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白百何，和正午阳光。
《欢迎光临》里的这个组合，稍微有点意外。
这部剧，改编自小说《我的盖世英熊》，作者鲍鲸鲸，于2011年编剧的电影《失恋33天》，一度成为年度票房黑马。
鲍鲸鲸对于都市爱情关系的戏谑处理，以及对人物台词的诙谐操刀延续到了剧集《欢迎光临》中来。
在这部有关“舔狗男”和“毒舌女神”的都市爱情剧中，其实旨在厘清一个问题——
舔狗与女神的宿命，到底是像游坦之至死追不到阿紫那样？还是如段誉终归抱得王语嫣那般？
在爱情的追逐之间，它又给出了一幅怎样的现实主义图景？
《欢迎光临》（2022）
01
嬉笑百态，众生魅力
POST WAVE FILM
《欢迎光临》首先是一部喜剧，然后才是一部爱情剧。
这种喜剧况味首先体现在，剧集如何通过男主角张光正的讨好型人格，不断让我们看到他内心的迂回曲折。
比如剧集刚开始不久，张光正眼冒绿光地盯着一群大妈——
你以为是小伙爱上广场舞阿姨？又或是猥琐犯罪的前奏？
实际上，这是张光正“爱情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讨得丈母娘欢心。
他的终极目标，其实是柳阿姨的女儿——空姐郑有恩。
老天不负有心人，张光正顺利成为“大妈团宠”，甚至连大妈头头的位置都快被他挤走，成为“风姿绰约”的领舞。
就在他合并两大社区的广场舞地盘，统一中老年妇女芳心疆土之际，勇夺广场舞明显之时，朋友随口一句：女神的面见到了吗？
他瞬间语塞。
张光正，一如这略带土味又显朴实的名字，他真诚地弄巧成拙让人不禁捧腹。
得！原来近水楼台并不能得月，而是得了个寂寞。
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感和荒诞味儿，有种淘金淘到了一堆木头，挖矿挖到了一堆石头的错愕结果。而张光正这一番极力讨好后的“无用”行动，恰恰产生了浓烈的喜剧效果。
当然，更多的笑料还发生在张光正和郑有恩产生联系之后。
比如张光正在广场上第一次和郑有恩打招呼时。
不出所料，小张异常笨拙。
且看他面部瞬间不自觉地抽动，目光呆滞的同时，扯扯衣角。
郑有恩倒是主动招呼他上前，他却如同唐老鸭一般滑稽迈步。
在正剧和文艺片中扮尽“负重前行”角色的黄轩，鲜有地结合他的气质，展现出了喜感。
这种情形还出现在他拨通郑有恩的电话，趴在地板寻找草稿的狼狈样子上，沟通时的结结巴巴，语气上的戆直嗤笑，使其如痴汉一般。
但明显的是，也许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小心翼翼，无比笨拙。
在这些场景中，黄轩无疑将讨好型人格演绎到了极致。
它让人想起了周星驰的《破坏之王》，星爷饰演的外卖小子何金银，同样对钟丽缇饰演的女神阿丽倾慕不已，并总在接近过程中表现得浑身不自然，而这种不自然正是喜剧的圭臬。
《破坏之王》（1994） 
进一步来说，《欢迎光临》并没有将张光正的讨好型人格进行“矮化”。即姿态低代表着人格低，而是将张光正的自卑和怯懦转化成憨傻和躲闪，也使得这个角色，招观众喜欢。
于是，你会为张光正那种近乎飞蛾扑火般的求爱勇气而感动，更会对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发出会心一笑。
除此之外，剧中其他几位角色，同样以鲜明的人物性格绽放着喜剧魅力。
乐天知命却不忘调侃人生的王牛郎，前一秒抄起酒瓶子为姑娘打抱不平，下一秒看到对方人多势众，立马举起一瓶白酒一口闷下，表示扛罪。
以瓜论人、谋略第一的孙阿姨，操着地道的北京方言，教张光正所谓的“一掐，二掂，三弹，四听”的买瓜策略。
看似是在教张光正买瓜，实则是用市井智慧比拟爱情关系，充满了“江湖味”。
将女儿称为“怪兽”，并心生畏惧的柳阿姨，每次和郑有恩交流时怯懦的模样，使这对母女的关系充满张力。
当然，还有女主角郑有恩，她则以另一种喜剧方式出现。
某种程度上，她饰演的郑有恩有点像《失恋33天》中文章饰演的王小贱，在怼天怼地的路子上昂首挺胸，一条路走到黑。
甚至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前同事说句，我们两年多没见了吧，只不过是寒暄，她倒回了一句，我哪知道，我又不天天数这个。
别人不过拿自家婴儿的小脚丫照片与其分享，她直接呛出，看得跟刷淘宝似的，你准备把孩子卖我啊？
其他人的声音稍微聒噪些，她一个喷嚏打后，冒出一句，你们两个声音太大，我过敏。
郑有恩的怼人怼语，张光正的唯唯诺诺。
二人看似天差地别，凑在一起却火花四射。
前者却用语言快感表达讽刺幽默，后者用行为嬉笑表露共情喜剧。
02
舔狗的爱情，春天在哪
POST WAVE FILM
当然，张光正和郑有恩的这种契合，不仅是在喜剧氛围上，更体现在爱情关系上。
张光正的讨好型人格，正好可以满足郑有恩的冷漠型人格的需求，正如孙阿姨对张光正坦言的——
两个人在一起，就得有个人作威作福，另一个做牛做马。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张光正凭什么要做牛做马？
更准确地来说，平时做惯了牛马的他，为什么在爱情关系中依旧如此？
