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7日晚,被困上海的一位网友,在小区里K歌,第一首就是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的《We Are the World》(四海一家)。困在现实里的邻里,与迈克尔·杰克逊领衔的45位歌星,完成了一场跨越37年的大合唱。
流出的视频里,震耳欲聋的歌声刺穿夜幕,周围邻居遥声呼和;一曲结束,人们的呐喊声再次响彻夜空。如果非要选一个切面,作为大疫当前的隐喻,怕是没有哪个情形,能比这个瞬间更合适。
它是一种呼唤或呐喊,让人们意识到大疫之下,普通人内心深处最殷切的愿景,这愿景是被压抑的、被割裂甚至是被偷换了概念的。
但这并不是能被讨论的。我们只是想换个角度来追问:为什么是1985年的《We Are the World》,能爆发这么大的能量?以及,同年罗大佑创作的《明天会更好》,为何能在全国引发如此大的效应?
关于当下的疫情,我们想说且能说的,都在这两首歌里了:《We Are the World》,《明天会更好》。
《We Are the World》封面
01
四海一家
POST WAVE FILM
1982年11月16日,经第37届联合国大会根据哥斯达黎加的倡议,决定把1986年确定为“国际和平年”
但就是那几年,非洲正在遭遇20世纪以来,最大的一次饥荒,最严重的地区是埃塞俄比亚——1982年,该地区遭遇旱情,政府非但不救灾,反而为了平息国内反对派的势力,强制进行人口大迁徙。
大部分能让人丧命的天灾,背后都可见影影绰绰的人祸。埃塞俄比亚的饥荒也是如此,当时该地区有4200万人,其中1000万都处于饥荒之中,可讽刺的是,当时的埃塞俄比亚政府,却在锣鼓喧天地庆祝建国十周年。
 1984年BBC镜头下的埃塞俄比亚
1984年年底,BBC向全世界报道了这场灾难,触动了英国著名歌星菲尔·柯林斯(Phil Collins)。
他联手鲍勃·盖尔多夫(Bob Geldof),号召大卫·鲍伊在内的数十名英国当红歌手,组成名为“BandAid”的慈善组织(名字来自于Band“乐队”和Aid“营救”),录制了名为《Do They Know It 's Christmas》的单曲。
这张单曲专辑,在全世界销售了1000万份,收入所得悉数捐献给了非洲饥民。
菲尔·柯林斯
但这只是开始。
菲尔·柯林斯的善举,震动了美国“流行之王”迈克尔·杰克逊。
1985年1月28日,也就是全美音乐奖颁奖典礼结束后,杰克逊邀请45位美国歌手,来到位于洛杉矶的A&M录音室,花了一个晚上,录制出了那首后来传唱四海的《We Are The World》。
《We Are The World》MV
1985年3月7日,这首歌以单曲的形式发售,首发的80万张唱片,3天之内就售罄。根据官方公布的资料,这首歌连续四周,在 Billboard Hot 100榜单上排名第一,同时也在全球至少16个国家的流行乐榜单上,排名稳居第一。
据统计,杰克逊制作的这首《We Are The World》,销量超过2000万张,为非洲的人道主义援助筹集了超过7000万美元——作为对比,在1984年饥荒最严重时,美国政府却以政治阵营不同为由,拒绝为埃塞俄比亚提供帮助。
在冷战尚未结束、政治还在强势干预人们生活,并把世界搞得四分五裂的年代,是以迈克尔·杰克逊和菲尔·柯林斯为首的音乐人,用音乐这门艺术,弥合了世界的裂痕和嫌隙。
音乐打破了政治的桎梏。
善举冲刷了意识的分裂。
欧美音乐人用音乐高呼“爱与和平”的精神,给罗大佑极大的精神震颤,于是就有了那首华语乐坛传唱度最高的曲子之一,《明天会更好》——作为对全球公益活动的回应,罗大佑邀请了60位华人歌手参与,该曲的主题也很简单:呼应世界和平年的主题,呼唤人们对美好明天的向往。
《明天会更好》MV
这首歌的影响力有多大呢?
