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如何选高管

当第一把手就是当班长，你要长期考虑他的道德、品行和整体能力，看他是否能够团结大家，当班长就是这样。

来源 | 亚布力企业家论坛CEF

近日，中信出版集团联合芒格书院，邀请投资人陈明键、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宋志平、企业家王石、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严飞，结合投资家陈明键先生《创新，从提问开始》一书，以“面向未来的教育与创新”为题，共同展开一场深度对谈。以下内容整理自本次对话：

1 深度学习，为个体赋能

严飞：宋志平会长提到爱因斯坦说，自己和平常人最大的区别是多了一点好奇心。今天在座的嘉宾都是企业界、投资界顶级的企业家和投资者。面对未来高速发展激烈竞争的状态，各位嘉宾认为拥有什么样特质的人才不容易被替代？

宋志平：我觉得有学习能力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知识在不停地变化，环境也在变化，所以一个人永远保持着这种学习能力，这个非常重要。

当年我在中国建材集团的同时又去国药集团做董事长，在国药集团做了5年董事长。到了国药集团的第一个国庆节假日，我买了深圳一个公司专门给投行写的讲医药专业的8本书。我用7天时间认真地读了这8本书，然后再到国药的企业进行调研，和院士进行深入交流。我觉得这个过程很重要。其实我起初并不懂药。

我讲这个故事是想说，今天谈创新能力也好，人才也好，根上的东西，都取决于我们的学习能力。我觉得这是最根本的事。所以我们在企业里也是鼓励大家多学习，深度学习。所谓深度学习，是指能够认认真真，在无打扰的情况下把一本书读完。

所以我们要深度学习、深度思考、深度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出成绩。深度学习，就是要认真读；深度思考，就是要在无打扰的情况下去认真思考，这是非常重要的；深度工作，就是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连续工作2-3个小时。只有这样，才能出成绩。

如果你只是泛泛地、表面化、碎片化地学习，当然也可以增加知识面，但出不了成绩，也变不成在某一个专业里的优秀人才。所以我觉得学习确确实实非常重要。《创新，从提问开始》这本书的副标题叫“深度学习模式探秘”，就是说我们不光会提问，也得会深度学习。爱因斯坦不光是有好奇心，他还很勤奋，并且是深度勤奋。

不能深度学习，很难成为人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企业里面，要给大家学习的机会。我经常讲，做企业不只是吃饭、干活、发奖金。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给大家学习的机会来赋能，让干部们多学习，可能是对员工最大的一个关心。

严飞：今天一个比较热门的讨论是“终身学习”，之前的说法叫“继续学习”。人这辈子可长可短，但是最重要的一个标的就是终身学习，而且在自己选定的一到两个领域里面深度地、不断地钻进去。我觉得这一点其实是很重要的元素。

请问王石主席，在企业的平台里什么样的人才是您最为看重的？

王石：如何看高精尖的人才，就我个人看来，第一个就是高精尖的（人才）带有相当的偶然性。比如说爱因斯坦，绝对不是培养出来的，而且他在大学毕业之后也是专职学习，当了一个普通的办事人员，发表了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

那么如何发现人才？

第一点是，作为一个管理者，这事比较简单，坦白来说就是招聘名校生。实际上万科发展当中，也有遇到不是名校毕业的人才，不是说企业所有人员都需要来自名校，但名校毕业生是一个整体概念。

第二点是，是不是你想从事这个行业。比如说有两个团队，其中一个由博士生和本科生组成，另一个由博士生和硕士生组成，没有本科生。我认为除非有特别的要求，否则对于企业来说，肯定第一个团队的搭配要好一点。所谓的豪华阵容，在企业管理上就是合理的搭配。

第三点是，如何选高管。当时我挑选郁亮做总裁的时候，那时候万科已经转型，70%是地产，30%是其他的业务。郁亮很惊讶，不清楚我为什么选他做总裁。我说，你懂更好，不懂也没事。实际上，当第一把手就是当班长，你要长期考虑他的道德、品行和整体能力，看他是否能够团结大家，当班长就是这样。

陈明键：说到终身学习，我说一个非常感慨的事情。我所在的小区，每周邻居会组织学习晚会，专门请拉比（犹太人中的一个特别阶层，是老师也是智者的象征）来到首富家里。参加学习的全是老年人，他们每周坚持，雷打不动，在课堂上会争得面红耳赤，都很认真，很投入。所以我认为，能够做到终身学习让我非常敬佩。

我在《创新，从提问开始》这本书里提到，在以色列访学期间，我加入了社区一帮“老干部”的学习小组，其中一些老奶奶每天去那儿上半天课。我问她们，学这个是为了什么？她们会回答我说，为了给我的孩子做示范，今天学到的东西，就意味着今天获得了智慧。“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2 多元思想的汇聚为企业注入活力

