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巨浪视线、巨浪文娱出品,微博联合出品,新浪娱乐、微博音乐、新浪音乐独家宣发合作的音乐文化类对谈节目《余见·当余隆遇见郎朗》已于近期上线。
余隆
你现在也是为人父了,对孩子教育有什么看法?
郎朗:现在说起我的儿子,特别有意思,这个小家伙喜欢听钢琴,也可能他没什么选择,因为不是我在那儿练就是吉娜在练。
余隆:爸爸、妈妈都弹钢琴。
郎朗:这个小家伙真的挺喜欢钢琴,他经常听着听着我们弹琴就凑过来,然后他的手就这样(往前抓),要摸琴键。
但我现在的策略就是,弹一分钟我就让他离开,不能让他一直在钢琴旁边。
余隆你想过让他当一个钢琴家吗?
郎朗:我觉得这个不是我想与不想的。
余隆:这话说得好。
郎朗:我觉得艺术是给各类型、各年龄段的朋友最好的一个礼物。因为当艺术在你心里的时候,你的人生会变得非常丰富多彩。
所以,不管你是听众还是职业钢琴家,艺术将在你的人生中不可磨灭,而且你会越来越喜欢。
我有很多朋友,当时没有刻苦练琴,现在很后悔。到了这个年龄,他们说多希望当年谁能拉一把,让自己能好好练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可能不一定是专业的音乐家,但现在每天都会听交响乐,也非常好。 
余隆:音乐是陪伴人一生的东西,一个人不一定要成为音乐家,他可以不会弹钢琴或拉小提琴,但他至少对音乐的学习不能间断。
余隆成为一名职业钢琴家,你觉得必备的条件是什么?
郎朗:首先要对音乐非常热爱。虽然才能非常重要,但是你必须能一屁股坐下,然后一头扎进去练习,这是没有其他捷径的。
我也跟很多小朋友说,现在有很多智能软件、很多的便利条件都可以帮助练琴,但是有一点无可代替:你和钢琴之间完全一对一纯粹的情感、纯粹的交流、纯粹的练习。这些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也没有人可以替你去练琴。
余隆:我们应该很冷静地看待一个问题,对孩子要支持,最重要的是不能带着一种功利的目的去做,要让所有的孩子在成长中有一个完整的艺术发展过程。
了解你为什么要学艺术:是为了给孩子寻找一个终身的伴侣。艺术是孩子的终身伴侣。
郎朗:还有艺术是要在舞台上演出,而不是在家里闷着。虽然我们练琴都是在家里完成,但是艺术呈现的过程一定是在舞台上。
所以,我觉得还有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让小朋友看到别的小朋友演奏,这个必须要公开,不能是自己在家什么也不看。
当年我们在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些同学就很愿意去看大师课,去看别人弹琴,但有的人就每天自己闷头练,这个肯定不行。
因为很多时候你会感觉到,包括有一些朋友也会问我,是不是每天与外界隔离,在深山老林里,才能真正静下心来?
但是从音乐上来讲,你必须通过看和听,通过观察别人的演奏然后参考检查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学琴必须是一个公开的过程,每个人要不断地去交流。
这也是我当年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时得到的最大的一个受益。
我们每周都有一个座谈会,在会上,每人弹完一首曲子以后,所有的同学都必须向你提出问题,并把它变成一个习惯。
此外学院每周四还有一个Tea Time,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就艺术高谈阔论。
这个很有意思,虽然自己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但通过这些交流,已经变成了一个参与者,而不是一个局外人、不是一个被告诉如何弹琴的人。
你必须要有对艺术的独立思考能力,这个思考能力从小就要培养起来。怎么培养呢?一个弹钢琴的人千万不能每天只自己练琴,一定要练习室内乐,找几个小伙伴弹三重奏、四重奏。
这个环境很重要。很多在国外学习的小朋友到了一定年龄,他们能够很快飞跃,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们身处在艺术公开性很强的环境中。
余隆:这其实与个性也有关系。在亚洲社会中,大部分人做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
郎朗:对,目的性很强。
余隆:我弹琴是为了开音乐会、为了出名、为了今后成功,我弹琴是做给别人看,似乎做给别人看会给自己带来快乐,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余隆:但在真正的音乐世界里,弹琴更重要的是为了让自己愉悦,让自己高兴。
郎朗
:我之前也是带着比较功利的态度去上学。当时我的老师是钢琴大师格拉夫曼,他在第一堂课就问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弹琴为了什么?”
