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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年九月二十二,孝文帝抵达洛阳。
天公作美,自从南下就没完没了的下大雨。(魏主自发平城至洛陽,霖雨不止)
九月二十八,孝文帝诏令各路大军继续南下。
九月二十九,孝文帝穿战衣,执鞭乘马而出,百官抱住马头开始乞求,再往前走就出人命了。
孝文帝问:咦?大会已经通过了南下预案,你们这是要干啥?(帝曰:庙算已定,大军将进,诸公更欲何去?)
李冲带头装逼道:现在这行动全国都不同意,只有您想打,我们一心报国冒死请求!(尚书李冲等曰:今者之举,天下所不愿,唯陛下欲之;臣不知陛下独行,竟何之也!臣等有其意而无其辞,敢以死请!)
孝文帝大怒道:我吞食天地这么好的决策,你们这帮书生多次搅乱!不想死的就闭嘴吧!(帝大怒曰:“吾方经营天下,期于混壹,而卿等儒生,屡疑大计;斧钺有常,卿勿复言!)
说完又纵马要走,随后以安定王拓跋休为首的宗室们作为第二梯队演员上场哭劝。(策马将出,于是安定王休等并殷勤泣谏)
孝文帝随后道:咱动静那么大,出兵却没战果,你们这是要栽我的面子啊!我对后人咋交代呀!史书得咋记我呀!要不咱迁都于此吧,同意的站左面,不同意的站右面。(帝乃谕群臣曰:今者兴发不小,动而无成,何以示后!朕世居幽朔,欲南迁中土;苟不南伐,当迁都于此,王公以为何如?欲迁者左,不欲者右)
南安王拓跋桢带头表态:您要是不南征,迁都就是我们的众望所归!(南安王桢进曰:成大功者不谋于众。今陛下苟辍南伐之谋,迁都洛邑,此臣等之愿,苍生之幸也)
百官彻底知道被算计了,但首先人家这戏唱全了,明显南下就是个局,况且这一个月的雨确实快把人走死了,没人再敢废话,迁都决议就此正式通过。(时旧人虽不愿内徙,而惮于南伐,无敢言者;遂定迁都之计)
李冲随后对孝文帝道:大会决议已通过,目的达到了,迁都是好事但不能愣迁,眼下宗庙宫室这一大堆基建配套都得重建,咱不能天天搁马上待着,先回平城处理后事,等都建好之后咱再回来。
孝文帝道:我正要全国巡查一趟呢,正好先去邺城,明年开春再回来,反正我不回去。

十月初一,孝文帝前往金墉城召穆亮与李冲和将作大匠董尔营建洛阳。
随后孝文帝命任城王拓跋澄回平城向留守官员们宣布迁都决议,特别交代:此时的“革卦”真的“革”了,你要帮我办好平城的事!
与此同时又安排心腹镇南将军于烈回平城并全权掌握留守大权。(使还镇平城,曰:留台庶政,一以相委)
据说拓跋澄回平城宣布迁都这事后平城的同志们都懵了,但在拓跋澄谈古论今的耐心政策解释下同志们又全部醒悟了。(任城王澄至平城,众始闻迁都,莫不惊骇。澄援引古今,徐以晓之,众乃开伏)
孝文帝知道,虽然如此,自己还是得回去把“文明老窝”亲自压一遍。
拓跋澄就是个第一波吸引火力的,作为最高领导如果自己第一波上了后面就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494年三月,孝文帝回到平城让留守大臣们表态。
(使群臣更论迁都利害,各言其志)
燕州刺史穆罴说:四方未安定,不适合迁都,军中没有马,将来仗咋打?(燕州刺史穆罴曰:今四方未定,未宜迁都。且征伐无马,将何以克?)
孝文帝道:咱们有不是每匹马都叫特仑苏的北纬三十度优良马源带,这不叫事!平城地处恒山之北,不在过去的九州之内,不是理想帝王都。(帝曰:厩牧在代,何患无马!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也)
尚书于果道:我并不认为平城这地方就比洛阳好,只是自道武皇帝以来就是咱都城,迁都会产生大量不满啊!
老资历的拓跋丕也跟着道:这事太大,最好占卜听天意。
孝文帝道:周公和召公是都是圣贤,所以才能占卜问吉凶,现在没有这种圣贤了,占卜不好使。(帝曰:昔周、召圣贤,乃能卜宅。今无其人,卜之何益!)
上来就定了调,我没有周公召公帮我治理天下,你们都是垃圾。
人家装都不装了。
天下的王者当以四海为家,哪能杵那不动的!我的祖先世代都在北方荒凉之地,到平文皇帝之时方才建都于东木根山,后来昭成皇帝又东迁至盛乐,道武皇帝之时又迁都于平城,我现在幸运拿到了定鼎天下的时运,为啥就不能迁呢!(王者以四海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远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东木根山。昭成皇帝更营盛乐,道武皇帝迁于平城。朕幸属胜残之运,而独不得迁乎!)
三月二十八,孝文帝临朝亲自主持部署了迁都洛阳和留守平城各项安排。

