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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雪青柠
来源 | 砍柴书院(ID:kanchaishuyuan)
“说好的三万六,钱到位了再往上拉,我只听老板的。”

2010年8月18日,一张名为《挟尸要价》的照片,引起了社会的巨大争议。
照片上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的老人,站在一艘小型渔船的船头。
左手上,正拉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一具尸体的手腕,漂浮在水中,老人右手比比划划。
照片的下面配文是:“说好的三万六,钱到位了再往上拉,我只听老板的。”
当时很多人都骂这个老头:
捞一具尸体就要那么高的价格,这是在吃“人血馒头”!
这人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这个时候还谈钱,分明是往死者家属心上捅刀子!
这个老人是什么人?他真是做了这样让人不齿的事情吗?
1
其实,《挟尸要价》这张照片拍摄于2009年10月24日。
当天,湖北长江大学的三名学子陈及时、方招、何东旭正在长江边野炊,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呼救的声音。
定睛一看,有两名儿童不幸落水了,而岸边除了三个大学生,并没有其他可以施救的人。
看着在水中挣扎着渐渐下沉的孩子,三名大学生没来得及多想,先后跳入了湍急的长江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江水卷走!”
可是,他们低估了长江的危险。
由于不熟悉水情,也没有得到及时援助,三位大学生不仅没有把两个孩子救上来,连他们的生命也没入了滚滚江水中。
闻讯而来的群众瞬间挤满了江边,有熟悉水性的人下水试图施救,可惜为时已晚。
长江大学的领导在得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来到现场。
长江大学的学子们,更是聚集在江边,久久不愿离去。
谁也不愿意相信,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同学,真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长江大学学子为了救人不幸牺牲的新闻,也在第一时间冲上了热搜。
各方媒体记者迅速围到长江边,人们除了对大学生不幸遇难表示哀痛和悼念外,更多的在关注着事件的后续发展。
为了让三位英雄入土为安,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长江大学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英雄的尸体。
可是,江水湍急,长江的水情变幻莫测,尸体早已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茫茫江面,怎么寻找?
这时,有人想到了“打捞公司”。
打捞公司是专门组织人在长江上打捞尸体的,人们称那些打捞尸体的人为“捞尸人”、“水鬼”。
捞尸人从小生活在长江边上,以打渔为生,对长江的水性再熟悉不过。
打捞公司向长江大学开价:一具尸体1.2万,三具尸体就是3.6万。
为了能尽快找到三位英雄的尸体,校方答应了打捞公司的开价。
于是,打捞公司的“经理”陈波立即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捞尸人”。
2
就在三位大学生遇难的那天下午,王守海正在村子里和朋友们打牌,突然就接到了同村好友陈兴的电话。
陈兴就是打捞公司的经理陈波的哥哥。
陈兴在电话里指示王守海:“多带一些钩子,到江边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但是,王守海知道“带钩子过去”,就是要捞尸了,因为“钩子”是捞尸人的工具。
要在茫茫长江中寻找尸体,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王守海从小就在这一段长江里摸爬滚打,他知道江水的走势,也知道江里的每一个旋涡。
王守海和其他三位同伴通过对落水位置的判断,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位大学生的尸体。
判断位置、寻找尸体、下钩子、拉尸体……一系列操作下来,王守海和同伴们早已精疲力竭。
找到尸体后,由于这一行的“禁忌”如:“捞尸人”是不能让尸体看见自己的正脸的,而且也不能将尸体拖到船上。
所以王守海他们把一根绳子系在尸体的手上,将尸体横放在水中,让尸体随着渔船被拖到岸边。
由于整个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在岸边等待的人们显得有些着急。
据拍照片的记者张轶说:之所以给照片取名“挟尸要价”,是因为他当时在另一艘渔船上,距离王守海他们很近,他听见王守海在问同伴:“钱到了吗?”