我当时就很功利,我说我要出名,I want to be famous。那时我的英语还不行,但是famous已经会说了。
“你来这儿跟我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回答非常功利,我说我要拿下所有比赛的第一名。他说我知道,但这是一个过程。
“那你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我要当一个著名的、闻名的、巨有名的钢琴家。
他摇摇头,他说我能理解你的这种想比赛、想获奖的心态,但最终的目标应该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而不是说要成为一个多么著名的人物,否则为何不去当好莱坞明星、或者干脆弹吉他。
余隆:所以我说郎朗你的成就毫无疑问,但很多人只看见你在舞台上的光鲜,却忽略了你在台下多年对音乐的思考、对文化的思考,包括对教育思考。
格拉夫曼也做到了,这个就是机缘巧合,你的努力、你的ambitious(雄心)造就了你追求未来强烈的愿望和动力。
在这个基础上,格拉夫曼引导你朝着伟大的艺术家方向发展,而不是追求功利。
郎朗:没错,这个太重要了。
余隆:格拉夫曼为你做了一个非常伟大的规划,不只是对你个人,对我们音乐行业,甚至对中国都是做了伟大的规划。
郎朗:2001年我第一次回国演出的时候,参加了和费城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发布会。
国内的媒体第一句话就问“你在这四年的学习过程中,有没有拿过国际比赛的金奖”。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你在后来没有获奖的情况下,费城交响团会选择你?”
这个感觉和我第一天上格拉夫曼的课的心态一模一样。
余隆:其实即使到今天,别人也这样问位,我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只能说他们对这行业还不是很熟悉。艺术行业里,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拿钱买、拿奖项来衡量的,很难界定。
毫无疑问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与格拉夫曼作为一个天才的教育家,和他的正确的引导有关。
郎朗:我当时的协奏曲的量还不是很大,也就大概六首。但是师从他的两年之内,我学了40首协奏曲,完全为了成为真正职业音乐家而训练。
那个时候我没有音乐会,所以特别着急,每天跟他说“你给我弄音乐会!”
他说你不要着急,你先把这些曲子弹好,
我说我不参加比赛,我怎么才能出名,我怎么才能出人头地?我不能这么闷着,光练习没有演出。
他说你要这样想,如果有一天哪个钢琴家生病了,你作为替补亮相,不就出名了吗?
我说怎么能有这种事?这是抽签。
余隆
:鲁宾斯坦说过,作为一个职业的演奏家,当你在半夜里被人从床上叫起来扔到舞台上的时候,你手里至少有20多首协奏曲可以随时弹,你不能说我得练两天才能出来。

很早的时候我问过你可以弹几首协奏曲?你说随时随地抓起来能弹27、28首。
你记不记得在北京国际音乐节十周年时,你弹了10首大钢琴协奏曲,《勃拉姆斯第一钢琴协奏曲》、《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这个过程仍历历在目。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同时在三个礼拜弹10首协奏曲。
郎朗:三个礼拜,20天。
所以要储备,要疯狂地储备。
余隆储备得当后才能有机会。
郎朗:格拉夫曼说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长久的艺术家,否则就像很多人一样,昙花一现。
余隆:我一直说艺术和武术很相像,如果说你在上面学艺不精的话,你下山与人打架立刻被人一剑封喉。
余隆作为世界著名的古典音乐家,你为什么要参加中国的综艺节目?
郎朗: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在我的圈子里,大家都是对伟大的艺术很崇拜很尊重,但这只限于这个小圈子里。
我跟格拉夫曼探讨过这个。他说在他那个年代的时候好一点,但后来几年古典音乐的普及度确实稍微差了一些。
当时我看到一些古典乐人挂钩所谓综艺娱乐,比如马友友和其他领域的音乐家做一些特别酷的融合跨界,帕瓦罗蒂和斯汀这些最著名的欧美歌手合作,在《帕瓦罗蒂和他的朋友》演唱会上为波黑筹款,并且普及音乐。包括“三高”,多明戈、帕瓦罗蒂、卡雷拉斯在世界杯上的演唱。这些对我的冲击很大。
但是格拉夫曼跟我说,你现在没有到这个级别,你现在要在你的圈里先搞明白。
余隆:这话说得好。当你自己本身基础还不够的时候去跨界…...
郎朗:最后肯定把自己烧死了。
余隆跨界的前提是,必须要在本行业里搞明白了之后再去跨界,我特别同意你的观点。那么你如何看待今天的综艺节目?
