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每年因为突发病或意外事故死亡人数有二三百万,危重病患者也近千万。如果不遵循“科学防疫”的原则,过度挤兑其他常见急重症的医疗资源,给人民群众造成的“次生灾害”可能更严重。
(1)最近在上海等疫情较严重的地区,接连发生急症患者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去世的消息。在微博“抗疫求助超话”上,我们更可以发现各地无数危重病患者,得不到救治,在家或酒店忍受病痛的折磨。
在当前抗疫关键时刻,我们一方面需要打好疫情防控战,关注新冠疫情对人民群众造成的健康威胁,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到因为防疫安排不当,有可能引发比疫情更严重的“次生灾害”。笔者总结了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出现疫情的地方不由分说关闭医院,包括急诊。随便举几个例子,1月初河北衡水出现4例患者,医院就全面停诊;本次廊坊市爆发疫情,但是集中在离市区较远的霸州市胜芳镇和安次区葛渔城镇,市区各大医院依然停诊。
第二种情况,用救护车运送隔离病人或密接者,挤兑有限的救护车资源。即便是医疗条件最好的北京仅拥有救护车600余辆,天津也只有300余辆,普通省会或地级市救护车更稀缺宝贵。现在很多地方叫救护车都很难呼叫到,上海3月30日离世那位哮喘患者发病后,家属呼叫120一个半小时后,救护车才赶到。
过去用负压救护车运送新冠患者,是因为病毒毒性强、病人症状明显,而现在以无症状和轻微症状为主,是否可以改用其他方式运送新冠病人或密接者,把有限的救护车资源让给最需要的人呢?
第三种情况,出现疫情的地方,即便是不严重,也严格限制本地人出市或出省,也等于是禁止出外就医。
第四种情况,医院拒收外地(即便是零病例的低风险区)就诊患者。笔者周一在北京一家三甲医院,亲眼看到一位保定来就医的老年患者,在当时该地级市既没有中高风险区,也没有感染病人的情况下,医院以保定是环京重点防控地区为由,拒绝给她做手术,老人悻悻而归。
第五种情况,即便是不是外地来的,也没有外出旅行经历,因为防疫一些技术问题,比如健康码出现弹窗、健康码无端变黄,也会无法入院就诊。很多时候电信公司的大数据捕捉是有误差的,但是医院保安只看健康宝,万一患者是急病,就很有可能耽误宝贵抢救时间。
不可否认,新冠病毒是人民群众健康的一个极大威胁,但是,人们生命安危面临的威胁不只是新冠病毒,更有人类历史上长久相伴而来的各种疾病,以及各种意外事故。
从已经实现群体免疫的国家和地区来看,即便是大流行时期,新冠导致死亡人数也远远不及心脑血管及肿瘤等疾病;并且,新冠病毒对绝大多数人的威胁,不是致命的,治疗上是有弹性余地的;而很多疾病对人的生命威胁,是眼前的,丝毫不能耽误的。
如果机械执行新冠防疫政策,而忽视了急症和危重疾病的救治,导致医疗资源低效分配,甚至是空转,这就失去了医院救死扶伤的本质使命。
(2)我们再来看一组数据对比。按照目前公共卫生学界估算,香港最终实现群体免疫的话,死亡率在千分之二左右,这就意味着中国内地如果完全放开疫情管制,将会导致280万左右的人员死亡。
鉴于香港老年人接种率非常低(2021年底只有20%老年人接种,3月中旬仍有30万70岁以上老年人一针未打),也有人说,可以参照韩国或新加坡千分之一死亡率的标准,这样计算的话,带来的总死亡人数是140万左右。
我们取中间值,即如果群体免疫,那么给中国内地带来的死亡人数约200万。鉴于我国国土面积广大,这个群体免疫的过程是漫长的,可能需要两三年,这就意味着每年带来的死亡人数在60-100万左右。
而中国每年有多少人因突发病死亡呢?也就是说哪些人迫切需要在第一时间获得医疗救治资源呢?笔者查阅医学部门有关统计:
1.全国每年脑卒中(包含脑梗塞和脑溢血)死亡人数约150万,虽然不能断定其中多少人是久病不治而终,还是因突发病而终,但是对于所有脑卒中患者,从医学上讲,发病的最初3个小时无疑是救治的黄金时间;