这一年是北魏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考评周期,孝文帝冻结了所有的官员人事,所有的升迁都要我亲自过问,等秋天再说。(魏录尚书事广陵王羽奏:令文:每岁终,州镇列属官治状,及再考,则行黜陟。去十五年京官尽经考为三等,今已三载。臣辄准外考,以定京官治行。”魏主曰:考绩事重,应关朕听,不可轻发;且俟至秋)
孝文帝又一次霸王硬上弓了,通过前途威胁整个官僚体制。
四月初六,孝文帝再次粗暴放大招,罢去了持续了近一个世纪的西郊祭天仪式!(夏,四月,庚辰,魏罢西郊祭天)
这个西郊祭天,是拓跋部的“君权神授”,对整个代人集团来讲意义尤为重大。
当年拓跋珪复国的时候,最关键的祭天仪式就在牛川的西郊。(太祖登国元年,即代王位于牛川,西向设祭,告天成礼;登国元年春正月戊申,帝即代王位,郊天,建元,大会于牛川)
汉人的 祭天都在南郊,但拓跋氏在西郊。
拓跋氏的老领导死了以后,下一届新领导必须于三个月内在西方迎神证明自己的“君权神授”。(东阳王丕曰:臣与尉元,历事五帝,虽衰老无识,敢奏所闻。自圣世以来,大讳之后三月,必须迎神于西,攘恶于北,具行吉礼。自皇始以来,未之或易)
拓跋氏数百年来的权力信仰都是源于这“
迎神于西
”。

公元398年四月,拓跋珪于定都平城后老规矩于西郊祭天。(天兴元年,定都平城,即皇帝位,立坛兆告祭天地···祀天之礼用周典,以夏四月亲祀于西郊,徽帜有加焉)
公元405年四月,拓跋珪再次于平城西郊祭天。
(天赐二年夏四月,复祀天于西郊)

此后每年都要祭祀一次,成为常制。(天赐二年,再次改定西郊祭天礼仪,此后遂成定制)
流程是在一个方坛中放七个木制神主,东边有两个没等级的台阶,方坛一圈是围墙,东门青,南门红,西门金,北门黑,祭品为白牛犊,黄马驹,白羊各一只。
(为方坛一,置木主七于上。东为二陛,无等;周垣四门,门各依其方色为名。牲用白犊、黄驹、白羊各一)
祭祀当天,皇帝带着百官和诸部大人全部来到西郊。(祭之日,帝御大驾,百官及宾国诸部大人毕从至郊所)
皇帝带着百官和诸部大人站一个方向;皇后率六宫从黑门入站一个方向,女巫站一个方向;帝族十姓中选七人捧着酒站一个方向。(帝立青门内近南坛西,内朝臣皆位于帝北,外朝臣及大人咸位于青门之外。后率六宫从黑门入,列于青门内近北,并西面。廪牺令掌牲,陈于坛前。女巫执鼓,立于陛之东,西面。选帝之十族子弟七人执酒,在巫南,西面北上)
吉时到后女巫做法,然后皇帝先磕,皇后再磕,随后同志们磕,磕完后杀牲口,再由那七个帝族十姓面向西方将酒撒向天空,再照这个节奏循环六回合,大典算是礼毕。(女巫升坛,摇鼓。帝拜,若肃拜,百官内外尽拜。祀讫,复拜。拜讫,乃杀牲。执酒七人西向,以酒洒天神主,复拜,如此者七)
这套祭祀中除了巫师之外,有三个重要角色·:
1、皇帝。
2、皇后。
3、帝族十姓中选出的七个执酒代表。
(太和以前,国之丧葬祠礼,非十族不得与也;选帝之十族子弟七人执酒)
帝族十姓,是代人集团中最核心的群体。
皇后,是孝文帝最可怕的梦魇。

这西郊迎神的信仰体系除了给皇权赋能之外,还在给孝文帝最不喜欢的两个群体赋能。
孝文帝借着迁都的东风,废除了自己组织“君权西神授”的百年习俗,
砍掉了上述两个群体的“精神能量”来源。
确实稳准狠,但这仅仅是废掉了一个简单的祭祀吗?
今天让大家不过年三十了,过年不让你吃饺子了,大家会怎样感觉呢?
这个西郊祭天的仪式整个代人集团都要参与,这是维系整个代人集团感情和皇权认同感的纽带。
你在取缔了对“后权”和“代权”赋能的同时,你和自己的力量源泉也从此产生了剥离。
孝文帝打出了一记超级七伤拳。