郎朗:我觉得要给新一代的音乐家树立一个形象,我们做艺术不仅是要在我们自己的圈子里达到我们向往的精神的层面,同时也要把这个美好的感受传递给大家。
艺术家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余隆:我有时会被问到,郎朗为什么做代言。我回答说如果你来指责的话,一定要先把钢琴弹得跟他一样好再问我这个问题。
当你将自己的能力保持在巅峰的时候,有这个精力了,再融会贯通其他跨界,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在今天的中国,是不是还能够更多通过你的影响力,改变国内泛娱乐行业里面的一种导向性的问题?
我觉得现在泛娱乐化、纯娱乐化的事情,还是应该有一种正能量的给予,我觉得你就是正能量的代表。
郎朗:我们开始参加节目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问题,因为娱乐综艺有很强烈的风格属性,尤其是要收视率,出发点和我们搞的艺术确实不太一样。
我有的时候也会被节目拽走节奏,但是我会尽量跟他们提要求、交谈确实不能完全跟着这个节奏走
所以我每次上节目之前,会说能否加一些专门讨论文化的内容,或者我教参加者弹钢琴。
比如说在某个地方,大家感觉很轻松的时候,点上篝火,心对心地弹一段钢琴,或者弹一段哥德堡变奏曲,或者加一些中国音乐。
余隆:我总体感觉,人们在这个问题上多多少少只看见了冰山的一角。这个本身也是社会活动的一部分,我觉得更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带动更多人对音乐的热爱。
但肯定是要有一个基础,我经常拿0和1打比方。这个1就是你的专业素质和专业信誉后面加多少0都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前面的1,后面加多少0都是无用的。
以光去考虑到娱乐的东西,没有专业上的旗帜和标杆,一切都不存在了。
郎朗:我觉得还有一点很重要,一个人的自制力要非常强,尤其是在晚上,人长大了、成人了,都愿意出去交流,但一般我能在白天结束交流的就全都结束,晚上还是要练琴,这个很重要。必须要有孤独的时候。
余隆:我们都一样,白天有无数会议、排练工作,晚上经常还有国际会议。   但是永远不能放弃自己学习的时间。要看总谱、看书、学习。
郎朗:我如果不做,心里也会慌。
余隆这么多年下来,最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是什么?
郎朗:怎么说呢?因为我们都是人,像您刚才说的,被大家误解的时候心里也会很难受,除此以外,我就是想继续努力。
人的心里要强大,足够强大。
余隆: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个人,自己把正自己比什么都重要,而且音乐本身就是见仁见智。
余隆: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说的那个话吗?最珍贵的财富是什么?
郎朗:你说是女儿。
余隆:我说是女儿,你说是青春,今天如果再问你,你会怎么说?
郎朗:肯定是我儿子,我终于达到您的级别了。
余隆你现在带孩子有什么心得?
郎朗:他刚出生的时候我特别感动,但是毕竟还是没有什么接触,一点点就会感觉他真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人生往前进了一步。我真是太爱他了,没法用语言形容,我看着他,我就忍不住开心。
以前音乐会开完我可能想多休息一会儿,会坐第二天晚点儿的飞机。我现在都会乘第一班航班回家。平时早上起来也特别早,想多跟他玩会儿,完全变了。
余隆:这个就是不一样的情况,因为这是你自己生命的延续。那今后你对儿子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郎朗:我的想法也在变,挺奇怪的。我儿子出生之前,我觉得可以把艺术作为一个最好的礼物送给他,对于学成什么样,我没什么期待。
但是当他出生的那一刻,当我看到他的手掌跟我的一模一样,我当时心里就想“有戏”,因为他的手指跟我长得一样长。
余隆:强大的基因。你的小手指是长得比一般人长。
郎朗:对,特别长,所以我弹高音的准确度会好一些。
余隆:其实我觉得还是看他自己。我觉得不管是当科学家还是建筑师,一点不影响他学音乐,我觉得音乐对所有的行业都有好处。小孩子最怕的就是把他的空间堵死。这一点上,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敞亮的父亲。
我和很多孩子一直在聊关于学音乐的事情,小孩子们有的时候需要正确的引导,到底为什么学音乐。
我一直在开玩笑,你们所有的人就觉得要变成另一个郎朗。我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是,音乐真正的目的是学会对自己、对音乐的这种体验,升华精神,增加孩子们的想象力。你在教育方面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郎朗:像您说的,我觉得学音乐还是不能太功利化。因为我确实看到一些挺不健康的社会现象,学艺术最重要的是这种最美好的初心,就是学习之初对音乐发自内心的一种热爱和喜欢。
如果音乐变成了一个大家都在比来比去、争来争去的事情,我觉得音乐的整个初衷就变味了。
余隆:你觉得现在主要是跟父母的引导有关系吧?