2.心源性猝死约55万,这些需要立即救治,时间越早越好;
3.我们虽然没有查阅到肺阻塞、哮喘等呼吸系统猝死人数的权威统计,依据WHO提供的全球每年死于这两种病人数约360万推算,我国每年死亡人数也在数十万,通过上海最近连发两例这方面猝死病例,应该全国来看数量不小;
4.意外事故(交通事故、生产安全事故、中毒、跌倒坠落)等,美国CDC每年统计死亡约20万,按我国人口是美国4.5倍算,也应该有90万。
以上需要急救的病患数量累计约300万,他们的病情都是丝毫不能耽误抢救时间的。此外,各种威胁生命的各种危重症患者,这些数量更广泛,他们的医治也丝毫耽误不得,仅罗列常见的以下几种:
1.每年癌症危重患者有220万-300万;
2.心脑血管危重患者350万左右;
3.每年糖尿病危重患者有80万左右;
4.尿毒症及肾衰竭患者50万左右;
5.阿尔茨海默症危重患者50万左右。
另外,还有1000万左右孕产妇没有统计在内,按照难产率10%计算,有100万左右孕妇需要得到及时的医疗保障。在缺乏必要保障的情况下,孕妇生产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根据北京市卫生部门统计,1949年孕产妇死亡率近千分之七),并且带来的危害是双倍的,既影响产妇、也影响胎儿或婴儿。
综合起来,全国每年急症、危重病、及高危产妇每年数量在1200万以上。而按照本轮新冠感染统计来看,重症率在千分之二左右(比如,4月1日共有确诊27128例,其中重症58例),这就意味着即使实现群体免疫,全国重症患者也只有300万左右。因此,从危害性上来讲,做好常见急症和危重病救治仍应是医疗部门的重中之重
根据美国CDC统计,该国2020年死亡人数比2019年增加53万,而死于新冠人数约38万,也就是说因新冠疫情挤兑医疗资源(这至少是主要原因),导致了15万人不必要付出了生命,约占新冠死亡人数40%。
美国“佛系”抗疫,尚且引起这么严重的次生灾害。如果执行过度政策,医疗资源没有得到有效分配,由此导致的死亡人数很可能高于新冠疫情产生的死亡。
(3)自从2020年初疫情爆发以来,卫生系统无疑是整个社会压力最大、贡献最大的部门,他们一方面肩负着防疫的政治责任,另一方面还要承担日常的医疗任务。但是,我们还是期望卫生部门能够执行中央有关政策及孙副总理1月6日抗疫专题会上的指示,的的确确做一些改进,不能陷入为了防疫而防疫的境地。
比如,严格限制医院停诊,动不动全面停诊与盲目禁足令一样都是懒政行为;改进急救措施,为急救患者开辟绿色特殊通道,一切应以让急重症患者尽快入院救治为原则,可以先入院再弥补各种防疫证明,而不是卡在医院大门之前;改进危重症患者收治措施,为了防疫安全,可以借鉴冬奥会对外国运动员管理模式,让病人入院后进入闭环管理,但不能随意拒绝病人,尤其是外地病人。
再比如,启动问责制,对于拒不收治的医院或医生实施处罚,重者依据《刑法》第335条及《医疗事故处理条例》追究刑事及民事责任。
当然,医疗管理是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不是笔者等非专业人员所能轻易指手画脚的,以上的建议只是抛砖引玉。中国人充满智慧的,现有的医疗资源虽然比不是发达国家,但也能应付民众的大部分需求,只要愿意做调整,总能想出周全的办法。
总之,我们既要防疫,又要动态科学统筹,分清威胁人民生命安全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在和平年代,医院是防范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最后一道防线失灵的话,那么公共卫生就失去了其本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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