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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与乌克兰边境，一位乌克兰妇女带着孩子开车经过。她一只手紧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路透社的记者采访了另一位乌克兰人，30岁的柳德米拉（Ludmila）。
站在距离乌克兰西部城市利沃夫约85公里的波兰城市梅迪卡的土地上，她对记者说道：
「只有妇女和儿童可以通过边境。......所有的男人，我们的父辈、丈夫都被要求留在这里，一切都糟透了。」
当被问及是否担忧丈夫此后的安全时，她潸然泪下。
◎ 一名乌克兰女性在进入罗马尼亚后，回头流泪看向海关。
图片来源：Reuters
像她们这样，必须与亲人分离的乌克兰人，还有很多很多。
来自利沃夫的布阿赫（Marta Buach）说：
「利沃夫还行，但其他城市碰上的全是灾难。基辅遭到轰炸，其他小城市也遭到轰炸，到处都能听到轰炸声。」
然而，当她和丈夫决定离开，到达波兰边境时，却被告知她可以过去，她的丈夫不行。
◎ 2月24日，一对乌克兰夫妇正前往波兰边境的检查区域。
图片来源：Reuters
乌克兰政府规定，所有18至60岁的男性都禁止跨越边境，他们随时可能被征召入伍。
战争，令乌克兰人不得不经受生离的悲惨。
然而，生离还不一定是尽头。随着战争的继续，生离或许将变成永远的死别。
而数以万计活下来、被允许离开的乌克兰人，主要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只能怀着哀凉的心情，从2月25日开始前往邻近的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斯洛伐克。
◎ 乌克兰与附近国家。
图片来源：Encyclopedia Britannica
2月27日，联合国难民署表示，自2月24日俄乌冲突加剧以来，已有约36.8万乌克兰人逃离了家园，前往临近的东欧国家。这一数字，最终可能扩大至500万。
其中，波兰很可能将是接收难民最多的国家，或许将达到200乃至300万。
在波兰边境，许多汽车在口岸排起了几公里的长龙，在一些地方等待过境的时间长达6至12小时。卫星地图显示，有三分之一路段拥挤不堪，交通繁忙。
◎ 2月24日，一名乌克兰妇女推着婴儿车前往与波兰的边境。
图片来源：Reuters
而波兰对此，已做好了一定准备，或者说，已表达了对乌克兰难民的欢迎。波兰内政部长的态度明确：
边境有多少乌克兰难民，我们就接收多少。
在与乌克兰长达535公里的边境线上，波兰开设了九个专门的接待中心，以支持逃离战争的人。
波兰安全部门发言人扎林（Stanislaw Zaryn）表示，在2月25日全天，有约2.9万乌克兰人进入波兰。
这些人大多没有护照或通关许可一类的东西，只是凭借口头上说「正在逃离战争」，波兰就选择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视为战争难民。为了提升通过边境的效率，政府还选择取消了对防疫检测与疫苗接种证书的要求。
◎ 逃离乌克兰的人们乘上一辆波兰巴士。他们将被送到过境点普热梅希尔。
图片来源：The Washington Post
波兰甚至提供了一些火车专列，每一趟都会将数百名乌克兰人运至边境附近的波兰城镇普热梅希尔。当地议员科瓦尔斯基（Marcin Kowalski）在看到那些难民时说：
「那些人们，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妇女和老人，他们脸上充斥着的悲伤和惊恐，无法形容。当地政府、紧急服务机构与波兰红十字会，共同为抵达者提供了食物、饮料、医疗和住宿。」
之后，这些难民将乘坐巴士，分批次前往波兰不同的地区。
还有一些难民得到了来自波兰乌克兰社区亲戚和朋友的接待。乌克兰社区是波兰最大的移民群体，人数超过一百万，其中有数千人已前往边境接他们的同胞。
◎ 来自波兰与欧洲其他地区的人们举着标牌，上面写着能接收乌克兰难民的城市名称。
图片来源：The Washington Post
当然，欢迎乌克兰人的，不止是波兰。
罗马尼亚总统约哈尼斯（Klaus Iohannis）说：
「在这个悲惨时刻，我们对乌克兰人民，对所有被迫活在恐惧当中的乌克兰妇女、男人与儿童表示同情。在这场他们并不了解，也不希望发生的战争中，他们是无辜而受到牵连的受害者。」
从2月24日到26日，大约有1.9万乌克兰人抵达罗马尼亚。
◎ 卫星图像显示，2月25日在乌克兰与罗马尼亚的边境口岸，出现了长达6.4公里的交通堵塞。
图片来源：2022 Maxar Technologies
Facebook上，有近5万罗马尼亚人组建了一个名为「团结起来支持乌克兰」的小组，愿意为乌克兰寻求庇护的人支付机票或酒店费用，甚至为他们提供睡眠场所。
在罗马尼亚边境，与波兰的景象相似，汽车排起长队，等待登上渡轮，以渡过多瑙河，进入摩尔多瓦和黑海之间的港口城市伊萨奇亚。
◎ 乌克兰人走下渡船，从多瑙河边的口岸进入罗马尼亚。从图中可以看出，有一些中青年男性成功离开了乌克兰。
图片来源：AFP
在渡轮上，欧洲新闻电视台的记者遇上了一个小女孩。
她明显受到了惊吓，处于惊恐之中。
她独自一人，不得不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离开乌克兰。她说：
「因为打仗了，不得不离开。几天前，我们还待在家里，但现在得试着去寻找兄弟了。我的父母还留在敖德萨的家里......我们的奶奶卧病在床，她没办法离开。」
这是一个悲剧。
◎ 一名乌克兰妇女过境后，通过电话联系在罗马尼亚的住宿。
图片来源：NPR
另一名难民，则要面临更多的困难：
「我们将继续前往奥地利，去找我们的亲戚。我们必须去。」
