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曾经的碧桂园项目策划主管小陆很开心。他接到了一份做搬运工人的私活，估计只用两三个小时就能挣到几百块钱。这种兼职很少有的。

这次的工作具体是帮一户装修业主家搬瓷砖。每件瓷砖重110斤，一共九十件。小陆和搭档花了一个半小时，把五吨瓷砖送到了三楼，每人收入200元。
业主结完账，对着小陆说了一句：
你不是干这个的。
当时小陆还没太懂，自己为什么连搬砖也要被嫌弃。直到一觉睡醒，才发现全身都疼得不行。他以前没做过什么体力劳动，身体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他想着，短短两个月时间，自己的工作环境实在是天差地别啊。
今年二月份以前，小陆还是天津的都市精英白领。日常出入的，是干净体面的售楼处，负责两个项目的策划工作，月均能拿到八九千元工资。
对于一个25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份收入不算低。
工作四年，小陆亲历了行业的变化。2018年3月份，小陆在浙江读完大学，校招进天津碧桂园担任营销助理。那一年，他所在项目大卖了20多个亿，他的工资当年就达到了每个月七八千。
那一年，这个来自四川的年轻人已经考虑在天津买房定居。
后来，他从助理做到策划、执行策划，从负责统筹再到自己带项目。职位越来越高，但项目每年销售额越来越少，小陆的同事和下属也一个个被优化，从三四个人负责一个项目，到一个人管一个项目，再到小陆一个人管几个项目。
他的收入，却没怎么变，就像康师傅方便面：
加量不加价。
二月初，天津疫情加重，很多售楼处都关闭了。小陆的策划工作变成了搞直播、学脚本和拍视频。因为疫情业绩完成不了，他每天还要熬夜给领导写三四篇报告。
小陆告诉我，他和同事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这个市场环境下，除了降价，还有其他手段吗。后来公司想到了一个办法。
二月中旬，公司的人力终于找上了小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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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离开地产行业的人太多了。有人甚至总结了《地产人转行指南》，营销人擅长熬夜，可以跑夜单送外卖；地产投拓是活地图，可以做网约车司机。有人开玩笑说：
新进网约车司机群的，一半是教培人，一半是地产人。
包叔的朋友子姨写过二月份那次碧桂园的大裁员。大约一半营销条线员工都离职了。这些营销人还要在打折的年终奖和离职补偿之间二选一。
那篇文章发布一天后，碧桂园开始陆续发放年终奖。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疫情还是没有放过房地产行业。
2022年第一个季度的销售额来看，中国最大的35家开发商，销售额都出现了下滑，14家同比跌了一半，有6家跌了60%。
地产的下行，尤其是几家企业的爆雷，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包叔的好友兽爷说，没有百十来万来块套在公司跟投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地产高管。
高管还是有一些积累，惨的是普通员工了。包叔有个好朋友，17年在华夏幸福，18年去了泰禾，20年去了世茂，年前失业了，待业两个月还是很难找到地产同岗位工作，前几天他问我：
融创这企业还能去吗？
我说你真行，地产行业的罗永浩。他惨笑说，这两年在民营房企干过的，谁敢说自己不是冥灯呢？
2月底，小陆办完离职手续，回到了老家四川。本来他打算就在老家附近找个工作定居了，可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个四川的小县城地产业更惨，大批楼盘停建、停售、延期交付，各家企业都是只出不进。
他只能再次离乡。
3月8日，小陆来到深圳投奔朋友。结果刚到就赶上了深圳疫情封控，他只能呆在朋友家里海投简历。
小陆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是电商后台运营。他以为有营销的工作经验可以很快上手，接触之后才发现两者重合内容特别少，需要以学徒的身份重新开始。
给出的待遇，也只能保证小陆的正常生活开销。
3月下旬，小陆再次动身前往广州投奔另一个朋友。但广州疫情又变得严重，整座城市都在大规模封控和核酸。小陆跟我说：
可能是运气不太好吧。
2

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这几年都不容易。有点含金量的岗位都是千军万马争抢，青年教师面临各种高强度考核；大厂动不动就恭喜毕业；地产的很多年轻人，在二十来岁，就被迫经历人生第一次失业。
兽爷曾经在煎饼摊前，和我普及过“人生三大悲”:
少年得志，中年失业，老年失忆。
少年得志是悲剧，是因为大家觉得他们往往再难承受挫折。但和少年得志比起来，少年失去希望，才是最大的悲剧。
疫情更是让日子雪上加霜。
在新的城市，小陆又被限制出入，每天做核酸。直到解封后的四月初，才在广州一家百货贸易公司找到产品推销的工作，每天要在广州和佛山的大型批发市场向商家推销公司的产品。
入职第三天，小陆一个人背着公司的产品到佛山批发市场推销。
从深圳到广州，从广州到佛山，再从佛山回广州。这一两个月，小陆被疫情驱赶着，经历了最颠沛流离的一段人生路。
余额不足时，他夜里经常会失眠。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地产狗的尽头是搬砖人 。现在，小陆在空闲时帮人送货搬砖，补贴自己的生活。他的搬砖，真的是在搬砖。唯一的好消息是：
小陆可以在广州稳定一段时间了。
今天广州疫情无社会面新增，白云区三个区域调整为低风险，广州摘星了。广州上轮疫情结束的时候，花都区新华街居民们第一时间冲下楼放风，当地媒体说大家走路姿势都不一样了。
好好的日子，被分割成了一个接一个十四天：
还有18个14天，就要过年了。
广州解封的前一天，当日新增628例阳性的香港也初步解除了社交距离措施。香港迪士尼马上要推出全新的夜间汇演；香港人民开始报复性消费，有的酒楼，未来两周的晚市位置都订满了。
林郑月娥说，希望可以随着放宽社交距离措施，让餐饮界否极泰来。
行业的否极泰来，对于从业者来说，是最好的春天。就像小陆，在搬砖的闲暇，还一直在关注地产圈的人员招聘。
其实他一直和我说，他早就不看好地产行业了。
珍爱包叔，顺手“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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