郎朗:最近看了一些比赛,你会感觉有些家长还是不错的,有的家长就是变本加厉。
余隆我觉得现在父母对孩子的压力来自于父母自己可能也不太明白。现在这些父母,有句时髦话叫鸡娃。
郎朗:鸡娃,给孩子打鸡血。
余隆: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郎朗:这个我也没法说太多,因为我曾经也是个……
余隆:也是个鸡娃(大笑)。
郎朗:有一次特别逗,有一次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让我录一个东西,那上面写着:我认为一个孩子不能一天工作超过多少个小时,诸如此类。后来我说我念不下去。
他说你为什么念不下去?我说您看,我的学习也跟儿童劳工差不多。我倒是没干苦力活,但也是在那坐着练一天琴。我说找别人念吧,我确实念不下去了。所以,鸡娃我也确实算是一个。
余隆:这个其实是父母要衡量的事,你说一点儿不激发孩子也不行。完全变成懒懒散散,也不行。你得有一个正确的引导,不能矫枉过正
郎朗
:不能变态,真的不能变态。

余隆咱们现在中国孩子的教育有从小引导孩子比赛的心理,好像似乎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才能证明孩子。其实大部分人成功都是因为早年的积累,到后来厚积薄发,而不是很早就出去比赛。
郎朗:每次比赛前我都会说,我也不是每次都赢,经常输,而且有时候连名次都没有拿过,分考得很低,但不是也走过来了吗?
我的意思是不要把这一次的结果看得那么重,因为有些人看太重以后被打垮了,打垮以后可能就对艺术不感兴趣了。
余隆:再起来的机会也很少。
郎朗:我小时候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没有拿到名次,那一次对我的打击很大,虽然过了一个月就好了,但那一个月我看着钢琴时就没有我原来那种热爱了,这就是因为我功利心太重。
余隆:好在是小孩,有一个优点......
郎朗:调节很快。
余隆:对中国这些父母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建议:鼓励他们发现孩子本身的优点。每个孩子不能都像一个绑出来的盆景一样,家长要鼓励孩子发展个性。
郎朗你弹琴最精彩的地方,是在所有的音乐里面很有个性。我觉得这特别重要。所以应该说今后孩子的家长,要为未来中国着想的话,我觉得应该鼓励他们对孩子个性上的培养。
郎朗:千万不要这个人这么培养,我也这样,那个人那样培养,我也那样,不能随大流,太危险。
余隆:我觉得你的基金会做得特别成功,而且我看见很多年轻的孩子都是通过基金会接触到钢琴,因为我自己对青年人的事特别支持,所以我特别感动。
郎朗基金会做了这么多事,还特别低调,一直没有做特别大的宣传。你默默支持了这么多青年的钢琴家,特别是国内的钢琴家,给了这么多机会让他们学习、演出,特别要谢谢基金会。而且这个基金会这几年一直在进行着同一个事情,这特别不容易。
郎朗我觉得对我们来讲,目标就是让更多专业学钢琴的小钢琴家有机会在舞台上面表演;对于一些没有机会成为钢琴家的孩子们,让他们有机会学习音乐。
我们今年会增加一些学校,总数会达到100所,我本来想去年(2020年)达到这个目标,但是疫情之下确实很困难。今年能弄到了,我们预算已经算到了。100所学校里面的音乐教室都是我们来盖,老师我们来培养。
我觉得当你看见那些小朋友能弹琴,能跟着钢琴唱歌,你心里会特别喜悦,特别感动。

余隆:今天很多年轻人都对高科技的事特别感兴趣,你对音乐和高科技怎么看?高科技能不能取代我们的行业呢?
