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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5月18日,据路透社报道芬兰和瑞典已经正式提交申请加入北约联盟,对这两个国家成员国资格的审批程序,预计仅需几周的时间。这将成为几十年来欧洲安全架构中最重要的变化之一。
瑞典和芬兰在整个冷战期间都是中立国,它们的加入无疑将扩大北约的势力范围。而在俄乌战争爆发之前,俄罗斯总统普京一直将阻止北约东扩作为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的理由之一。
但现在看来,普京入侵乌克兰的决定不但没有成功阻止北约扩大,还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而且,面对瑞典与芬兰双双加入北约,俄罗斯能做的似乎也不多。
芬兰与瑞典为什么急于加入北约
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的决定,一定程度上是俄罗斯自己推动的。由于在历史上,前苏联在二战时期就和芬兰进行过战争,芬兰的中立政策很大程度上就是对前苏联的提防。
据《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ædia Britannica)》介绍,芬兰与俄罗斯接壤,有着超过1300公里的边境线,曾经是沙俄帝国的一部分。直到俄国爆发“十月革命”之后,芬兰才宣布独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与芬兰之间还曾爆发过几次战争。
1939年11月,苏联发动了侵略芬兰的“冬季战争”。最终,苏联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惨胜,双方在1940年签订了《莫斯科和平协定》,芬兰被迫向苏联割让了包括维堡(Vyborg)在内的东南地区大片领土,还把汉科(Hanko)租借给苏联30年,作为海军基地。
但芬兰并不甘心就此认输,而是在二战期间与纳粹德国展开了合作,允许德国人经由芬兰向苏联派兵,借此对苏联进行报复。1941年6月,苏芬之间开始了“继续战争 (Continuation War)”。双方在1944年9月才实现停火,最终在1947年于巴黎签订和平协议。
在二战之后,芬兰与苏联在1948年签订了《苏芬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并且在1955年、1970年和1983年先后三次进行了续期。这项条约曾规定,芬兰不能加入针对苏联的军事同盟。但随着苏联的解体,相关的约束也就不复存在了。
二战中和苏军对抗的芬兰人,图源:Military Museum of Finland,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华盛顿邮报》分析称,几十年来,芬兰一直避免加入北约,就是因为害怕激怒苏联这个拥有核武器的邻国。近年来,俄罗斯多次在芬兰的领空和领海,进行了威胁性的军事骚扰行为,让芬兰感受到来自邻国的威胁依然存在。
当俄罗斯发动了对乌克兰的侵略之后,无疑再次给芬兰敲响了安全警钟,使芬兰人对加入北约的态度彻底发生了变化。芬兰广播公司(YLE)的调查显示,最近几个月内越来越多的芬兰民众支持政府申请成为北约成员国。在2月份,53%的芬兰人表示愿意加入北约,而到了5月份,支持率提升到了76%。
芬兰的政商届精英也开始关注这场战争,不得不对芬兰的防务问题进行评估,希望能提前应对潜在的危机。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为芬兰提了个醒。暴露在俄罗斯身边的芬兰,其实也很容易遭遇来自俄罗斯的攻击。
芬兰国防部国防政策总干事扬内·库瑟拉(Janne Kuusela)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说:“考虑到我们的地缘战略位置、我们庞大的土地面积以及稀少的人口,我们需要采取所有的办法来保卫国家。”
“我们定期在多个领域里进行相关培训,希望确保每个人都知道,该在保家卫国的时候做什么。政客们该如何决策、银行该做什么、教会该做什么、工业部门做什么、媒体的角色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如果实在需要的话,你可以把这个社会调整成危机模式。”库瑟拉表示。
瑞典的情况与芬兰比较类似。在采取中立政策之前,瑞典在历史上也与俄国进行过多次战争。据BBC报道,在俄乌战争爆发后,瑞典民众和大多数反对派,也都支持瑞典加入北约。不过瑞典社会民主工人党表示,他们反对在瑞典建立军事基地或者部署核武器。
而且在芬兰宣布希望加入北约之后,瑞典如果选择继续中立,那么就会成为波罗的海国家中唯一一个非北约成员国。瑞典首相玛格达莱娜·安德松(Magdalena Andersson)表示,这会把瑞典置于一个十分容易受伤的处境当中,所以加入北约是对瑞典国家安全的最优解。
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的决定,本质上还是俄罗斯的对外侵略造成的影响。俄罗斯发动对乌克兰的战争,就像普京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让芬兰和瑞典让这两个北欧国家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身的安全处境。
俄罗斯态度强硬,但能做的不多
两个和俄罗斯有“过节”的国家同时宣布要入北约,普京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毫不意外,俄罗斯仍然表达了强硬的态度,俄罗斯副外长里亚布科夫(Sergey Ryabkov)表示,俄罗斯不会容忍芬兰与瑞典寻求加入北约的行为。
据《莫斯科时报》报道,普京在参加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国家峰会时也曾表示,虽然俄罗斯与两国“没有问题”,但北约在两国领土上的军事扩张可能“引起俄罗斯的回应”。
俄罗斯目前已经对芬兰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暂停对芬兰的供电,但没有产生太大影响。在深陷乌克兰战场的情况下,俄罗斯无论是在军事还是经济上,都很难对这两个国家形成足够的威胁,无法迫使他们改变加入北约的决定。
首先,俄罗斯在军事上已经深陷俄乌冲突的泥潭,无力分兵针对芬兰与瑞典。《华盛顿邮报》分析称,俄罗斯此前一度把驻扎在芬兰边境附近的部队召回国内,并让他们前往乌克兰进行作战,这已经让俄罗斯失去了在军事上威胁芬兰的能力。
俄罗斯可以加强在波罗的海的加里宁格勒的战备部署。这是一块俄罗斯在欧洲的飞地,位于波罗的海南岸,与瑞典隔海相望,和波兰与立陶宛接壤。
在四月中旬,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Dmitry Medvedev)表示,如果芬兰和瑞典选择加入北约,那么俄罗斯将会在加里宁格勒部署核武器与高超音速导弹,波罗的海区域将不再“无核化”。
