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湘：快八十的母亲，母亲节写文章纪念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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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湘写在前面：母亲节这天，母亲写了一篇纪念她母亲的文章，我看了很感动，也提笔记下了外婆的点点滴滴，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母亲节的怀念

文/巧容

在没有母亲的母亲节里，我很怀念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的母亲。母亲虽然活了九十多岁，但她活得太累，太辛苦，我可以说她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母亲。

她常常向我诉说，她一岁就死了母亲，从小就没有得到母爱。继母对她非常苛刻，不到十岁，就干成年人的活，有时还吃不到饭，幸亏奶奶常常照顾她。后来嫁给我父亲，生了十个儿女（两个已夭折），把我们八个子女抚养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当然这也有父亲的功劳。

我们的母亲，虽然在言行上算不上温柔贤淑，也可以说是很霸道，很强势，有时甚至不讲理，但她是一个很精明，很能干，很能吃苦耐劳的母亲。她把毕生的精力，毕生的爱，都给了她的家人，给了她的子孙。她对我们八姐弟的爱，是扎扎实实的。

母亲没读过一天书，但她的心算能力很强，她在买东西的时候，一买下来就知道要多少钱，从来不吃亏。她很勤劳，常常养很多猪，有大猪母猪，母猪每年要产两次小猪，和父亲挑到市场去卖。小猪一卖出去她的数就出来了，分文不差的把钱收回来。只有这时，我才看到她脸上挂着上上笑容，她说有钱用了，有钱给大家交学费了。

我们小的时候，她白天在地里干农活，晚上还要做针线活，给我们缝衣服，做鞋子，经常熬到深夜。我小时候念书，没有学费，她就上深山里采草药，卖了钱供我读书。吃不饱饭那几年，她带着我们去山里挖野菜，找路边的糍粑花，到处找吃的。煮饭的时候，她会把煮了一遍的饭再煮一遍，这样饭膨得老高，像是多了很多。

我们长大成家后，她也没有一天是清闲的，我记得解容（我大妹）在邵东教书的时候，只想接她去过几天清闲日子。可是她却带去三个孙子孙女。我也不知道是哪三个，解容还记得吗？我就不明白，她就不知道让自己清闲一天。她不但带大了我们八个，还带大了很多外孙外孙女，孙子孙女。快80了，还把文文（老娘最小的外甥女)带在身边。

对于这样子的母亲，就算她老人家有些方面做得不对，我们也不能忘记她的恩德。我年纪最大，知道的情况最多，得到父母爱的时间最长，所以感触也颇深。我记得我退休之后，回老家看望她老人家的时间多一些。每次回家，一到晚上，母亲就跟我没完没了地诉说她的苦，诉说她的喜怒哀乐，诉说我的老弟、弟妹们，以及邻居对她的好与坏……

后来每次回家，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只想留我多住几天。走的时候，她把攒好的鸡蛋，从瓦坛子里拿出来，放到纸盒子里装好，要我带回家。我说:“我能买到，您自己留着吃吧。” 她说:“你有钱也买不到这样的好鸡蛋。我养了不少的鸡，天天有鸡蛋。”这就是母亲真心对我的爱，我怎能忘记呀？每次我离去的时候，她就掇根长条木凳子，坐在禾塘里，恋恋不舍地看着我走。有时我走在新安屋门口，快转弯了，我回头一看，她还坐在那里。在这时候，我想她一定在哭，我心里也在暗暗地流泪。

娘啊，如今我也快80了，怎么老像小孩儿一样，怀念您在世的时候的很多很多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只希望天下做儿女的，父母在世时，尽自己的一份心，这样待父母过世时，心中才不会有遗憾。

母亲渡过了平凡且辛劳的一生。我唯愿她在极乐世界里，能过上清闲且自在的日子。

女儿：巧容于2022.5.8母亲节

快八十岁母亲笔下的母亲

文/二湘

母亲快八十岁了，母亲节这天，她手写了一篇纪念母亲的文章。我之前只读过她写给我的信，从未见过她写的文章，这是她第一次写散文。文章很短，也没有太多细节，我却特别感动。母亲就快八十了吗？总觉得她还年轻得很。每次和她通电话，她的思路都特别清晰，银行存款的利率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都记得清清楚楚。母亲笔下的母亲，笔墨不多，记录的却正是我记忆中的外婆，有着好多好多爱，特别坚韧，特别能干的外婆。我只是第一次才知道她那么小就没了母亲。

