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很可能影响ta的婚恋观乃至一生。
”
作者|猪小浅
来源|猪小浅（ID：zhuxiaoqian0214）
01
我与赵海洋的相识，始于一场车祸。
那是2003年，我正读高一。
傍晚的阳光斜挂在树梢上，没有云，空气里都是初春的味道。
我放学后，骑着车，急匆匆地往回赶。
家里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回去晚了，要被骂的。
过路口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忽然蹿出的黑色轿车。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砰”的一声，飞走了。
再睁开眼，已是三天后。
我躺在病床上，人还没完全清醒，疼痛就已爬满全身。
我微睁开眼，发出忍痛的哼声，一张陌生脸凑过来，说，你终于醒了。
他就是赵海洋了。
至今，我都记得他当时的神情。
关切，抱歉，体贴。
是我从小到大，未曾体验过的温柔和眷注。
02
我叫陶菲。
出生在山东滨州市博兴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
我来到世上，就注定是不被喜欢的。
我哥大我6岁，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从此跛了。
父母不甘心有个身有残疾的儿子，东躲西藏生了二胎，结果是个女儿。
于是连夜送走，冒着被计生办扒房子的风险，继续西藏东躲，第三胎生了我。
那是1987年，正是重男轻女盛行的年代。
可想而知，他们对我的怨憎。
那时的农村，极度贫穷。
家里仅有的好东西，一定都是哥哥的。我多看一眼都会被训斥。
没有人给过我温暖，甚至连笑脸都没有。冷漠之外，只有凶狠的打骂。
这样的成长环境，不可避免的把我养成自卑又懦弱的性格。
03
我从小没穿过新衣新鞋，都是捡我哥剩下的。
6岁上学后，很快成了同学的笑柄。
有一天，放学的路上，被邻居家孩子欺负。
他们说我穿男人裤子，当众在大街上，把我的裤子撕烂了。
而我，连内裤都没有。
太难堪了。我边哭，边往家逃。可她们却追着骂我不要脸。
都说家是孩子的避风港。我的港湾却只有风暴。
我爸嫌我吵到他，大骂我，哭什么哭，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没了！
我妈拿起笤帚用力地揍我，嫌我好好的裤子被人撕烂。
而我哥呢？坐在一旁看我笑话，说我是爱哭鬼。
初中，给我爸送饭，差点被村里的老光棍强暴，万幸被村民救下来。
我妈知道后说，没事。不就摸两下吗？
第二天让我照常送饭。
这就是我的家，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作人。
04
其实那时家里已经不是很穷了，但爸妈依然苛刻地对待我。
有一次，学校要交80块的校服钱。我妈让我去奶奶枕头下面拿。
我当时信了她的鬼话。
那是奶奶卖粮食的钱。每一分她都记得。晚上她发现了，想起我下午去过，半夜砸开我家大门质问我。
我说，是我妈让我……
我妈上来就扇我嘴巴，一直打到我只能哭，不能说话。
从此，我在村里的名声也坏了。人人说我是小偷。
真的不愿回想过去，会忍不住心疼自己。
几乎所有的记忆，都带着伤和眼泪。
所以当赵海洋以一种平等的，尊重的，关爱的方式对待我的时候，我受宠若惊，甚至不知所措。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在乎我。
05
赵海洋比我大了整整15岁。
我被他撞得很惨。
二十年前的小县城，医疗水平有限。
我能活过来已是万幸，胸口留下一道二十公分的手术刀疤。
印象最深的，是我半昏迷的时候，我爸妈在我病床前和赵海洋讨价还价。
我爸说，人可以不用救，但必须给他们6万块钱。只要给钱，他们就不追究赵海洋任何责任。
那时候，他们正准备给我哥盖房子找媳妇。
我的车祸，对他们来说，仿佛是天降横财。
我闭着眼，发不出声音，黑暗里，我分不出心里和身上，哪一个更疼。
后来，我听见赵海洋说，钱我肯定给，但人也必须救。那是条人命。
当时没有眼泪，因为没有力气。
可每次回忆起来，我都会哭。
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那么郑重地被看待。
我不再是一件工具，一个累赘，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06
我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三个月。