但现场有群众回忆,从记者拍照,到尸体被拖到岸边,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如果王守海等人真的是“挟尸要价”,那么他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尸体拖上岸。
而王守海说:“我当时的动作,只是挥手指挥其他船只不要靠近,并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对于这张照片的背后,究竟是王守海等人“挟尸要价”,还是正常的捞尸工作,各人有各人的说法。
3
互联网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人们也没有耐心和机会去证实孰是孰非。
当“挟尸要价”的新闻发布出来后,立即就引起了社会的巨大轰动,同时“捞尸人”这一不被关注的行业,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舆情汹涌而来,王守海首当其冲。
王守海的儿子远在武汉打工,当他一觉醒来,看见自己的父亲成了新闻头条的主人公时,有些不敢相信。
他立即打电话回家:“爸,你辛苦了一辈子,也不是见利忘义的人,怎么老了老了,还被人说成这个样子?”
王守海也很郁闷,当时的情况明明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要价3.6万是不错,但钱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拿的,大头都被打捞公司的经理陈波拿走了,自己打捞一具尸体就分到了200块钱而已。”
“我以前在长江上捞尸的时候,也救人,我曾经一天救起来13个人,这件事怎么就没有人报道呢?”
王守海有些想不明白。
其实陈波的所谓的“打捞公司”并没有什么员工,每次一有事,陈波就会打电话给他的哥哥陈兴,让陈兴组织人去捞尸,价格也是之前就约定好的,如果捞到了尸体就是200元,如果没有捞到,陈波也会给王守海他们一定的辛苦费。
而陈兴是王守海的好友,他知道王守海经验丰富,所以每次“有活了”,他都会第一时间通知王守海。
至于陈波问死者家属要多少钱,这在行业里并没有统一的规定,国家也没有相关的收费标准。
所以,每次陈波究竟收家属多少钱,王守海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事件迅速将“捞尸人”推向了舆论的中心,人们对捞尸人的工作和收入有了史无前例的好奇。
那么,“捞尸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4
其实,捞尸人这个工作,一开始只是大家自发组织的。

在中国人的观念里,讲求“入土为安”。
长江每年都会吞噬大量生命,看见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在江边痛哭,久久不愿离去时,那些有能力帮助他们打捞尸体的渔民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一些遇难者家属寻找尸体。
当尸体捞上来后,家属们也会根据自己家的经济情况,给捞尸人一些报酬。
有时是一包烟,有时是一只鸡,有时是几十几百块钱。
在以前,愿意在长江里帮人捞尸的渔民非常多,但慢慢地,愿意帮人捞尸的渔民越来越少了,个种原因也是一言难尽。
王守海说:“我也老了,经过这次事之后,我以后恐怕也不会再下水帮人捞尸了。”
捞尸人不被人尊重,他们常常被人们称为“赚死人钱的”、“吃尸体的人”、“挟尸要价”,这是很多捞尸人不愿意从事捞尸工作的原因之一。
其次,捞尸工作的艰辛和背后不为人知的苦楚,也是很多人不愿意继续从事捞尸的原因。
其实在我国,不仅是长江,只要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就有捞尸人存在。
魏应权是黄河捞尸人中比较有名的一个。
一开始,魏应权也只是黄河边上的一个打渔人,干上捞尸这一行也实属无奈:“家里小孩要上学,房子也烂了,看着就快倒了,我四处借钱修了房子,可是借的钱也要还啊,打渔只能糊口,迫于无奈,只能去黄河里帮人捞尸体。”
魏应权每天飘在黄河上,看见有尸体就会捞起来,如果有家属来认领,一具尸体给200块钱就可以领走。
但有时候,有家属看到尸体后,就只顾着悲伤,他们把尸体领走后就忘记了给钱,这时候魏应权就会厚着脸皮去讨要。
遇到好说话的人家,捞尸钱便很好讨要,但如果遇到蛮不讲理的人家,魏应权不仅讨不到捞尸费,还会被人奚落一顿,说他没有同情心,人都死了,还来家属伤口上撒盐。
每每这时候,魏应权就会觉得很委屈。
自从干上了捞尸工作,魏应权每次吃饭,她媳妇都会将他的碗筷摆得远远的,因为他身上的尸臭,怎么洗都洗不掉。
水中的尸体由于被水浸泡,不仅面目可怕,尸体肿胀、腐烂后所散发出来的尸臭,会长时间停留在捞尸人的身上。
村里人也觉得魏应权晦气,只要看见他走来,就会远远地躲开。