我小时候在北方住了几年，外婆很想念我们，坐了火车，千里迢迢地从南方的乡下来看望我们。她到了也不太说话的，就是天天埋头给我们做饭。有一次，我破天荒被老师选中去参加一个全市小学生新年联欢会，我回到家，要挑一件好看的衣服，外婆就帮我挑了一件粉色的衣裳，我觉得很好看。外婆回南方之前，我们去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外婆坐在那，特别温和，然后，她这个样子，就一直地嵌在我的记忆中。我现在想起外婆，就是这个样子的，仿佛后面的几十年，她一直都没有变老，这真是古怪，为什么她的样子，就定格在那张照片呢？

那时候，我们姐妹三个一放暑假就喜欢去乡下外公外婆家。外婆永远是忙忙碌碌，不是在做饭，照顾着我们，就是在田里摘黄花菜，或者是喂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那么多个，她个个都要照顾着，似乎也没有特别偏心哪一个。乡下蚊子多，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用蒲扇给我们扇蚊帐的角角落落，蚊子飞动起来，她就拍了，或者赶到蚊帐外面，这样我们就可以睡个安稳觉。我们那时候小，很调皮的，去偷邻居家的梨子吃。邻居寻了来。外婆就说，孩子这么小，摘几个梨子有什么？的确就是我母亲说的，有些不讲道理的，但是，我现在回忆起来，就是满满的爱。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奇怪的是母亲说外婆有些强势，我记忆中她对我们却特别温和，从来都不训斥我们，总是温言温语的。

有一回，我母亲送我们去乡下住，第二天就要回城。外婆一大早就起来，摘了新鲜茄子，新鲜辣椒，做了饭给我母亲吃。我母亲说，娘做的菜就是好吃。我现在想起这句话就想，母亲的饭，总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饭，大概是里面有那么多爱和年少味蕾的记忆。

有一回，我二姨，我妈同时回到乡下看外婆，外婆很开心，带着她们两个和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起去附近的一座山上烧香拜佛。外婆那时候也快70了吧，走得飞快，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山顶，看到那座小庙，有些简陋的，孤单单立在那。我们进了庙，外婆很虔诚地跪地、烧香、祈愿，外婆说，别看这个庙小，很灵的。烧了香，我转到寺庙背后，看到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从山谷到山顶的一片山坡上，一丛丛蔓延开来，那么绚丽，开到荼蘼。后来我一听到田震那首《野花》，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就会想起这次出游，想起外婆。

我上大学之前请老师吃饭答谢，外婆特意也从乡下赶过来。她把吃剩的菜都打包收着，第二天回乡下又带了回去，说是给我的几个表弟表妹吃。她大概一辈子记挂的都是她的孩子们。就像我母亲说的，八个孩子，这么多的孙子外孙，她一直都在照顾，没有停歇地照顾。我母亲是老大，她那时候一个人在山里的小学校教书，又要照顾几个孩子，忙不过来，就把我姐送到外婆家，一住就是好几年，到我小姨出去打工，也是把女儿放到外婆家。外婆这一辈子，真的就是辛辛苦苦，为孩子忙忙碌碌却无怨无悔的一辈子。

外婆是个特别要强也特别独立的人。外公去世之后，她一直都是自己住，后来骨折摔了，行动不方便，还是不肯去儿女家住，一个人，住在乡下。其实她的儿女们都是孝顺的，也都记得她的好，但是她个性太强了吧，母亲那时候总是抽空去看她，外婆也特别舍不得她的儿女和孙儿辈的孩子们。她爱着她的孩子们，扎扎实实地爱着。她自幼丧母，特别缺乏爱，却是个特别懂得爱的人。有一次，我的孩子问我，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能同样对你好，怎么办。我说没关系的，你只要对你的孩子好就行了，爱就是这样一代代传递的。爱真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就像电影《星际穿越》中说的，爱可以穿越时空，抵达任何一个空间，任何一个时间点。因为有爱，人间值得。

外婆姓王，名叫王招妹，终年93岁。

作者简介

巧容，一个坦然接受，总是微笑的人。

二湘，喜欢码字，著有长篇小说《暗涌》《狂流》，小说集《重返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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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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