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记者 李泓冰

上海著名主持人:对上门消杀恐惧到要跳楼

今年75岁的叶惠贤,是上海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被誉为“申城第一名嘴”,很多上海人都是看着他的节目长大的。主持过《今夜星辰》、《难忘的老朋友》等节目的叶惠贤,曾三获金话筒奖,并获得中国电视主持人终身成就奖。
一位如此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工作者,没被岁月打败,如今却被某种恐惧折磨到想跳楼。

上海人、著名学者许子东透露,叶惠贤家有上万册藏书和文物,很多是精品,甚至是孤本,如果有人上门来消杀,叶惠贤说就从楼上跳下去。
那些藏书和文物,不但是老一辈知识分子视之如命的宝贝,也是上海乃至国家的文化遗产。这些文物珍品一旦损毁,也是国家莫大的损失。
上门消杀这件事,确实极大冲击了上海人的心理防线,也让无数人感到难以理解。关于入户消杀的文章和视频,网上有很多,那些夸张的画面,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管哪朝哪代,家都是一个人的最后底线。抄家灭族,大概是权力对个人最严重的惩罚。不经允许,拿着钥匙,或者撬门而入,对着家里的一切,用喷雾器乱喷一气,这跟抄家也没什么两样了。
5月8日,上海媒体记者跟随消防救援消杀队实地记录了一户阳性感染者家中的终末消毒过程。
据介绍,队员们使用的是一款是超低容量喷雾器,主要用于空气消杀,添加的是1%的过氧化氢。
过氧化氢还有个名字,叫双氧水,这个名字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一种不稳定的强氧化剂,除了可以用来消毒,还可以漂白衣物。
如果消杀时,对着衣服或容易褪色的物品喷,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一户20多平方的居民家,消杀工作持续了近半小时。

木地板要是废了,重新铺装的话,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家用电器一受潮,基本也就没用了,又是大几千的损失;皮沙发、奢侈品、限量版鞋子、钢琴……哪一样都价值不菲,没理由这些损失让居民自己受着。
上海人确实有钱,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家里消杀后,遭受的财产损失,要有一个说法,不能一句“要特别感谢感染者和家属对消毒工作的配合”就完事了。
要么改变消杀方式,要么予以合理的赔偿。
之前,江苏睢宁防疫人员将居民生活物品随意处置、粗暴消杀的结果是,给居民补偿了米、面、油、蔬菜及消毒礼包。这些能值几个钱,大家掂量掂量。
那么,入户消杀是不是真有必要呢?
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唐德明教授对此有过一个科普。
“病毒不是一个完全的生物,它自己无法单独活着,它一定要寄生于一个活体内(宿主),活体可以是昆虫,动物和人体。这也就是病毒不可能在普通物体表面存活的原因。当然病毒的生存和复制还需要合适的温度和湿度,适当的酸碱度等等。若把时间放大,病毒在刚刚离开机体最初几秒可能是活的,不过仅以秒计,到不了分钟。”
“那怎么会有人检测到病毒在各种表面?这里有一个定义上差距,我们所谈的病毒是否存在,是指有复制能力的活病毒。只有处于这种状态的病毒才会引起传播,造成新的感染。”
如果我们相信科学的话,如果我们有中等阅读理解能力,应该知道唐教授的这番科普意味着什么。
在世界卫生组织的一份《非卫生保健环境中针对COVID-19对环境表面进行清洁和消毒应注意的事项》中同样提到:“针对COVID-19,不建议在室内向物体表面例行喷洒消毒液。如果使用消毒液,应该用浸过消毒液的抹布或湿巾擦拭。”
法律是所有人必须遵守的共同契约,一旦它被破坏,所有人都会深受其害。人身自由和财产权不受侵犯,这是写在法律中的。
网上有张图流传很广,两个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艰难又努力地想从居民家的窗户爬进去消杀。无疑,他们没有房子的钥匙,所以只能爬窗而入。这就涉及到一个对私有财产的保护问题。如果几百万上千万元买来的房子,被人想进就进,想破坏就破坏,那么这种房子真和韭菜盒子没什么两样。
如果可以强行进入别人的房子而不受惩罚,这非常可怕。即便是一个家徒四壁的破房子,也是一个人最后的领地。一旦这一空间被侵入,人的尊严、自由和安全感也将随之失去。历史上,我们有过这样的时期。
入户消杀表面上听起来是为了公众利益,其实这是对于私权的严重侵害,破坏了民众的心理承受底线,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是莫大的伤害,这其实就是一种作恶。
合法性与合理性要兼顾。传染病防治法和民法都是国家现行法律,是同一层次的,没有高低隶属之分,所以,在进行疫情防控的时候要充分尊重民众的合法权利,不能以违法代价去执行另一个法律行为,疫情防控的合理性要建立在合法性基础之上。
来源: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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