巴特勒(Judith Butler)论述过的,即使目的并非出于此,但有机地组织生活,好好生活本身,就已经在消解当下的权力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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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图:《小森林 冬春篇》
采写苏小七
监制: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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