实际上，张光正和郑有恩本该性格类似，他们都身处高端服务链，一个是五星级酒店的门童，另一个是国际航班的空姐，他们接待服务的非富即贵。
正因如此，在这个行业中，便需要更为俯首帖耳的心态，也需要更为抗打耐辱的姿态。
张光正便是这个行业的标杆，他完全可以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郑有恩不行。剧中，当她面对商务舱客人的应召邀约时，直接硬怼了回去，丝毫不留脸面。
如果说郑有恩的脾气是自小养成的，那么张光正却并非如此。
这位从辽宁丹东北漂打拼的东北汉子，在老家时也曾血性方刚，四处惹事。然而父亲在北京车站临别时的一番话，让他“封锁了所有的技能”，学会了“苟活”。
因此，张光正对于郑有恩那近乎夸张的钦慕感情，并不只是爱情那么简单，亦或者说，郑有恩吸引张光正的，不只是颜值和身材，而是可以傲视四方，不看他人脸色的姿态。
在张光正第一次邂逅郑有恩时，后者便以强硬的姿态，有理有据地从两名色狼手中夺过醉酒的同事，且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两人第二次相遇时，郑有恩用柠檬汁洒在前男友的眼睛上，并掷地有声地宣示自己不会做小三，让对方滚蛋。
有勇气的道义感，有底线的婚恋观，即使对于见惯了浮华名利场的张光正来说，这依然难能可贵。
所以，与其说张光正是在追求一份爱情，不如说这是对其讨好型人格的一种补偿机制。在郑有恩的身上，张光正找到了丢失许久的自我，以及活下去的意义。
正是这一点，让《欢迎光临》有别于一般国产都市爱情剧，它在俗套的舔狗模式下，找到了男主角内心悸动的动因，这种动因无关乎荷尔蒙，也无关乎婚恋的世俗需求，而是试图探讨，当个体失去存在意义时，得依靠什么来摆脱困境。
03
新北漂族走老路子
一代又一代
POST WAVE FILM
当然，这种困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它依然是烙在北漂一族额头上的诅咒。
远一点的，有2012的《北京爱情故事》，剧中张译饰演的石小猛，便在名利场中滑下深渊；近一点的，则是去年引起讨论的《我在他乡挺好的》，剧中金靖饰演的职场白领，因为承受不住突发的辞退，跳楼自杀。
这便是很多人感慨道的，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在《欢迎光临》这部剧中，在酒店担任了六年门童的张光正，却在一次领导的不公处理时，顿时没了生活的盼头。
有人可能会感到奇怪，六年之间，张光正不可能没有遭遇过类似的事情，为何这一次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原因或许不在于事件本身的大小，而在于时间累积后的沉重。
换句话来说，张光正的绝望在于，六年的门童职业换来的，不可能是晋升之路，而是无休止的侮辱。
所以，比他学历稍高一点的陈精典，一边寄希望于用考研改变命运，一边却在年与时驰的蹉跎中混下去；而比张光正学历更低的王牛郎，彻底摆烂，日子怎么过都行，只要活得下去，相比于前两人，王牛郎连退路都没有。
但《欢迎光临》的着力点并不是颓败和丧气，而是普通北漂族所感受到的结结实实的“空乏感”。
就像张光正的一句内心独白，在北京那么多年了，我唯一觉得自己拥有的，便是阳台上的那一方床垫。
除此之外，“张光正们”的确空空乏乏，对生活毫无掌控之力。
于是，他们只能将所有的赌注压在爱情、考研上，倒不是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有用，而是在于相比于其他人，或许只能通过虚无缥缈才能确定自己的人性锚点。
就像张光正和郑有恩的爱情一样，我们都知道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们必定会在一起。然而问题在于，他们会结婚生子，相守一生吗？
张光正的收入和社会地位，能满足郑有恩的实际需求吗？即使可以，郑有恩的委曲求全，真的可以让张光正这个有着讨好型人格的恋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爱情吗？
我不知道剧集的结尾会如何处理。但在原著小说结尾时，张光正和郑有恩，彼此保持着爱意，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至于人生更靠后的事情，小说并没有写。
你看，即使是编织了如此浪漫爱情的鲍鲸鲸，依然不敢对现实信口开河，而是留了一份商量。
留着这份商量，咱先来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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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郭源潮
电影，从不比生活更高瞻

编辑丨飞檐    排版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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