严飞：在企业的管理文化里面，我们是不是允许反对的声音存在，又该如何保持企业的创新力和活力？

宋志平：其实企业里围绕着很多反对的声音。比如说技术创新，实际上技术人员他们要经过许多的讨论、实践甚至是失败，最后才能出一个好的成果。

在企业重大决策的过程中，也是要进行讨论的。像我过去做董事长，有时候围绕着一个意见，大家从早上9点钟会讨论到晚上9点钟。我觉得这很正常。董事会就是要给大家充分的时间，让大家发表意见。当然最后我们还得有一个统一的结果。最后在统一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一两个人持保留意见，也得允许人家保留。

在企业创新和发展过程当中，不可能永远意见一致，大家都会有不同的声音。但是作为董事长要学会倾听，倾听各种意见后再去做平衡，最后大家共同选择。但不能只顾讨论不做决策，这样企业就没有效率了。

所以做企业经常在两难里面，在风险和发展之间要做一个选择。讨论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披露风险的过程，意见统一的过程。企业最后还要发展，不管是什么样的风险，我们还要向前迈一步。

做董事长、做领导是不容易的事。不容易就在于经常遇到这种两难的选择。

严飞：说到企业创新的活力，陈明键是带着寻求创新种子的目的去到以色列，而且把以色列的最强大脑带到中国，进行了二次创业。那么在创业过程中，为什么会选择当时的项目？如何鉴定什么才是强大的智慧？

陈明键：2019年我采访了诺贝尔奖获得者罗杰•科恩伯格，采访内容我也整理在了《创新，从提问开始》这本书里。这个人是犹太科学家，很传奇。他爸爸是诺贝尔奖获得者，研究DNA结构。罗杰•科恩伯格研究RNA结构，是理论鼻祖。

采访完后，他请我在他家旁边一个小饭馆吃饭，他谈了如何在实验室灵光乍现，如何获得了诺贝尔奖。

我就问他，“罗杰，我是做生物医药方向的。你说我来以色列，现在有什么机会可以来投资吗？”他在餐厅纸上给我写个AI。我说：“AI具体是做什么呢？”他说你要做跟中国有关的。第二天我和王石主席在教工食堂吃饭。我说咱们用人工智能结合生物医药怎么样。主席说这个路子是对的，咱们可以想一想。就这样，受犹太科学家的最强大脑的启发，我和王石主席商量，回来以后找到国内相关专家，慢慢就开始做了。所以，这也是全球范围内协同的创新模式，具体来说就是把以色列和我们国家在这个领域的最强大脑结合起来。

严飞：刚才宋志平会长提到世界协同创新的模式，而且你的文章也曾明确提出企业家的学习要务就是创新。在世界协同创新大发展之下，企业的活力和创新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呢？

宋志平：现在讲自主创新，就是原始创新和独立创新。但实际上，不少创新是一种协同的，也是一种继承。很少有创新是单独做出来的，包括蒸汽机。其实蒸汽机在欧洲做了一百多年，前赴后继，那中间经历了好多人。今天咱们讲的互联网，其实也经历了很长的发展过程。

其实我们创新，是想找出来一种崭新的模式，但这种崭新的模式，它的来源是什么呢？可能一个人脑子里突然一下产生了，像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但也可能是在很多人参与下产生的，也就是协同和集成。这是比较重要的。

在核理论里面有一个聚合反应。即当这个物质加合到一定程度，超过临界体积就爆炸了。如果不够临界体积，放在哪里都是安全的，只要它们扎堆了，就开始爆炸。这是一个聚合的效应。

对思想来讲，也是一样的过程。这么多的思想汇聚，这么多的方法汇聚，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协同效应。我认为现在有一个好方法，就是使用AI技术。过去你想把这么多的东西筛选出来，把它聚合起来，其实是很难的过程。现在我们有大数据的手段，利用最新的智能化技术，可以对已有的技术进行筛选和集成。这实际上是一个方法论，说不定这种创新的方法，未来不只是做生物医药，还可以做很多其他行业。我们今天的智慧足够多，方法也足够多，技术也足够多，如果汇集起来的话，可能产生更大的一个创新。

严飞：一种多元思想的汇聚产生更大的一种突破力和创新力。

王石：我想就刚才提到的集成创新谈一下我的看法。《创新，从提问开始》这本书里提到的老太太的故事，反映出他们怎么教育后代。我认为氛围非常重要，以色列的教育其实就是创新。他们和我们的大学教育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为什么以色列的教育是现代化的？是因为除了学校正规的教育系统之外，他们还有家庭教育以及社区教育。

中国人要学习以色列的创新教育，就要形成特别的一种创新文化——社区的创新文化。我的看法是，让家庭和社区有创新氛围，比如说我们也建立社区的开放日，不用跑到以色列进行交往和借鉴。

严飞：今天的讨论对我来讲非常有启发。第一点，创新不仅是学校教育，要更加重视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之间的社区教育；第二点，学习创新是一种文化，不仅仅只是一个应试，或者完全老师布置的一种任务，它是一种终身学习、发自骨子里的文化。对于这样一种创新文化的延续，我们应该怎么办？应该从勇敢提出问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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