至此,孝文帝开启迅速轰塌民族信仰的序幕。

十月初三,以太尉东阳王拓跋丕为太傅、录尚书事,留守平城。
十月初七,孝文帝亲告太庙后命高阳王拓跋雍和于烈奉命迁神主于洛阳。
没多久大江之南传来消息,从小没了爹,被萧道成视若己出的侄子萧鸾搞了些传统剧目。
494年七月二十,萧鸾政变干掉了南齐的第三代皇帝萧昭业,立了其弟萧昭文。
仨月后,494年十月初十,萧鸾又废了萧昭文,半个月后自己做了皇帝。
此时距离南齐开国不过16年。
萧齐继承的是刘宋的基因,具体过程不讲了,刘家已经将所有家族互杀的故事全部打样了,没有刘家互杀的精彩。
继萧道成按户口本屠杀刘家人后,他从小养大的侄子也按着户口本相继杀了他和他儿子萧赜的几乎所有子孙。
历史不重复,但从没有这么相似过。
孝文帝听说这事后很激动,决定大举南伐。(魏主以上废海陵王自立,谋大举入寇)
恰巧萧齐的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请降于魏,十二月初一,孝文帝派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统四将向襄阳进发;刘宋皇族的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兵发义阳;徐州刺史拓跋衍兵发钟离;平南将军刘藻兵发南郑。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孝文帝铺开了全面战争。
出征前,孝文帝又干了件破天荒的事。
十二月初二,孝文帝不顾民族影响,下令全体同志们禁止再穿胡服。(魏主欲变易旧风,壬寅,诏禁士民胡服。国人多不悦)
继七个月前罢黜了百年的部落最高祭祀后,孝文帝连祖祖辈辈的服饰都废了。
你让本民族的同胞们会怎么看你?
我们就那么落后吗?我们这百年来一直都当爷当的好好的,咋现在啥你都看不上眼了!

孝文帝对全体汉族人民释放友好信号不假,但越来越快的一系列民族政策出台开始让所有非汉人群体充满彷徨与愤懑。
十二月二十九,孝文帝诏令寿阳、钟离、马头三地军队把所有掠夺的人口放掉。(己巳,诏寿陽、钟离、马头之师所掠男女皆放还南)
495年正月初三,孝文帝再发诏令:不得侵略淮北之民,犯者死刑。(正月癸酉,魏诏: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论)
孝文帝此时已经变成了唯我独尊的高速火车,想干啥就干啥,说打仗就打仗,而且人家几百年了仗都那么打,你现在不让抢了,拿我们就这么不当回事吗?

这孩子一耳光又扇向了当兵的人。
495年正月二十九,眼看几路大军全都没动静一座重要城池都拿不下来,孝文帝开始亲率主力渡淮。
二月初,军至寿阳。
二月初五,孝文帝登八公山赋诗。
路遇大雨,孝文帝命去掉自己的伞盖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还经常去亲自慰问伤兵。(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赋诗。道遇甚雨,命去盖;见军士病者,亲抚慰之)
二月初九,孝文帝弃寿阳沿淮河东下,二月十七,军至钟离。
此时魏军已经在钟离大量失血了。(魏久攻钟离不克,士卒多死)
二月二十三,越来越现眼的孝文帝下令班师。
孝文帝此战的最初思路其实是奔着占便宜去的。
他认为南齐刚刚乱臣贼子篡位,内外离心,而且按照南朝以往的战斗力来看,这就是去割韭菜。
所以他兵发四路希望各地开花,万一哪路把南齐打崩了呢?

所以他在根本不充分的准备下以及马上春天就要来到的错误时间匆忙投入了战事,还高调作秀“全民汉服”。
但孝文帝现在已经属于书看多了以后天天光顾着自己颅内高潮了,这仗要靠谁去打?
你大脸猛贴汉人屁股,连胡服都不让我们穿了,还为了维护你的讨好形象严禁一切抢劫行为。
没有利益,只有规矩。

我们在你眼中就那么活该死吗?

谁还真给你玩命呢?

