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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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政治家兼诗人黄遵宪在《送女弟•其二》一诗里这么写道:“中原有旧族,迁徙名客人。过江入八闽,展转来海滨。”短短几句诗,简明扼要地道出了客家人长达千年的移民史。
洛阳是当时集中了天下最多士族的地方,故有郡望堂号的客家大姓宗族的父系染色体都是1700年前东晋时期,闽广地区也就只有客家人有些两千年内的真南迁基因簇。来源.Pexels
客家人是指历史上由黄河流域迁居南方的汉族人,一般学界观点认为客家族群是通过“五次大迁徙”形成的。第一次开始于东汉末年至两晋南北朝时期,为了躲避战乱以及异族的入侵,大批中原百姓纷纷跨黄河渡长江,迁居苏、皖、闽、浙、赣等地区。第二次为唐末黄巢起义以后,客家先民再次迁居当时还没遭受战乱波及的江西东南部和福建西部,有者也进入了广东地区。
客家人国内五次迁徙及海外迁徙示意。
第三次则是宋末蒙古铁骑南下时,江西、福建的部分客家先民向南迁入了粤东和粤北地区。其实起初并没有“客家人”这一称呼,在宋代的户籍制度下,户籍也有了主客之分, 广府语系和潮州语系的先民在粤地为“主”, 后到的就是“客” 。因此“ 客籍人” 又称“客家人” , 这一称呼也流传了下来
深圳客家围屋-鹤湖新居。来源.Pexels
英籍华裔作家韩素音在《客家人的起源及其迁徙经过》一文中表示,“客家”这个名称并不指代特定的一种民族,因为客家人就是汉人。这个名称适用于一切流离失所的农民,在十世纪以后才成为一个群体的专称。南宋至元末明初约五百余年,客家人已大致定居于粤闽赣三角地域,客家的语言、民俗、文化观念等已逐渐成熟,客家文化获得稳定的发展
赣州宋城。来源.Pexels
到了清朝初期,由于闽赣粤交界处的客家地区经济快速发展,人口以及土地需求增加,清政府便实行了移民政策,客家人开始南下、西迁,向粤中、粤东、粤西及湘、桂、川等地发展,此为客家人的第四次迁徙。
第五次迁徙发生在19世纪中后期,当时广东西部地区客家人口激增,清政府看到这一情况后再次强令部分客家人远徙粤西山区、雷州半岛、海南岛和广西等地。
最后,客家人以广东嘉应州(今梅州)为基地,大量外迁到华南各省乃至世界各地,梅州也因此有了“世界客都”的美名。客家人大规模移居海外的这一阶段也被认为是“第六次大迁徙”。
梅州学宫。来源.Pexels
梅州魁星像。来源.Pexels
由于地理上接近中国的原因,东南亚地区成了名副其实的“华人后花园”,客家人一直不停地往这片土地上移居在印尼的西加里曼丹省曾有个存在一百多年的兰芳大统制共和国,它是海外华人创立的第一个共和国。1770年广东梅县客家人罗芳伯来到西加里曼丹成立兰芳公司,后以坤甸为首都,改名为兰芳共和国,1777年即为兰芳元年。国家元首为“大唐客长”,国家大事皆咨众议而行,有点类似现在的民主议会制。
罗芳伯(1738年-1795年),原名芳柏,出生于广东省嘉应州,客家人,为世上首名华人总统,亦是兰芳共和国的立国者。
兰芳共和国成立后曾一度向清朝称臣,请求将加里曼丹岛西部并入大清版图,但乾隆视这些下南洋的客家人为天朝的弃民,并不予以承认。后来中法战争爆发,荷兰趁机于1888年击败兰芳共和国,这个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客家人国家就此灭亡。
加里曼丹岛西部的兰芳共和国及其附属的戴燕王国位置示意。
婆罗洲的另一个客家人国家戴燕王国也如出一辙,首领吴元盛是天地会成员。吴元盛是广东嘉应州客家人,乾隆年代下南洋并成立聚胜公司,后来被罗芳伯派驻兰芳共和国东部要塞戴燕(Tayan),随即成为戴燕国王。19世纪中期,戴燕落入荷兰人手中而灭亡。
现在位于马来西亚境内的砂拉越也曾出现客家人国家——石隆门十二公司,首领是刘善邦。1830年文莱苏丹授予刘善邦金矿开采权,刘氏成立客家人帮会组织义兴会,后改为十二公司,成立管辖四千多人的独立自治政府,与砂拉越布鲁克白人王国势不两立。1857年爆发了石隆门事件,华工们对抗布鲁克王国失败,成立27年的十二公司灭亡。今天,砂拉越华人大部分都是客家人,客家话是当地最主要的华人方言
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开埠功臣是客家人叶亚来,他曾担任吉隆坡甲必丹(“甲必丹”即是英语“Captain”的音译,意为首领),并召集华人移民建设这座城市。没有他,马来西亚的历史将缺失一大页。来源.wikipedia
为了能在南洋扎稳脚跟,经营政治成了客家人的传统艺能。在今天的新加坡与泰国,客家人主要以从政为主。新加坡国父李光耀祖籍梅州大埔,执政新加坡长达31年。泰国前总理他信和英拉也是祖籍梅州丰顺县的客家人后裔,他们两个分别在2001至2006年和2011至2014年期间担任泰国总理。尽管他们在2014年泰国政变后流亡海外,但仍然对泰国政治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李光耀与妻子柯玉芝。来源.jiemian.com
