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C
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的一个特点就是:整套意识形态可以缩写为两句话“A好,B坏”。这个A和B是可以被清晰定义的。
1、
前几天,发了一个微博,说中国从古到今,在意识形态领域都缺少战斗力。唯一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主导的年代就是1949-1979年这三十年。
微博上有不少不同意见,觉得中国的意识形态挺有战斗力呀。
今天就和大家聊聊,什么样的意识形态是有战斗力的。
2、
什么样的意识形态最容易传播最有号召力战斗力?
意识形态体系越复杂完备,反而越没有足够的传播力。简单粗暴直接极端非黑即白的意识形态,反而最有传播力。非善即恶,非黑即白是群众容易理解的。
熟悉互联网舆论场的朋友,也应该了解网络上什么样的声音最容易传播,不是理性,而是非黑即白的情绪。信我就是对的,绝对正确。不信就是错的,绝对错误。
我一直主张中庸的政治,但在意识形态领域,中庸是最没有战斗力的。
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的一个特点就是:整套意识形态可以缩写为两句话“A好,B坏”。这个A和B是可以被清晰定义的。
动物庄园这本书中有这么一段描写:
斯诺鲍经过反复思忖,宣布“七诫”实际上可以简化为一条准则,那就是“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他说,这条准则包含了动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无论是谁,一旦完全掌握了这个准则,便免除了受到人类影响的危险。
”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就是一个非常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表述。清晰直接黑白分明。
“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坏”,这个意识形态表述也不错。”穷人好,富人坏“这六个字也很有战斗力。“民主好,不民主坏”六个字就是美国今天意识形态的核心,这是一种非常有战斗力了不起的意识形态。
为什么说宗教是一种战斗力非常强悍的意识形态,就因为宗教的表述也很清晰:“信徒好,异教徒坏。”
在宗教中,多神教和一神教相比,就是个渣渣。今天的强大的有战斗力的宗教,都是一神教,或者改造后的类一神教(如印度教)。多神教就表述就不如一神教清晰。比如道教。信仰元始天尊好,信仰太上老君是不是也是好的。那要是信仰财神赵公明好不好?信仰通天教主呢?
一神教就没这么多复杂的东西。万物非主,唯有真主。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信上帝(真主)就是好的,不信就是坏的。一神教在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这个问题上的定义,远远比多神教清晰,战斗力也远远强于多神教。
3、
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除了能用“A好,B坏”总结之外,还需要能够清晰定义A和B。如果A和B不能清晰定义,就会出现意识形态领域的混乱。
“穷人好富人坏”这种意识形态是很有战斗力的,但也存在问题。问题是什么?
就是定义不清晰。什么是穷人,什么是富人?在互联网大厂一个月挣2万元的人,觉得自己是穷人,房子买不起,生活很拮据。但在中国,一个月挣2万,就基本进入了收入最高10%的行列,绝对属于富人了。
中国土地革命中的中农问题,一直是最难解决的。地主是富人,是坏人。贫农是穷人,是好人。但中农算什么?左倾的时候,把富裕中农当成富农打击。正常的时候,把“贫下中农”放在一起。
“民主好,不民主坏”这个非常有战斗力的意识形态同样面临一个问题,什么叫民主?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高举民主的大棋,没人说自己不民主。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还是继续聊聊宗教。
宗教的意识形态表述很清晰:“教徒好,异教徒坏。” 但什么是教徒,什么是异教徒?真信假信,也看不出来了。
宗教的做法是,通过仪式和流程来确定是否属于教徒。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是这样。基督教有入教仪式和流程,洗礼就是其中最主要的环节。伊斯兰教也有自己的流程。
