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朋友对于诊疗上火,往往抱有非凡的见地。跟广东人接触久了,确诊上火是迟早的事。
譬如,你对广东朋友说,你最近对国际形势不太看好,风云变幻的,人很紧张,很焦虑。他就会告诉你,你是上火了,一定记得搞点银耳汤喝。
在广东,上火又叫做热气,其职能范围远不止令你口舌生疮那么片面。
从症状上来讲,你失业在家可能是热气,尿频尿急可能是热气,音乐人做不出音乐也可能是热气。
遇到这种情景,喝杯杏林春就行。
极端点的,你五一节去湛江旅游,在烧烤店被一帮红拖鞋敲破了脑袋,既然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么肇事双方可能都遭了热气。想要和平解决问题,就要服用雪梨膏降火。
像是电影里的岳云鹏追着车跑,说燕子我没了你怎么过啊燕子,痛哭流涕。广东人看见了,心里就要犯嘀咕,说岳云鹏这行为太冲动了,多半是上了大火,藿香正气水救不了,得上鱼腥草煲凉茶对上热气发动强攻。
可以看出来,广东的餐饮文化,多少都跟祛湿降火沾点边,似有一种与上火势不两立的豪迈蛰伏其中。
广东小孩脸上冒两颗痘痘,家长看见会吓一跳,说是热气,然后赶紧买猪肝做汤,泡金银花,晚上再掰个罗汉果放进壶里煮。煮好了,屋里的人类喝水,阳台的猫狗就吃果渣,一颗罗汉果,全家都降火。
天热起来,广东人又喜欢在煲汤时加点咸猪肉,因为这玩意儿降火。喝一口,你身上的热气就外散,溜走,然后涌进云层,并最终变成南海上空的一声惊雷。潜泳的老鲸听见了响动,就要喷出一股水柱,宣告海洋已然知晓夏天的降临。
一般来讲,广东人平日里,要么是走在处理上火的路上,要么就是走在即将上火的路上,他们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在这片土地上,随处都是试图降火的人。
广州天河区那边的JAVA培训班在下课后,学员们就蹲在路边喝黄振龙,饮癍痧凉茶,因为上火,脑袋都学懵了。等到喝完,吃一颗鼻屎糖,再打一个嗝,嗝很苦,但又饱含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马路上那进口发动机的轰鸣声相映成趣。
因为太过常见,所以当一个广东人对你说他最近有点上火时,那么他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你就当是和你打了个招呼。
而当你在朋友圈看见广东人发了张菊花雪梨茶的照片时,你也不用过问其效用,因为这也是相当于对大家打了个招呼。
其实只要去过广东,你就能体量到广东人的难处。
以前去广州,才出白云机场,就感觉热气一头撞了过来。没走两步,头上便开始冒汗,太阳则是铁拳,打得每个外地人晕头转向。又因为湿度太高,鼻孔里仿佛被人拉了警戒线,连呼吸都变成奢望。站在候车的地方,憋不住了,猛吸一口气,肺泡马上就沸腾起来。
广东实在太热了,还是湿热,例如茂名电白那一块儿,整天吹海风,没人扛得住。在这种环境下,似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归咎到热气上去。
有一种现象是,外地人去广东打工,时间久了,入乡随俗,经常就会把上火,阴虚之类的名词挂在嘴边。
我有个在东莞组装电视机的亲戚,返乡后,靠着在广东学的皮毛,硬是在社区开了诊所,给老人看上火,买药送鸡蛋,生意还挺好,可算是熬出了头。
但也别说什么广东人扩大化了上火的范畴,广东人的那一套降火良方,有时的确有用。
去年我跟一个佛山的朋友谈心,我说生活不易,突然想要考公上岸,他急忙劝我,让我先别慌,我这大概率是害了热气,每天服用几碗绿豆汤,不出半个月,我也许就能恢复正常。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了方子,结果真的被他治好了,我很感谢他。
现在我不想考公了,我天天在家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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