三月十五,孝文帝回军路过小沛遣使祭了刘邦。(癸丑,幸小沛,遣使以太牢祭汉高祖庙)
路过瑕丘,又遣使祭了泰山。(行幸瑕丘,遣使以太牢祠岱岳)
三月二十二,孝文帝到鲁城,亲自去孔庙祭祀。(庚申,如鲁城,亲祠孔子)
三月二十三,封孔子后代四人、颜渊后代两人官职,并选孔子嫡系继承人为崇圣侯负责祭孔,又命令兖州政府修缮孔子之墓,重建碑铭。
刘邦和泰山就是给孔子抬点的。
那俩都是遣使去祭祀,孔子这是领导亲自去祭祀,完事还给孔门后代封了侯。
还是政治表态,汉文化实在是太好了,我是太向往了。
汉人们你们都听见了吗?我这大脸蛋子实在是没法再表态了!

回到洛阳不久后,孝文帝又整出了新活儿,召见群臣上来就问:同志们啊,你们是希望我追上商周呢?还是希望我连汉晋都比不上呢?(魏主欲变北俗,引见群臣,谓曰:卿等欲朕远追商、周,为欲不及汉、晋邪?)
弟弟拓跋禧率先表态:希望您史上最佳。(咸陽王禧对曰:群臣愿陛下度越前王耳)
又问:那是应该然则当变风易俗呢,还是因循守旧呢?(帝曰:然则当变风易俗,当因循守故邪?)
对:常改常新。(对曰:愿圣政日新)
又问:是光你自己改呢?还是希望子孙也改呢?(帝曰:为止于一身,为欲传之子孙邪)
对:咱彻底忘了过去的路!(对曰:愿传之百世)
孝文帝总结:那我可改革了,你们可得听话。(帝曰:然则必当改作,卿等不得违也)
拓跋禧表态:我看谁敢不同意!(对曰:上令下从,其谁敢违!)
孝文帝道:名不正,言不顺,则礼乐不可兴!朕现在要禁止胡语,全部改用汉语。咱不乱搞一刀切哈,三十以下的人,能给时间慢慢来,三十以下的,凡在朝中任职者,必须说汉语,谁要是故意不改就降黜官职,都小心着点!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帝曰:夫名不正,言不顺,则礼乐不可兴。今欲断诸北语,一从正音。其年三十已上,习性已久,容不可猝革。三十已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当加降黜。各宜深戒!王公卿士以为然不?)
拓跋禧回答:特别对。
孝文帝随后又拿最宠信的汉人大咖李冲来了段双簧道:朕曾和李冲谈过这事,李冲说天下万方,语言太多了,应该您这当皇帝的说的话才叫普通话。李冲这话就该死!我明明是个大侉子!
(帝曰:朕尝与李冲论此,冲曰:四方之语,竟知谁是;帝者言之,即为正矣。冲之此言,其罪当死!)

李冲赶紧免冠谢罪。
孝文帝随后又责骂留守洛阳的官员:我看见妇女们还穿着胡服,我出征前是咋说的?你们拿我的话当啥呢?(又责留守之官曰:“昨望见妇女犹服夹领小袖,卿等何为不遵前诏)
底下又磕头一片。
孝文帝继续道:我要是说的不对,你们应该怼我呀,咋我说的都正确,退朝就变脸了呢?(帝曰:“朕言非是,卿等当庭争。如何入则顺旨,退则不从乎)
你能想象眼前的这个逼王三年前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吗?

也确实,能曲才能伸。

六月初二,孝文帝正式下诏:在朝中不得讲鲜卑语,违者免官。(六月,已亥,下诏:不得为北俗之语于朝廷,违者免所居官)
连祖宗的话都不让你说了!

咱们看着可能觉得没有啥,但说句客观点的话,实在太欺负人了。
本来胡汉之间的矛盾在百年来已经趋近于缓和,但这位本族最高领导人带头做了胡奸。
这已经不是阉割本族文化了,这是彻底否定过去,彻底毁灭本民族的根!
就这么着急吗!你控制权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禁胡服禁胡语这事有必要那么着急干吗!

很快北魏有关部门又上会了一个议案:广川王妃葬于平城,但现在广川王死洛阳了,是去平城合葬,还是给王妃迁坟?(魏有司奏:广川王妃葬于代都,未审以新尊从旧卑,以旧卑就新尊?)
孝文帝给出了最新判例:其他州的我不管,代人集团南来的都得葬邙山,唯一例外的是丈夫死平城的,妻子可以回去葬。
(魏主曰:代人迁洛者,宜悉葬邙山。其先有夫死于代者,听妻还葬;夫死于洛者,不得还代就妻。其余州之人,自听从便)