对于这些,魏应权早就习惯了。
魏应权说:“我没有别的本事,除了在黄河上讨生活,我找不到其他挣钱的办法,只要家里经济条件好一点,孩子大一点,我就不干了。”
但魏应权也有骄傲的时候,因为长时间在黄河上帮人捞尸,魏应权的名声越来越大,有时候派出所如果有需要找的人,也会请魏应权去帮忙打捞。
虽然是义务的,但魏应权还是觉得很开心,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魏应权觉得自己做的事也是有价值的。
与魏应权的单打独斗不同,王守海捞尸还算有个所谓的“打捞公司”可以依靠。
而捞尸人万述国就更幸运一点。
5
万述国出生在荆州,从小就泡在长江里长大。
长大后,万述国又拜了同村一个专业潜水员为师,同时也跟着师傅进了一家专业的潜水公司做“水鬼”。
2015年长江发生特大沉船事故,有400多人丧生。事故发生后,就是万述国他们负责对尸体进行打捞。
据万述国回忆,当时水下的场景非常恐怖:“比我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要恐怖一百倍”。
船舱里四处漂浮着尸体,被水泡过的尸体浑身发白,眼球突出,就那么幽幽地看着你,任何人见了,第一反应都是“掉头就跑”。
可是,万述国他们不能跑,他们的任务是“带亡魂回家”。
万述国说:“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怕遇到能听懂话的尸体,头皮直发麻”。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具尸体牢牢地抓着沉船的栏杆,他的同伴怎么掰都把死者的手掰不开。
万述国经验丰富,他见了后,就轻轻地游到尸体身边,在尸体的耳边轻声说:“不要怕,我们带你回家。”
说来也很奇怪,当万述国说完后,死者紧抓栏杆的手竟然神奇般地松开了。
像这样神奇的事,很多“捞尸人”都遇到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应权就回忆:有一次,一位刚入行的人捞起来一具尸体,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呕吐、说胡话。
魏应权见了,赶紧将他白天捞起来的还无人认领的尸体重新放进河里去了。神奇的是,当尸体被重新放回水中后,同伴就神奇般地好了。
神奇的事见多了,捞尸行业就有了很多禁忌。
诸如:不能将尸体举过捞尸人的头顶;不能让尸体看见捞尸人的正脸;不能将尸体放到船上等等。
这些禁忌一方面是给捞尸人一种安慰,同时也是对亡魂的一种尊重。
万述国和他的团队在打捞出来沉船的几百具尸体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下水。
据万述国讲,每天一闭上眼睛会看见那些尸体,就那样幽幽地看着自己,然后他就开始失眠、做噩梦。
后来,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对万述国进行了心理治疗,万述国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他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工作——带亡魂回家。
像万述国那样的“水鬼”,有专业潜水公司做后盾,下水也会有氧气瓶等专业设备,还有心理医生辅导,这在捞尸行业毕竟是少数。
更多的捞尸人是像王守海、魏应权那样,提着命在水里讨生活,还会时不时被人嫌弃、误解和唾骂。

“挟尸要价”事件已经过去多年,对于事情的真相,现在已无从考证。
由于我国公共救援机制的缺失,捞尸人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由于捞尸工作的特殊性,愿意从事捞尸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僧多粥少,捞尸行业的收费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要解决行业乱象,只能由政府出面,建立健全社会救援体系,统一救援收费标准,从制度上引导捞尸行业往比较良性的方向发展。
如果仅仅从道德上指责捞尸人“挟尸要价”,似乎也是一件不道德的行为。
*参考资料:
黄河新闻网《长江大学宣传部长质疑《挟尸要价》照片真实性》2010年8月19日
西部文明播报 《长江天价捞尸人:要价3.6万,一天曾救13人,尸臭花几天才能洗掉》
*作者:江流深,多平台原创签约作者,爱写作的90后姑娘。用动人笔触,拾岁月遗珠。本文转载自砍柴文苑(ID:kanchaishuyuan),阅读和写作是一种力量,不限于表达自我,也不止于赚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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