三个月，只有赵海洋在照顾我。
赵海洋是淄博人，来我们博兴县做工程。
那时他连项目经理都不是，工资并不高。
可他不但给了我父母6万块，还负责了我全部的医药费。
每天早晨开工前，赵海洋都会赶过来给我送早餐，回工地忙完一天，再来医院陪我。
由于我长期营养不良，原本就严重贫血，车祸手术，又失血过多。
当时身体十分脆弱，医生建议打白蛋白。
一瓶500，一天两瓶。
在小县城里，可谓是天价了。
但赵海洋二话没说，让医生给我打了一个月。
邻床的病友说，你爸爸对你可真好，这么舍得。
赵海洋笑了笑，没解释。
那一年，他31岁，看着我的时候，脸上总带着和善的微笑。
而我好希望他真的是我的爸爸。
我就可以永远摆脱那些不堪回首的苦难。
07
出院后，我重新回到了学校。
赵海洋的工地离得不远，偶尔会来看我。
他真的就把我当成他的女儿一样关心着。
询问我身体恢复的情况，劝我用心学习。
他还带我吃各种没有吃过的美食。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汉堡薯条，第一次喝珍珠奶茶。
他发现我还穿着车祸时穿的鞋子，带我去买了一双品牌运动鞋。
专卖店里，知道那双鞋一百多的时候，我吓得想夺门而逃。
太贵了。在我的概念里，等于奢侈品。
赵海洋却拉住我说，我出钱你怕什么？
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说，谢谢你们一家人不追究我责任。
我说，我爸妈不追究，是为了顺利拿到赔偿金。你把救我的医药费都给他们，他们更开心。
那天，我和他说了许多小时候的委屈。
他摸着我的头，满眼疼惜地说，小菲儿吃太多苦了，大难不死，会有后福的。
那只手，又大，又厚，缓缓透来的温热，一瞬治愈了从小刻在我心里的伤。
08
有时就是这样，无论多少人伤害了你，只需一个人的温暖就可以救赎。
赵海洋说我会有后福。
我想，我的后福就是他。
然而，赵海洋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是来这里做工程的。几个月后就要走了。
他请我去肯德基，和我告别。
我塞着满嘴的食物，却汹涌地掉着眼泪。
我说，是不是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他伸手擦我的泪水，揉我的头。说，傻丫头，又不是生死离别，哪能以后见不到我了。
他鼓励我好好学习，考大学。
我更难过了，我说，我家不会出钱让我上大学的，高中还是我求来的。
赵海洋说，你尽管好好学，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你考上了，学费我会负责。
有时想，我是真的把他当成爸爸了吧。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因一场车祸，就赖上了他。
09
就这样，2006年，我考上了淄博的大学。
那时赵海洋已经升做了项目经理。
他没有食言，负责了我全部的学费与生活费。偶尔他会来学校看我。
于是陌生的城市，便有了家的归属。
我放假从来不回老家，因为回去我会自卑，会压抑。
父母的刻薄凶悍，会让我变回从前自闭的自己。
只有在赵海洋身边，我才会感到安全，快乐，感到未来有活下去的动力与光。
不忙的时候，赵海洋会带我去星巴克，去吃自助餐。
却也只是安静地吃个饭。
赵海洋话很少。我们之间的话题，从来不涉及男女情事。
在他眼里，也许我只是个孩子。
可慢慢地，我对他的感觉开始变了。
当室友们一一有了男朋友，我发现自己所有的怦然，所有的依恋，都只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赵海洋。
大学三年，我从一个任人嘲笑的农村姑娘，变成了有很多男生追求的校花。
可我这朵花，却是一株只向着阳光盛开的向日葵。
我的美，我的成绩，我的生活，甚至是我的生命，都是赵海洋给我的。
他就是我的太阳。
我所有的爱，都仅对他一个人热烈绽放。
10
2009年，初夏微醺，即将毕业，走上社会。
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叫赵海洋来看我。
我穿了嫣红的裙子，化了淡妆。我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份精致的礼物，期盼着他的到来。
那时赵海洋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做了老总。
他以为我有什么急事，放下手头工作，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见到我就问，怎么了，这么急？