郎朗:那天我们也和几个专门搞AI的人探讨过这个问题。他们说50年内应该不用太担心。
我那次去试了几个东西,有一个AI的机器,或者说软件吧,把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中的8个小节给到软件,让其继续创作。但是那(结果)很一般。
但这有一个好处。假如以后录音技术成熟,弹错时候按一下就修正了,就按照一样的力度,把错的音转过来。
余隆:你讲到点上了,我认为所有的高科技只能在技术上解决问题。
郎朗:对,但是它不能替代我们。
余隆:音乐本身是人带有感情的情况。
郎朗:它能速度比我们快,它能完整性比我们强,意思是没有任何跑调。比如你想让一个钢琴摁出多少音,它就摁出多少音。我们得手指动来动去,但AI这个机器人就像一个大扫把,把所有的音一下扫进来。
斯坦威现在的新功能已经把古尔德弹的《哥德堡》,霍洛维兹弹的《舒曼梦幻曲》变成人工智能了,不能叫人工智能。就相当于你在家里放一个ipad平板,你就可以看到霍洛维兹在这儿弹,然后这个钢琴动了,而且弹得跟他一模一样,他现场莫斯科弹什么样,这钢琴出什么样的音,这个还原技术能做到。
这个对我们来讲就是学习,比如看这踏板怎么踩的。这个比听音响要更过瘾一点。
余隆:高科技为艺术插上翅膀是特别棒的事情,但高科技取代这个行业,我觉得这是很难的。
郎朗:尤其在作曲上几乎不太可能。
余隆:演奏也同样,我认为你让一个机器去指挥还是不一样的。
郎朗:比如我今天要弹肖邦的波罗乃兹,如果人工智能这样把霍洛维兹、鲁宾斯坦、阿格里奇合成在一起,然后我就说在低音上要像霍洛维兹,旋律上要像鲁宾斯坦。
余隆我觉得特别有意思,高科技本身的理念叫创新,叫创造,结果在我们这个行业只能变成复制,并没有创造性,没有创作新音乐的passion(热情),不能把它变成一个全新的诠释。
因为这个interpretation(诠释),这个创作每天晚上都会不一样。所以我觉得成了一个笑话,目前它只是在复制,它没有变成独立的、新的诠释再创作。
我们演奏都是再创作,在这方面,很多科学家,甚至很多人跟我辩论说,它(AI)就可以弹琴,我还不需要钢琴家了,它(AI)可以指挥,我可以不需要指挥家了,所有的乐队队员让机器人拉就可以了。
我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是期待科技(发展),因为这个世纪里面,我觉得最伟大的事情就是科技发展。
郎朗:但是你不觉得有时候发展太多也不好,我昨天坐在飞机上就发现没有一个人在思考,每个人都拿着手机,不是看剧就是玩游戏,(手机)变成了一种所谓的精神鸦片。我们成了它的奴隶了,我现在感觉还是有危险性的。
余隆:我们要在正能量上发挥智能的优势,对青年一代的引导还是要在创造力上,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利用高科技,要想办法插上翅膀,能够更多地去发扬光大你的创造力和想象空间。
郎朗:把它变成更好的学习工具。
余隆:如果变成它的附属品的话......
郎朗&余隆:那就完了。

郎朗 Lang Lang
钢琴家,联合国和平使者
郎朗,国际钢琴大师,全球文化图腾,首位当选为联合国和平使者的中国人。
他与柏林爱乐乐团合作过23场,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过47场以及纽约爱乐乐团合作过60场,他是唯一一位和所有顶级交响乐团合作过的亚洲钢琴家。
他曾十次获得德国古典回声大奖等多项古典音乐类权威奖项。
他的音乐会一票难求,开票即售罄。
他演奏过有奥运会开幕式,世博会开幕式以及三次在格莱美颁奖礼上演奏。
他在2008年成立了“郎朗国际音乐基金会”,十年来公益足迹遍布全球。
2018年,他在中国建立了“北京郎朗艺术基金会”,已资助成千上万儿童学习音乐,用音乐传递爱。
余隆 Yu Long
指挥家
余隆1964年出生于上海的音乐世家,自幼随外祖父、著名作曲家丁善德教授学习音乐。被《纽约时报》誉为 “中国古典音乐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
现任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委员会主席、中国爱乐乐团艺术总监、上海交响乐团和广州交响乐团音乐总监。
余隆指挥过世界各地一系列知名交响乐团和歌剧院,其中包括纽约爱乐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费城交响乐团、洛杉矶爱乐乐团、蒙特利 尔交响乐团、华盛顿国家交响乐团、辛辛那提交响乐团、巴黎管弦乐团、班贝格交响乐团、汉堡国家歌剧院、柏林广播交响乐团、莱比锡 广播交响乐团、汉堡北德广播交响乐团、慕尼黑爱乐乐团、悉尼交响 乐团、墨尔本交响乐团、BBC交响乐团、香港管弦乐团、东京爱乐 乐团和新加坡交响乐团等。
余隆多年来与以艾莉森·巴尔松、曹秀美、郎朗、马友友、米沙·麦斯基、马克西姆·文格洛夫和王羽佳为代表的众多国际著名艺术家保持频繁合作。

监制|张雅晶
编辑|余奕霖 魏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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