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oem
今天，是上海封控的第14天，原本4月1日的解封时限，被无限期延长，
同样被延长的，还有人们在京东上抢的柴米油盐、卫生纸洗衣液的送达时间，
今天，同样也是王小波逝世的25周年（1952.5.13 — 1997.4.11），常常有人说：
“现在的生活，在25年前就被王小波写出来了。”
这位以自己的情诗出圈的作家，同样也是那个苦难时代的先行者，
而回头一看，惊觉历史总是在反复上演，人们也同样在反复遗忘，
在如今同样苦难的上海，重读他的话语，讥讽、清醒、鞭辟入里，
而这一切仍然在提醒我们，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弱势群体，仍然没有话语权；不幸的消息，仍然是他们最忌惮的，
那只特立独行的猪，仍然在被追杀；那些“爱你如同生命”的情话，绵绵在耳，
却死在求助无门的哭声中、死在被封控的家中、死在孕妇的肚子中、死在护士的哮喘声中、死在老人心血管的最后一次颤动中……
01
“所谓弱势群体，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
——王小波，1997
何谓“弱势群体”？
王小波直言，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
可难道真的是那些话没被说出来吗？
还是那些话说是说出来了，却被无视、压制、404了？
在上海疫情的防控期间里，上海高档小区翠湖天地的物业，可以帮他们的业主遛狗，
在这个小区里，从来不缺物资，物业为他们准备了新鲜的蔬菜，
上海各大奢侈品店还为他们送来各种各样精致的小蛋糕，更有贴心的，还送上了各样包装精美的本帮菜——
迷迭香脆皮牛肋、葱油嫩蚕豆、油焖笋、扬州炒饭等，
另一边，上海一个封控小区里，一个大爷扯开红蓝相间的防护布帘，朝着外面大喊，
“谁能帮忙买点鸡蛋，家里有老人要照顾，没办法……”
这种急迫，更在每个上海年轻人一片绿油油的手机app上，
他们早六晚八地抢菜，然而事与愿违，一片空白界面带来的更深处的恐慌与无助……
这种世界的参差与割裂，还体现在最近一场上海政企的厨艺大赛上，
在各式各样四菜一汤、西式羊排沙拉、五颜六色的参赛饭桌上，
以92.54%的支持率被顶到断层第一的，却是一个碟子里，被咬了一口的馒头……
微博上突如其来的热搜，明晃晃地写着#疫情下大学生的夜生活有多绝#，
然而有网友却带了话题，只加了一个“望”子，成了“#疫情下大学生的夜生活有多绝#望”，
我们现在再来谈“弱势群体”，不知道你会不会感悟更深，
因究竟是“谷爱凌爱吃馅饼”更重要，还是上海人吃的上菜更重要，
是清零更重要，还是血透、化疗病人、哮喘患者、孕妇孩子的命更重要，
我想这道理他们不是不懂，而是装不懂，装听不见，
这就是弱势群体的内涵，有些话他们不说，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人听，就算被听见了，也装不懂，
自上而下的话语永远是畅通无阻的，而自下而上的话语却被层层加阻、堵塞乃至销声匿迹，
只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02
“假如要反对不幸，应该直接反对不幸的事实，此后才能减少不幸的信息。”
——王小波，1995
对此，王小波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根据野史的记载，中亚有个古国，叫花剌子模，那里有个古怪风俗：
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
这个国家的君王仿佛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想法，
以为奖励带来好消息的人，就能鼓励好消息的到来，而处死带来坏消息的人，就能根绝坏消息，
于是这个国家的将领在外征战，善用此风俗，凡是立功，就派去带好消息，凡是有罪，就派去带坏消息，顺便添了老虎的饲料……
然而人的不幸一旦虚化作消息、而不是事实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吊诡的现象：
受害者因产生不幸而被质疑，传播者因传播坏消息而被攻击，不幸的人越发不幸，越发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而幸运早就变成巨大的永动机器，一面碾压一切不幸、一面在电视机前展现虚假的美好，
这也是我们常常挂在嘴边说的：
“不解决问题，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也正如在今日的上海，有人在玩笑中道出的真相：
“本次疫情上海共17个区，其中评论区已得到有效控制。”
更可怕的是，当花剌子模的恶俗蔚然成风的时候，甚至民众都会进行自我审查，
什么话该怎么说，什么话不该说，甚至还带了一种被赋予的正义感，实则早已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比如上周朋友圈刷屏的一篇“求救！！！”，被一位网友“反手就是一个举报”掉了，
在他微博的言论里，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正义的事情，他才是国家的帮助者，而那个受害者，不过是国家的麻烦制造机，
可怕到如此地步，我无以言表，
如此一来，分裂、敌对、不理解与日俱增，人们左手与右手互搏，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
本就发不出声音的弱势群体，才更加沉默、更加不堪一击。
03
“话语教给我们很多，但善恶还是可以自明。”
——王小波，1996
面对这样铺天盖地的“话语”，同样想起的，也是王小波所处的那个苦难时代，
那个时代，“话语想要教给我们，人与人生来就不平等”；
那个时代，小学六年级读的书里，充满了“处决、拷打和虐杀”；
那个时代，“话语正站在人性的反面上。假如完全相信它，就不会有人性”……
那个时代，并不遥远，而问题是，你现在仍选择相信吗？
相信这些人为界定的话语权、相信歌舞升平、岁月静好、相信有一种东西可以凌驾一切人性与生命？
近期《神奇动物3》上映，网友看着扮演黑武士的麦叔拙劣地变着魔术，笑着说：
“我们是麻瓜（即魔法世界对人类的称谓），而不是傻瓜。”
这句话同样也可以代表所有人的心声：
“无论如何，我们是人，不是傻子。”
王小波写道：“话语教给我们很多，但善恶还是可以自明。”
因为无论你听或是不听，哭声就在那里；无论你救或是不救，人命就在那里；无论你说或是不说，善恶自在人心……
25年前，我看见在那个苦难时代的先行者——王小波，
在那缓慢受锤的生活中，仍然保持特立独行、珍重人性，发出“爱你就像爱生命”的情话，
25年后，世界变好一点了吗？
一面是话语仍被赋予谎言、刀剑和权力的重量，
另一面是人们始终活在与时代格格不入的饥荒、隔离、病痛的恐惧中，朝不保夕、民生岌岌……
真正的盼望和平安在何？
我的目光不禁回到了2000多年前，看见那个苦难时代的先行者——Jesus，
他被万人唾弃，却始终缓慢且坚定地走上十字架，留给世界一个怜悯的眼神，他说：
“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
而正因此，话语才被赋予了自我成全的力量，我才发现无论我们信或是不信，爱和公义就在那里，
如此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我们仍能像特蕾莎修女说的那样：
“我们都不是最伟大的人，但我们可以用伟大的爱，来做生活中每一件最平凡的事。”
并且是在信、望、爱之上，满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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