我说，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马上毕业了。我想嫁给你。
没有羞赧，也没有犹豫。
这是我们第一次越过年龄差，平等地讨论男女的爱情。
而赵海洋仿佛遭到雷击一般，定在原地。
他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有老婆儿子，有家的。
他还说，一直把我当妹妹。也希望我把他当成亲人，不要想不现实的事情。
他劝我毕业考研，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我从没坐过过山车。但我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从天上到地下，只在一瞬之间。
这一年我22岁，赵海洋37岁。
11
现在回想起来，是我某种程度上不愿意承认他可能已经结婚。
其实有很多小细节。
比如他左手的戒指，从未摘下过。再比如车子后座，曾遗落的练习题。
他只是在生意场上呆久了，习惯了不谈家事，不碰隐私。
我为爱情障目，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
而爱情一旦扎下根，生出枝叶，开出花朵，就再难拔除了。
可赵海洋开始躲着我，电话信息统统不回。
我去公司找他，直接被保安挡住了。
那时，我知道他住在哪个小区，就打车过去，一直站在小区门口等。
晚上，下起了雨。
直到9点半。他的车子终于出现了。路灯的辉映下，我看见车里，还坐着一个缩小版的他。
应该是他儿子吧，我心里猛的一痛。
赵海洋显然也看到了我，可他没有停。
我固执地站在雨里等着他。眼泪合着雨水淌进嘴里，又苦又涩。
我笃定他会回来，而他，也确实回来了。
12
一个人，一辆车。
赵海洋喊我上去，载着我去了水库。
停下来的时候，劈头一句，你是不是傻！大好时光为什么要浪费在我身上！我给不了你未来的！
而我疯了一样朝着他喊，我就是爱你，我就是离不开你，我就要一辈子跟着你！
他点燃一支烟，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比你大了整整15岁，我不能毁了你。我送你出国吧？出去接触一下新的环境……
我打断他说，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我父母都放弃我了你为什么还把我救活？你现在离开我，还不如当初让我死！
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掐灭第六支烟的时候，他说，你是我撞的，我有责任救你，我不想身上背负一条人命。后来我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苦，我心疼你。但这只是我对一个孩子的心疼，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
我说，如果真心疼我，就不要把我推开。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爸妈拿走那6万就等于把我卖给你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走了，我就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到方向盘上。
他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我说，这个点回去被查到，我就惨了。
赵海洋看着全身湿透的我，没有办法，只好带我去开了间酒店。
13
很普通的房间，有一张大床。
他把房卡放在桌上，说，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那一刻，我忘了所有的道德，我从背后追上去，紧紧抱住他说，你别走。求你了。
他扯着我的胳膊，说，你知道我留下来的后果吗？我不想让自己犯罪！
我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是成年人了。你是男人吗？在你面前我都这样卑微了，你还不为所动吗？难道你那方面有问题吗？难道你是太监吗？
他终是被激怒了。
他说，菲儿，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今晚如果我留下来，你以后会后悔的！
海洋。
那是我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在这之前，我一直叫他赵叔。
我说，如果我放你走，我才会后悔一辈子。我不要什么未来，也不要什么名分。我只要你！
赵海洋终于被我的执着烫化了。
14