只要符合流程,办了仪式,就是教徒。实质上真信假信无所谓,符合流程就行。
美国的“民主好”这个意识形态也和宗教类似。算不算民主,核心是仪式和流程。有一个大选,有一张选票。至于选举的结果是不是对国家有利,无所谓,有了仪式,符合流程就行。
此外,流程和仪式是否有效,认定权还在美国手里。觉得看你不顺眼了,就说你的仪式办得不好,流程有问题,就可以取消你“民主”的资格,认定你是你就是。如果一个有选票的国家与美国敌对,肯定是选举舞弊不民主呀。
4、
美国这套“民主好”的意识形态体系是在太强大了。能用“A好B坏”一句话总结,认定还特别清晰。通过一个仪式完成认定。对仪式美国有解释权。
基督教,伊斯兰教是人类历史上最有战斗力,影响力最大的意识形态之一。共产主义还可以,但比这两种宗教还差得远。
美国“民主好”这种意识形态的威力不亚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可以说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后,最强的意识形态。
宗教这种意识形态,从结果上一点没用。信教的人长寿了吗?没有。信教前身体好,信教后活得长。信教前身体不好,信教后一样短命。
信教就能发财吗?也没有。信教前就是富人,信教后还是富人,信教前是穷人,信教后还是穷人。
对结果一点用没有的意识形态,能让全世界几十亿人都虔信。确实太厉害了。
美国的“民主好”也一样。信仰“民主好”前是发达国家,信仰后还是发达国家。信仰“民主好”前是穷国,信仰后还是穷国。同样是对结果一点用没有,却成了全世界的“普世价值”,最有影响力支配力的意识形态。
这一点,比资本主义都牛。资本主义还是能解放生产力的,多少有点实际价值。“民主好”对生产力发展有用吗?
5、
基督教加上“民主好”的威力就更大了。
1983年,里根在《邪恶帝国》演讲中引述了这么一段话:“我爱我的孩子……但我宁可看到我的孩子们现在怀着对上帝的信念而死去,也不愿她们在共产主义的阴影下成长,并且有朝一日带着对上帝无所信仰的心态死去。” 现场掌声雷动。
这个思维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可想象。中国人的思维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也有孩子,孩子愿意信共产主义,愿意信上帝,愿意信西式民主都无所谓。怎么可能因为孩子不信仰上帝,就宁可让孩子去死?但对宗教加“民主好”的的虔信者来说,异教徒就要去死,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信了异教也要去死。
宗教加“民主好”这种意识形态的力量是非常恐怖的。这种力量,可以让一个父亲宁可让自己的孩子做为信徒而死,不愿意孩子做为异教徒而生。
真的不服不行。
6、
中国现在如果和美国打意识形态这场仗,挺困难的。
目前,我们想不出一个“A好B坏”的意识形态。“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坏”现在肯定不好用。毕竟,我们的经济运行中,很大部分是按照资本主义社会的规则运行的。
“穷人好,富人坏。”更不行了。要是把富人阶层都吓跑了,对我国的经济影响也会非常大。国家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政策。
所以,我们目前的说法是红绿灯。鼓励资本健康发展,反对资本无序扩张。
这种中庸的态度在政治上是没问题的,发展经济上是有好处的,但在意识形态斗争上就效果不佳。
民族主义这种意识形态也有问题。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就是“本国好,外国坏”。对团结其他国家,结成统一战线不利。以民族主义意识形态为核心的国家,结局往往不太好。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在国家崛起的特定阶段有用,但不能永远用民族主义心态看问题。
我也想不出什么完美的,适合中国的“A好B坏”的意识形态。
目前想到比较好的就是“反殖民好,殖民坏”。这个可以团结大多数第三世界国家,但对团结欧洲这些老牌殖民国家不利。
也许可以把殖民定义现代化。
比如外国驻军,治外法权,长臂管辖,文化入侵,互联网平台霸权都算是现代殖民体系。这样,其实日本韩国欧洲很多国家,也是殖民主义的受害国。被美国驻军的日本韩国就是半殖民地,美军还有治外法权。欧洲国家也没有完全主权。
如果建立中国的一句话的意识形态体系,我目前自己能想到的就是“反殖民好,殖民坏”了。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