1986年5月9日,中国文化部门特批这60位歌手,在北京举办了一场名为“让世界充满爱”的演唱会——它的意义,远超过对中国乐坛的影响,而是渗透到了政治和生活层面。
也就是在这场演唱会上,崔健第一次公演了自己的《一无所有》
从菲尔·柯林斯的《Do They Know It 's Christmas》,到迈克尔·杰克逊的《We Are The World》,再到罗大佑的《明天会更好》——这是全世界第一次,民间力量越过政府组织,成为社会主流,彼此伸出援手,呼唤爱与和平。
它是完全始发于民间的、独立于政府的、全球性的公益活动。
它是挑衅政府的、越过强权的、跳出外交和意识形态的活动。
它见证着每一个微弱渺小的普通人,对美好生活的殷切期盼。
迈克尔·杰克逊和莱昂内尔·里奇
尽管言语不通,但迈克尔·杰克逊写下的“There's a choice we're making,We’re saving our own lives;It’s true we'll make a better day,Just you and me”(我们正在做的抉择,是在拯救自己的生命;我们真的可以,创造更美好的明天),与罗大佑写下的“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传递的意思是如此异曲同工。
后来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
美国政府公开承认自己的政策有失偏颇,并向埃塞俄比亚提供了13万吨粮食,以及4500万美元的善款;
中国大陆、台湾地区和香港地区之间的联系,因为音乐、电影等艺术形式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发紧密。
这是艺术影响政治的典范。
它为“明天会更好”的人类社会,确立了标准。
翌年,迈克尔·杰克逊拿到了格莱美“年度最佳歌曲奖”
但是,那些经由迈克尔·杰克逊的《We Are The World》影响,才进驻埃塞俄比亚提供帮助的民间慈善组织,却在1990年被当时的埃塞俄比亚“门格斯图政权”驱逐。
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类之间守望相助的爱与善意,再次因为政治的大门被关闭。
时任埃塞俄比亚国家元首的门格斯图
一年之后,埃塞俄比亚“门格斯图政权”倒台。
两年后的1993年,参与过“让世界充满爱”演唱会的崔健,在柏林现代艺术展上说了一句可能并非实指这场音乐界盛事,但却意味深长的总结陈词——
艺术没有政治的目的,但是有政治的责任。
02
明天会更好
POST WAVE FILM
这并不是《We Are The World》第一次在疫情期间响起。
2020年4月19日,也就是武汉疫情解除、但全球疫情肆虐的时候,《人民日报》客户端发布了一则名为《全球战疫MV》的混剪视频,曲目用的就是迈克尔·杰克逊的这首《We Are The World》。
《全球战疫MV》
在这支视频里,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赛说到:“新冠病毒夺走了我们太多,但它也带给我们一些特别的东西,这就是万众一心、共克时艰的机会,让我们一起工作、学习、成长!”
谭德赛说出了疫情当前的灾难程度,却也强调了它所能带给我们的,守望相助的机会和希望。
这也是为什么,4月7号晚上,被困上海的网友,用《We Are The World》的歌声震彻小区,却让周围邻里高声喝彩的最大原因。
灵魂对自由的渴望,是控制不住的(via.豆瓣)
它甚至成了一个隐喻:刺穿夜幕、划破长空的歌声,代表着疫情灾难里的每一个普通人,憋屈的、愤慨的、试图挣脱现状的心声。
那是我们对生活的向往。
它原本极其卑微渺小,却在疫情之下,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成了能否活下去的奢侈希望。或者说得更直白些——
《We Are the World》的歌声,越洋溢着充满理想主义的激越,它所能反衬的现实的悲壮和压抑,就越沉痛无比,内里所蕴含的属于普通人的关于生活的希望,也就越热切紧迫。
这就是关于疫情、关于上海、关于长春,关于所有被困在疫情里的城市和普通人,我们最想说的话。
心怀希望,才能拥有更大的希望。
当然,这是一个至暗时刻,我们能从很多渠道,看到各种各样的人间惨剧、阴间新闻,我们抱持着“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理念,怀疑着那些不合理的、不科学的举措,一边竭尽全力地守望相助。
或许,指责和声讨,在这个时候是最为无用的,同时也最没办法做的事情。
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因为外界的不可控,就放弃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就像上海小区里夜半响起的《We Are The World》——尽管困境如此艰难,也不要放弃任何一个让自己发声的机会。
每一次发声,都是希望的一次传递,都有可能成为冲破桎梏的机会。
人与人,本来就是生命和生活的共同体。
被网友们引用到烂大街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的说辞,不过是些小媳妇式的乖张戾气和自怨自艾。没有并不相通的悲欢离合,只有你想不想睁开自己的双眼,去看看周遭的苦难与悲凉。
要学会在现实生活的一切细枝末节里,感知到看似合理实则反常的琐屑与裂纹——这些,才是时代将要落在我们头顶的灰尘,挣不脱也逃不过的灰尘。
相比之下,迈克尔·杰克逊这种“We Are The World”的呼唤,和罗大佑那种“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的歌唱,比对人类悲欢是否相同的讨论,显然要实际得多,因为他们心怀希望。
这种对人类并不失望的殷切热盼,很容易让人想起疫情期间,香港地铁的那则广告文案,上面写着:“最容易人传人的,是希望。”
请保持希望,活下去!
作者 | 苗子
真味只是淡,至人只是常


编辑 | 清晏    排版 | 趣多多    
策划 | 后浪电影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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