他信和英拉。来源.jiemian.com
虽然印尼有过排华历史,不过华人近些年来在该国的政治以及社会地位已经有所改善。祖籍梅州的客家人钟万学在2014至2017年期间出任雅加达特区第17任首长,是雅加达首位华裔首长,他的支持者亲切地称他为“阿学”(Ahok),现在的他则是印尼国营石油公司的董事长。印尼客家人的人数高达800万,主要分布在首都雅加达、泗水、苏门答腊棉兰市、西加里曼丹省的山口洋市和坤甸市。
钟万学。来源.wikipedia
广东一直流传着“客家人好从政、潮汕人好经商、广府人好生活”的说法。而在如今的南洋地区,客家人以会馆的形式将华人社群团结起来,积极参与居住国的经济与社会建设。
除了南洋地区,客家人还移居到了亚洲文化圈以外的国家,而且有的还是“冷门国家”
165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占领南非,由于东印度公司在开普敦建立基地时缺乏劳工,便在1658年将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的华人囚犯流放到南非开垦殖民地,这些华人大多数是因无钱偿还债务而沦为“罪犯”的。随后,广东梅县、南海、顺德的一批客家劳工远涉重洋到非洲谋生
南非旁边的一些岛屿也涌入大批客家移工,其中分布较多的有毛里求斯。毛里求斯曾经是法国殖民地,1814年在巴黎和约下成为了英国殖民地,英国开始从中国大批引入华工,多以梅县人为主。说起毛里求斯客家人,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名字——朱梅麟。
如今的毛里求斯已经是印度洋上的旅游胜地,但在19世纪初仍然是一片荒芜的处女地。来源.Pexels
朱梅麟的父亲朱维勋于1870年从梅县来到毛里求斯。1931年,20岁的朱梅麟在毛里求斯的首都路易港开设了一家便利店,后来更将其扩展为一家涉及多个领域的公司。他31岁当选为毛里求斯华商总会主席,二战期间,该国华人在朱梅麟的带领下成立了国土保卫队,英勇抗击日本人的侵略。二战结束后,他代表华人群体出任立法委员会委员等要职。
毛里求斯纸钞上的朱梅麟头像。来源.wikipedia
为了表彰他对推动国家民主和发展经济的贡献,毛里求斯政府还特别于1999年发行了印有朱梅麟头像的纸币作为纪念,这是唯一一个被印在外国货币上的客家乡贤。首都路易港有一条街甚至以其名字命名,可以见得客家人为这座东非小岛国的发展作出多少贡献了。
大洋彼岸的中南美洲国家也可以找到客家人的踪影。他们绝大多数都是17世纪期间以契约华工的身份来到西方列强的南美殖民地,并扎根于此。
南美国家苏里南前身是荷属圭亚那,是荷属西印度公司下辖的一座殖民地。17世纪荷兰人将印尼华人迁移到苏里南进行建设开发,于是客家人从印尼二次移民到了这里。客家话是苏里南的主流语言,华人春节也于2014年3月被列为法定假日
来源.Pexels
1847年,又一批契约华工被西班牙人引入古巴,全盛时期多达12万,后来古巴独立战争中有许多华裔人士参与,其中古巴革命元老之一的邵正和将军(MoisesSio Wong)为客家人。
横屏
客家人在南美地区主要活动国家位置示意
在1853年到1866年间,有两千多名契约华工抵达了加勒比岛国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在当地的甘蔗种植园与可可树种植园里工作。该国从英国手中独立后,首位元首为客家人何才(Solomon Hochoy)。这里石油天然气丰富,在华人的经营下也成了加勒比地区最富有的国家。英国人自1953年起又从广东引进客家契约华工到英属圭亚那从事劳动工作,这些客家人落地生根并且改信天主教。圭亚那独立后的首任总统为客家人钟亚瑟(Arthur Raymond Chung)
锺亚瑟(1918-2008年)是圭亚那首任正式总统,于1970年3月17日至1980年10月6日出任该国总统一职。他也是首位亚洲以外国家的华裔(客家人)总统。
客家人的故事其实是说不完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客家人走遍了天涯海角,无论在哪一方土地,他们都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开辟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天地。客家先贤们留给子孙后代的不是金银财富,而是勤奋、俭朴、勇敢的客家精神。
参考资料(向下滑动):客家人的形成问题探究.吴英杰;中国发展门户网:境外客家人分布; 嬗变与保持:东南亚客家人的文化适应.曹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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