第二天，赵海洋看见染红的床单，啪啪给了他自己两个嘴巴。
我心有内疚。可是心里的执念，到底还是让我越陷越深了。
从此之后，我成了赵海洋的一部分。
隐形的一部分。
每周他都会去学校找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钓鱼，一起去酒店。
只是他再也没有陪我过夜，不论多晚，他都会坚持回家。
我不舍得，但我不挽留。
我与他，有着不用说的默契。只要他回家，我绝不主动联系。
毕业后，我找了家公司做文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安静地等待着周末的团聚。
那两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而我的圈子，越缩越小。
我几乎没有朋友，除了赵海洋，不和任何人来往。
我父母拿走了我的工资卡。他们只想看见我的工资，而不是我。
只有几个赵海洋过命的朋友知道我的存在。
有位陆总，曾经趁赵海洋去洗手间的时候，和我说了一点他的家事。
是的。这些年，赵海洋在我面前，从不提家里任何事。
陆总说，赵海洋很早就和老婆不和，分房多年了。但他老婆不提离婚，他一辈子不会开口。
我觉得是他能干出的事。
陆总还说，男人在外面压力很大的，尔虞我诈，没个真心。回了家，老婆又处处为难，勾心斗角。而你，是赵海洋的世外桃源。
他累了，烦了，可以有个地方避一避。
我喜欢他这个比喻。
许多年前，赵海洋给了伤痕累累的我，一个温暖的港湾。
如今，我愿还给疲惫不堪的他一个悠然的桃源。
是的，那时候我觉得是桃源。
15
2010年，我23岁。
生日，我们喝了酒。赵海洋和我说，你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我终究不能陪你到最后。
我借着醉意，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如果你不能陪我到最后，就让孩子陪着我变老。
他说不能轻易要孩子，如果哪天我后悔了，随时都可以离开他。
其实那时候我意外怀了孕。
我想生下孩子，但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不被祝福的。
我在犹犹豫豫中，还是告诉了赵海洋。
赵海洋掉了眼泪。
他终究没有让我去打掉孩子。
2011年，我剖腹产生下女儿。忘不了赵海洋第一次抱女儿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暖意。
那一年，他39岁。
我在他的桃花源里，添了一笔小小的幸福。
我爸妈知道后，跑来淄博。
他们各种丑态不想细述。
赵海洋说给他们10万，他们眼里就放了光。
想一想，生我这个女儿真划算啊，前前后后卖了两次。
赵海洋安慰我说，别难过了，以后有我。
16
女儿一天天长大，我们依然过着平淡无奇，聚少离多的日子。
赵海洋在的时候，是慈父，会陪女儿玩，会为她做好吃的。
赵海洋不在的时候，是相伴，我和女儿读书，学习，等他“出差”归来。
就这样，过了十年。
是2021年6月，疫情渐弱，我带女儿去看电影，好巧不巧，遇见赵海洋一家刚出来。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女儿迎面喊了声，爸爸。
一切就这么揭开了。
我尴尬地看了赵海洋一眼，拉着女儿逃开了。
说心里话，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时间太久了，我忘了它会真的爆发。
而桃花源的美，来自于它的隐秘，一旦暴露于世，就变成风暴中的孤岛。
赵海洋的老婆打来电话直接就开骂了。
一直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心中没有太多歉意的。
但直面妻子的咆哮，我才感到真真切切的羞愧。
那终究是一个家啊，哪怕已经千疮百孔，也是维持了几十年的一个家。
她骂我什么，我都默默听着。
她提出的条件，我一一答应。
那时，为了女儿上学，赵海洋给了买了套价值200万的学区房。
她让我必须交出来。她只同意每个月给女儿2000块的抚养费。
我全都同意。
那一刻，我才多少明白赵海洋说的那句，没有名分，没有未来。
我没有资格争取任何事。
因为我的每一分幸福，都是从她生活里窃取的。
17
我从房子里搬出来，办理了过户。
赵海洋给我们母女租了房子，我一切听他的安排。
我尽量让自己淡定，平稳，不在赵海洋面前掉一滴眼泪。
因为我知道，他比我还难。
我与他的见面，变得很少很少。
空白的时间，会想哭。
而最难的，还是向女儿解释这一切。
她10岁了，对感情似懂非懂。我不知道要向她怎么解释父母这段复杂的关系。
赵海洋说，难为你了。
我说，是难为你了。