一旦到达罗马尼亚，他们必须等待几个小时，以验证他们的文件，然后接着踏上漫长的旅程。
这一切，本来可以不用发生。
◎ 2月25日，一队罗马尼亚志愿者在边境向乘客递送食品袋。
图片来源：AFP
在匈牙利，该国总理维克托（Orban Viktor）本来是坚定的亲俄与反移民者，在几周前还谴责对俄罗斯的一切制裁，但随着选举临近，他也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对俄罗斯的军事行动予以谴责，并对乌克兰进入匈牙利的难民给予临时保护，甚至友善地表示：
「每位逃离乌克兰的人，都能在匈牙利找到一个朋友。」
◎ 2月27日，几百名乌克兰难民在匈牙利扎霍尼的火车站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
图片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在匈牙利民间，法新社采访了形形色色的匈牙利人。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在边境口岸等候，带着食物、援助物资、免费住宿场所以及前往布达佩斯的交通工具，准备帮助乌克兰人。
莫尔纳（Janos Molnar）也参与其中，他表示，这是一种「道德上的责任」：
「我在附近的小镇有三间空房，而这些人已经历了地狱般的生活。」
不久后，记者看到一群来自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与哈尔科夫的难民过来。他们拉着行李箱走向存放着水和食物的摊位，万分感激地接受了莫尔纳的好意。
◎ 乌克兰难民在抵达靠近匈牙利边境的火车站后下车，穿过铁轨。
图片来源：AFP
像莫尔纳这样的匈牙利人，还有很多。
在首都布达佩斯，经营慈善机构的哈瓦西（Zoltan Havasi）在战争发生后，立刻在Facebook上发出了捐款呼吁。几个小时内，成千上万的人响应呼吁，将罐头、床垫、卫生用品与婴儿用品送到仓库当中。
之后，他们乘坐货车，从布达佩斯出发前往边境，将物品卸下，等待需要他们的乌克兰人的到来。
◎ 乌克兰的难民家庭。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们抵达匈牙利边境。
图片来源：AFP
货车司机阿佐迪（Attila Aszodi）还会在卸货后的回程时，搭载难民返回布达佩斯。他说：
「我在网上看到他们在找有车的司机，我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而当法新社问道他为何要积极参与时，他说道：
「这是关乎人性的一个问题。就像我们这周看到的乌克兰，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可能突然成为难民。」
是的，关乎人性，关乎同情心与同理心。
◎ 一名老年妇女穿越边境，到达匈牙利后，把包放在人行道上。
图片来源：AFP
除却这些国家，在斯洛伐克，除了基本救援外，国家还将向收容的乌克兰难民提供财政援助，为一位成年人每月提供200欧元，每一个儿童每月提供100欧元的补助，以帮助成千上万流离失所的人得以生存下去。
一些与乌克兰并不接壤的国家，如德国，也做好了收留从乌克兰逃出的民众的准备。德国外交部长贝尔博克（Annalena Baerbock）告诉记者：
「我们需要尽一切努力，毫不拖延地接收那些因受到坦克和炸弹威胁，而选择离开的人。」
1991年，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曾在名曲《Heal the World》的开头，借孩子之口说道：
「沉思......时代变迁，然后我们说，想要为孩子们，和他们的孩子营造更美好的家园，让他们活在一个较过去更加美好的世界，从而让他们坚信，他们也可以营造一个愈加美好的世界。」
这很困难。或者说，纵观人类历史，大概没有什么比世界和平，让孩子活在一个更安宁的时代，更难的事情了。
但起码，从这些国家、民众对待乌克兰难民的方式上，我们可以看到一种希望。
他们正在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一些，为了世界能够减少一些因战争而遭受的苦痛，多一些关爱，而努力着。■
参考资料
Almost 30,000 people crossed from Ukraine to Poland yesterday, half declaring as refugees. NFP. 2022-02-25.
Helpful Hungarians rush to aid of fleeing Ukrainians. France 24. 2022-02-27.
People fleeing Ukraine cross into Romania. NPR. 2022-02-27.
Alan Charlish, Fedja Grulovic. Thousands flee Ukraine into EU, men told to stay and fight. Reuters. 2022-02-26.
Andrei Popoviciu. Romania on edge as Russia invades Ukraine. Aljazeera. 2022-02-26.
Cameron Hill. Romania: Thousands of Ukrainians arrive to Isaccea in search of refuge. Euronews. 2022-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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