南迁的代人集团从此户籍变成了河南洛阳。(丙辰,诏:迁洛之民死,葬河南,不得还北。于是代人迁洛者悉为河南洛陽人)
七月二十一,北魏改用《汉志》中的长尺和大斗统一度量衡。(戊午,魏改用长尺、大斗,其法依《汉志》为之)
八月初九,孝文帝再抓军权,选拔武勇之士十五万人编入禁军。(八月,乙巳,魏选武勇之士十五万人为羽林、虎贲以充宿卫)
九月初四,北魏六宫和所有中央政府全部迁于洛阳。
(九月,庚午,魏六宫、文武悉迁于洛陽)


十月二十七,孝文帝下令全国吏治三年大考核开始,我是考核组组长。(戌,诏诸州牧精品属官,考其得失,为三等之科以闻,将亲览而升降焉)
十二月,孝文帝见群臣于光极堂,宣下品令,按照家世、官爵等标准,将代人集团定为姓和族这两个等级,姓为高,族次之。

正式的官方诏书是这么说的:代人集团这百年来并没有在内部分清高低,有些功勋大贤的亲族却依旧担任着地位卑下的官职,其中之穆、陆、贺、刘、楼、嵇、尉八姓从太祖皇帝以来就功勋卓著,位尽王公,无人不知,通知司州和吏部,不要让这八姓的亲族再担任卑微官职,而应当同汉人四姓一样对待。(太和十九年,诏曰:代人请胄,先无姓族,虽功贤之胤,混然未分。故官达者位极公卿,其功衰之亲,仍居猥任。比欲制定姓族,事多未就,且宜甄擢,随时渐铨。其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皆太祖已降,勋著当世,位尽王公,灼然可知者,且下司州、吏部,勿充猥官,一同四姓)
这短短的一段话,爆出了两件事:
1、过去代人集团的官僚晋升机制是比较健康的,哪怕“位极公卿”的豪门,也有
“其功衰之亲,仍居猥任”。

还是要按照能力来的,你家里牛祖上牛,但该哪块料就去该待的地方。

这回倒好,孝文帝把垃圾给保护起来了。
2、在弄这鲜卑“八姓”之前,汉人已经出台了“四姓”。

先埋个伏笔,把这诏书说完。

除上述八姓之外,其他还应该列入士族之列者,不久会就由朝廷下令加以确认。那些过去为部落大人,从太祖皇始年间(396年)以来三代官职在给事以上,以及州刺史、镇大将,爵位上至王公的确定为“姓”。(自此以外,应班士流者,寻续别敕。原出朔土,旧为部落大人,而自皇始已来,有三世官在给事已上,及州刺史、镇大将,及品登王公者为姓)
如果不是部落大人,自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在尚书以上以及爵位上至王公中间没掉下过品级的也确定为“姓”。(若本非大人,而皇始已来,职官三世尚书已上,及品登王公而中间不降官绪,亦为姓)
除此之外的中层群体,都是“族”。
“姓”高,“族”低。

孝文帝的这次改革,初衷是想把代人贵族和汉人士族这两个种族的贵族整合到一个体系里,但他却疯狂的开了历史的倒车。
整个魏晋南朝的历史已经相当深刻的讲述了一句话:
皇权的力量跟阶层的固化程度成反比。

更可怕的是,从此上层门阀带来的垄断一步步堵死了下层武人的仕途。
496年正月,孝文帝连姓都改了。
孝文帝表示:大魏的祖先是土德黄帝的后代,土为黄色,万物之元,我们拓跋从此姓“元”啦!
过去的帝族十姓乃至所有的鲜卑姓从此全都得改!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余所改姓氏,不可胜数。
孝文帝看问题还是很准的,姓是编户齐民后,民族融合难度的最后一关。
特殊的姓氏会提醒后代们自己的不同。
都姓刘了,都成编户了,有几代就说不清了。
但是!
自494年四月罢西郊祭天到496年正月连姓都不要了,仅仅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孝文帝不仅打了一场没有准备的仗,还对数百年形成的鲜卑习俗与文化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孝文帝以一己之力引爆了自己的民族根基与力量之源。
百年的西郊祭祀说不祭就不祭了!
代人集团百年来的爵位和等级制度让你随意颠倒涂抹!
汉人百年来都是边角料现在突然间被拉到了和之前利益集团一个等级!
你尊孔、易服、弃母语甚至连祖宗留下的姓都不要了!
上面的每一项,都是没个十年八年阵痛都缓和不完的。
这世上的事不是打游戏那么简单,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都是接受能力并不强的普通人。

胡汉矛盾在极短的时间里被迅速点燃了,阶层固化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
元宏啊元宏!是谁给你灌了这迷魂汤!
亲们,觉得不错帮点
“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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