我身上的风波，终会过去，可他，却要永远的住在暴风眼里。
他的老婆开始对他严防死守，不留一丝余地。
她在他车上装了定位，在他手里下了木马……
18
2021年9月，赵海洋的儿子考上了济南的大学。
他老婆为了让他彻底离开我，决定一家都搬去济南陪读。
他用下属的手机，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们俩个在电话的两端，沉默无语。
难过和悲伤死死地压在心底。可我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什么。
我说，你走吧，别太累了。
他说，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再后来，就是2022年了。
4月1号，朋友们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愚弄着疫情禁锢的人类。
而好久不联系的陆总，突然打来电话。他说，海洋出事了，车祸怕是挺不过去了。
我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我说，陆总，虽然是愚人节，你也不能开这种诅咒人的玩笑吧！
陆总说，你快一点，要不然没机会了。
直到那一刻，我的大脑才一点一点地反应过来，谁会拿生死开玩笑呢？
陆总这是叫我和女儿去看最后一面了。
19
车祸发生于4月1号上午。
那天淄博有会。赵海洋开公司车回来。
快要到淄博时，为了躲避突然变道的大货车，与另一辆大货车相撞了。
陆总说，公司那辆车刹车系统不是太好，可赵海洋非要用。
他放着自己的新车不开，何苦换呢？
是因为他的车上，装着追踪定位吧。
他是想换成公司的车，方便回来看我们母女吧。
他是因为想念，丢了性命吧。
我赶到淄博医院时，赵海洋已经没有意识了。
他躺在病床上，听不到生息。
这些年，我不曾在他面前哭过。不论心里压着多少的难过，我都要从容，都要平静。
因为即便我们不能相见，我也要给他一片小小的桃源。
可是那一天，都不需要了。
他已灯枯油尽，只余下一丝游息，缠粘着人世间。
我和女儿扑在他身边，放声痛哭。
我哭喊着，海洋，你醒一醒，我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可回应我的，只有仪器最后的长鸣。
陆总提醒我不能久留，因为他的家人从济南赶过来，快要到医院了。
20
赵海洋就这样走了。
没留下一句告别。
这一年，他50岁。
葬礼，我没有参加。毕竟没有身份。事后，陆总带我去上了坟。
墓碑上的照片，选得很好，是他爱笑的样子。
我几度哭晕在他温善的笑容前。
我与他相识近二十年，在一起十年。
从一场车祸开始，到一场车祸结束。他的人生就这样落幕了。
没人知道，赵海洋之于我的意义。
他救了我的命，拉我跳出苦海。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关心我的男人，可怜我的身世，珍爱我的生命。
我没办法不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可我终究是有了报应。
其实这10年，我后悔过的。
因为不论我对女儿多么好，我还是让她受了太多莫名的委屈。
她问我，她做错了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喊爸爸，为什么要背着所有人来祭拜他。
我回答不了她。
而如果不是我的执念，即便赵海洋婚姻不幸福，至少他还活着。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爱慕，都要以爱情的名义去相伴。
再爱一个人，只要对方已婚，都应该按下暂停键。世外桃源很美，但终究只是世外桃源。
余生，我注定要背负着亏欠前行。
我想对所有人说声对不起。
可并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PS说：今天写了7000字，希望看完能给大家一些启发。永远不要以爱情的名义破坏别人的家庭。而父母也请爱孩子多一点。
*作者：猪小浅，一个只写真实故事的公众号。在这里，你将看到百态人生。读猪小浅，相信爱。后台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公众号：猪小浅 （ ID：zhuxiaoqian0214）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权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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