但立陶宛国防部长阿尔维达斯·阿努绍斯卡斯(Arvydas Anusauskas)表示,俄罗斯已经在加里宁格勒部署了核武器,所以这样的说法并不算新的威胁。他说:“加里宁格勒一直存有核武器,国际社会和这一区域的国家都清楚这一点,俄罗斯把这些武器当成一个威胁。”
芬兰少将、前总参谋部信息处处长佩卡-托韦里(Pekka Toveri)则认为,俄罗斯可能会尝试对芬兰的基础设施进行网络攻击或者其他混合攻击,试图让芬兰改变态度。但是芬兰有能力进行反制。
托韦里称,俄罗斯在乌克兰战场上的表现说明,俄军的威慑力已经不如当年了,就算俄罗斯向芬兰开战,芬兰也可以在几天内迅速歼灭来犯的敌人,而俄罗斯并不希望看见又一次耻辱性的失败。
另外,俄罗斯在经济上的实力,也不足以对北欧国家发挥充分的影响力。据VOA在5月14日的报道,俄罗斯的能源供应商RAO Nordic以没有收到货款为由,暂停了对芬兰的供电。不过,这并没有对芬兰产生足够的影响。
芬兰国家输电电网运营商Fingrid表示,俄罗斯切断对芬兰的能源供应并不能对芬兰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芬兰从俄罗斯进口的电量只占到了日常使用的10%。
Steven Baltakatei Sandoval,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Fingrid负责运营的高级副总裁瑞玛·帕伊维宁(Reima Päivinen)告诉BBC:“我们将从瑞典进口更多电力,也会在芬兰增加发电量,这些措施足够弥补从俄罗斯进口的电力造成的缺口。”
据报道,芬兰的国有能源公司Gasum已经拒绝了向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有限公司(Gazprom)支付卢布的要求,并且已经在积极与客户以及芬兰政府部门进行交流,做好了应对俄罗斯断供天然气的准备。
就像托韦里说的那样:“俄罗斯可以用来威慑我们的手段并不多。他们没有足够的政治、军事乃至经济实力。”
战略失败还是揭露谎言?
阻止北约东扩曾是普京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借口之一,但面对瑞典与芬兰加入北约普京表现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表明,俄罗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的立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普京表示,俄罗斯和这两个国家之间都不存在问题,但是会根据北约在两国领土上修建的具体军事设施来进行回应。普京说:“具体的回应会是如何的,我们需要观察他们加入北约之后能对我们制造什么威胁,然后再做定夺。”
俄罗斯对芬兰、瑞典的这种态度,明显比对乌克兰的态度要缓和得多。欧洲政策分析中心(CEPA)跨大西洋防务与安全主管劳伦·斯佩兰扎(Lauren Speranza)分析认为,对于克里姆林宫来说,“这是一个讽刺性的时刻”。因为在乌克兰入侵之前,芬兰和瑞典并没有加入北约的意图。
斯佩兰扎说:“普京不仅在乌克兰的军事目标方面面临巨大的失败,他还扩大了北约,这与他想要的恰恰相反。这说明了,入侵乌克兰是一个巨大的战略误判。”
莫斯科国立高等经济学院的德米特里·苏斯洛夫(Dmitry Suslov)表示,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会使俄罗斯的战略利益受到巨大的威胁。因为一旦瑞典与芬兰全部加入北约,那么波罗的海将成为“北约的内湖”。
对于希望加入北约的国家,以及实质性的战略威胁,普京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同态度,这更证明了“战略安全”只是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战争的一个借口。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的哈尔·布兰德斯 (Hal Brands)教授就认为,普京反复对北约东扩的批评,本身就是一个谎言。北约的存在本身对俄罗斯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普京只是需要一个保持对邻国的霸权的理由。
kremlin.ru,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布兰德斯认为,在普京执政的20多年里,他一直公开表达对苏联曾经的势力范围的渴望。北约的扩张,与普京的野心背道而驰,因为北约赋予了那些前苏联附属国抵御俄罗斯带来的军事压力的能力。
如果阻止北约东扩是俄罗斯发动乌克兰战争的战略目标,那么芬兰与瑞典加入北约,就是俄罗斯的战略性失败。而如果俄罗斯能容忍芬兰与瑞典加入北约,那么阻止北约东扩就成了侵略乌克兰的谎言。无论是战略失败还是揭露谎言,这都是对俄罗斯的“打脸”。
参考资料:
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fears-mariupol-defenders-after-surrender-russia-2022-05-18/
https://www.britannica.com/place/Finland/Finland-during-World-War-II
https://www.britannica.com/event/Russo-Finnish-War
https://www.ft.com/content/c5e376f9-7351-40d3-b058-1873b2ef1924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2022/05/14/finland-russia-nato-ukraine-retaliation/
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russia-warns-baltic-nuclear-deployment-if-nato-admits-sweden-finland-2022-04-14/
https://www.bbc.com/news/business-61442432
https://www.voanews.com/a/russia-s-inter-rao-to-halt-power-exports-to-finland-due-lack-of-payment/6571190.html
https://yle.fi/news/3-12437506
https://yle.fi/news/3-12449447
https://www.cnbc.com/2022/05/16/how-could-russia-react-to-finland-sweden-joining-nato.html
https://www.aei.org/op-eds/putins-biggest-lie-blaming-nato-for-his-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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