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西米
来源 | 人生研究所(ID:neng365
前几天,有一条好消息被淹没在疫情的新闻里:寻子 30 年的陈文财在社交媒体上激动地表示终于找到了儿子陈少明。
和陈文财同样高兴的,除了参与打拐的民警,还有 3 个月前帮他画寻子像的林宇辉。
他发了视频表示祝贺,并配上了曾经为陈少明画过的肖像画。
林宇辉是谁?
他是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模拟画像高级工程师,是中国最早从事犯罪模拟画像的警官之一,曾用画笔侦破大案要案 300 余起。
由于这一职业过于出神入化,他的事迹在前段时间还被拍成了电视剧《猎罪图鉴》。
2017 年退休后,他免费为被拐儿童画出他们长大后的模样,在给了孩子父母心理慰藉的同时帮助公安系统破获数起拐卖案件。
很多人不知道,真实世界里的模拟画像师,常常是案件侦破的最后一张底牌。
他们远比荧幕中的角色更令人称奇。
1
用画笔让罪恶无处遁形
《猎罪图鉴》中有一幕让人印象深刻:沈翊根据监控中戴着口罩的模糊影像画出了整个人脸,并靠画像认出了嫌犯。
 图源电视剧《猎罪图鉴》
这一集播出后,几乎所有观众都认为剧情太过于夸张。
其实,林宇辉早在 2016 年参加《挑战不可能》时就公开展示过这一技能,惊人程度比起电视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他要根据模糊失真的监控录像画出肖像画,并在 48 个女孩中挑选出对应的三个人。
这 48 个女孩的身高、长相、衣服、发型都极其相似,属于看了照片都难以分辨的程度。更何况打了马赛克后的监控录像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表示这不可能:
但经过长达 5 个多小时的分析绘画、识别、对比后,他成功地完成了这项不可思议的挑战。
模拟画像需要的不仅是扎实的绘画基本功,还有物理学、解剖学、心理学、询问技能等诸多常识。
虽然这一技术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通缉令,但是像林宇辉这样的模拟画像师,在中国仍极为稀有,是堪比大熊猫的存在。
上一个享誉全国的画像师还是会“以骨画人”的张欣警官,可惜在 2018 年因过度劳累因公殉职。
某次案件中张欣警官只根据头骨画出的被害人肖像
这次节目既使这个极有意义的职业为人所知,也让林宇辉认识了节目的嘉宾之一——刑事鉴识学专家、华人神探李昌钰。
半年后的 6 月 9 日,章莹颖失踪案轰动全国,由于监控画面经过技术修复后仍然模糊不清,美国警方对于凶手的调查一度被迫停滞。
李昌钰向警方推荐了林宇辉。
接下案件的林宇辉收到 3 段监控视频,每个视频中都只拍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车,由于距离太远,甚至无法判断出车上是否有人。
他对着视频逐帧分析,在视频专家的帮助下从几千张图像中提取出能看到人的两帧,但仍然很难看出嫌犯的面部轮廓。
 这已经是最清晰的画面
根据这两幅高度模糊的画面,他开始抽丝剥茧:
“我观察这个画面,通过面部结构,能判断出他是个结实的人,不臃肿也不消瘦,这就确定了脸的基本形状。而且感觉他还是一个比较英俊的形象。”
“另外,有一些东西是靠自己的推理,比如嫌疑人的胡子。最初,我给这个人画了很多胡子,后来又取短了。
通过他的头发往下连接的地方,我感觉这个人是有胡子的。年龄大概在30岁左右,西方人有胡须比较显成熟一些。
凹眼窝,鼻梁高,大致是白种人。”
经过几天分析,林宇辉连夜把嫌犯的肖像画了出来,考虑到他可能戴了棒球帽,林宇辉画了两个版本。
这两幅图在 6 月 27 日由大使馆交给美国警方,三天后的 6 月 30 日,嫌犯克里斯藤森落网,而他的照片是这样的:
可以看出,除了鼻子,他的其余部位都和画像极其相似。这种奇迹般的还原让美国警方也大为震惊:“仿佛拥有金手指。”
可是这世间是不存在金手指的。
有的只是画像师心中无限的大爱和对画像的热爱与坚持。
2
8 万多张人像的积累
林宇辉其实并不是专业的美术生,他在刚接触警察时做的是交警。
因为从小跟着爷爷学画画,他成为《山东公安》的美术编辑,后来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开始专攻模拟画像,那时的他已经 45 岁。
要想弥补自己在专业画像上的空缺,达到人物的神形兼备,只有一个方法:大量写生和研究。
他常常会去人群密集的公园,反复练习快速绘制人物特征的能力,看电视时手中也常持画笔。
十几年的时间里,林宇辉一共画了 8 万多张人像。
他总结出田、由、申、甩、甲等八大脸型,掌握了不同年龄、地域、情绪下的人物肌肉变化、纹理走向,逐渐做到窥一斑而知全豹。
可以说在他身上,努力的光芒远比天赋更加耀眼。
章莹颖案后,林宇辉的事迹人尽皆知,不少媒体将他捧成无所不能的神,但他本人从来没把这起案件的破获归功于自己。
他常说:“画像可能起到了辅助核实的作用,从时间上来看,模拟画像可能是发挥了作用。”
知道林宇辉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各地的警方求助办案,一些特殊的人群也找到了林宇辉。
3
用画笔让思念发光
我们知道,人在不同年龄的长相有很大变化,这也成为破获儿童拐卖案的一大难点。
除了等待人脸识别技术的侦破,还有一招,那就是模拟画像师“三岁画老”的技术。
所谓“三岁画老”,就是根据孩子小时候的照片以及父母的样子,画出他长大后的样子。
2017 年,一则寻女新闻被广泛报道:
成都滴滴司机王明清在苦寻自己丢失 23 年的大女儿王启凤,由于没有留下照片,他只能将小女儿三岁时的照片印在名片上发给每一位乘客。
林宇辉的女儿常年在外,他们夫妻俩饱受思念之苦,非常理解王明清寻女的急切心情,因此他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王明清。
联系上王明清后,他要来了他们夫妇以及小女儿长大后的照片,并推断王启凤有可能被拐卖到农村,相貌会比实际年龄老一点。
通过这些分析,他用 10 天时间画出了王启凤现在的肖像。一段时候后他又在保留面部特征的同时,追加了一张更为年轻的肖像。
远在吉林省的康英在网上看到了这幅画像,觉得和自己特别像,主动联系到王明清,DNA 证实:康英果然是王明清失散多年的女儿!
从开始画像到找到孩子,过程不到一年。这既是林宇辉模拟画像的一大战果,又是全国首次将模拟画像应用到寻找被拐儿童的成功案例。
看到王明清一家终于团聚的幸福泪水,林宇辉萌生了帮助更多失踪儿童回家的想法。
在妻子和女儿的支持下,他成立了“为爱寻找”公益群。
没想到成立几天后,他就收到了上百份失孤家庭的求助。需要帮助的父母太多了,林宇辉百感交集。
很多人因为多年寻子倾家荡产,连夜赶来济南,连住宿的钱都没有。
林宇辉看着他们无比心酸,和妻子商量在工作室楼上收拾出三个小房间,购买了床和被褥,给前来求助的父母免费提供落脚点。
遇到过年过节,林宇辉的妻子还会张罗包饺子,煮汤圆。
这里成为失孤父母聚集地,他们互相倾诉着多年来的辛酸泪水,短暂地抱团取暖后重新鼓起勇气踏上寻子之路。
到现在为止,林宇辉已经为失踪儿童画了 120 多幅画像,有 20 多人陆续被找到。
之前流传甚广的人贩子“梅姨”像也是出自林宇辉之手。
其实林宇辉提供的不光是线索,更多的是给失踪儿童父母以慰藉和信心:让他们看到失踪多年的孩子现在的模样,让他们相信孩子还活着。
除了给失孤家庭绘出希望,林宇辉在近几年还帮助了一批人:烈士家属。
很多革命烈士生前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这给亲人留下了一辈子的空白和思念。
林宇辉根据他们对印象中丈夫、父亲的描述,用画笔再现了烈士的音容笑貌,看到画像的一瞬间,家属无不泪如雨下。
300 多起案件、100 幅失踪儿童肖像、100 幅烈士肖像,林宇辉的“金手指”给数不清的家庭带去希望和安慰。
林宇辉心软,他不忍心拒绝任何一个上门求助的父母,高强度密集的工作导致心脏病发作,但是就连生病住院期间,他都没有停止工作。
因为那些画过、却没有被找到的孩子时常萦绕在林宇辉的脑子里,最近他开始对这些画像进行修复重绘,“我想再给他们一些信心。”
面对找到孩子的父母的感激,林宇辉在高兴的同时从来没有将这份功劳归结于自己,他坦言:画像只是起辅助作用,纯靠画像找到人的概率很低。
对于画像师来说,比“画得像”更重要的,是“孩子找到了”,这是公安机关所有人员共同的目标。
模拟画像师不只是艺术家,他们和所有优秀的人民警察是一样的,虽然有人用枪,有人用笔,但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热血情怀。
他们都在尽自己所能保护着一方土地,把安心带给群众,让罪恶无处可逃。
林宇辉正在辅导徒弟
相信随着越来越多人的了解,会有更多的美术生和警察以林宇辉为目标,用画笔划破黑暗,为更多的人带来光明。
也希望他们的画笔,能让更多失踪的小孩回到父母的怀抱。
拥有他们这样的“金手指”,是我们共同的幸运。
参考资料:
道德观察《笔尖下的亲人》;
挑战不可能 20161120《山东警官林宇辉挑战按画像寻人》;
齐鲁壹点《林宇辉:用画像让思念发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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