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冲突,真真切切让中国人见识了现代战争中信息舆论战的巨大威力。在社交媒体异常活跃的时代,各种消息满天飞,让人应接不暇,头晕目眩。

首先,最让人眼花缭乱的就是战场战况的推进。

战争打响的第一天俄军占领敖德萨,摧毁乌海军基地、第二天打到基辅城下,第三天泽连斯基逃离基辅,第四天车臣武装力量大兵压境,直抵基辅,要杀个片甲不留,一瞬间似乎乌克兰已经全面溃败,国将不国……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们发现俄军并没有神兵天降,乌军也没有一触即溃,双方互有攻防,各有死伤。
说实话,对于远离战场的中国网友来说,要想准确辨别俄乌前方的消息,是极其困难的。中国人一向愿意相信政府公布的官方消息,但战争期间,交战双方都会出于各自的利益需要故意释放烟雾弹,意在制造舆论,从心理上击溃对方。这一点,自古皆然,刘邦早在2000多年前,就会让士兵在敌军的阵地外高唱楚国的歌曲,触动楚国军人的思乡之情,让项羽陷入四面楚歌,瓦解他的斗志。我前几年在伊拉克库尔德地区采访时,库区武装在打击ISIS时,会在阵地上放两个大音箱,大声播放歌曲,提振己方的士气。此次战争,俄罗斯与乌克兰双方都发布了很多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除了两国官方消息,移动互联网时代,普通人也会发布海量的消息。这些消息大多未经核实,有的为博眼球还会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这些所谓的第一手消息传到中国,网友更是难以分辨。我在阿富汗工作时,核实爆炸伤亡数字是最头痛的事,不同部门说法不一,同一起爆炸事件,内政部一个数据,公共卫生部还有一个数据,有时喀布尔警察局也会公布数据,信息是极为混乱的,作为记者,有一定的资源,要不停地跟内政部、卫生部等部门沟通,反复核实,有时也会遇到对方电话打不通、无人接听等技术性问题。作为普通网友,不具备这样的资源,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一条条核实信息,所以,当各种信息一齐向你涌来之时,就会有头晕目眩之感。

其次,中文社交平台成了各国舆论争夺战的重要平台。

随着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日益重要,外国越来越重视中国的立场与作用。这次俄乌冲突,除了战况,各方说理的平台燃烧到了微博上,俄罗斯、乌克兰驻华大使馆直接在微博发声,立场自然是向着自己,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美国、欧洲各国使馆也纷纷在中文平台吆喝,这些信息目的性和针对性极强,就是要说服、拉拢中国网民,争取大家的支持。习惯了四平八稳官方发布的我们,面对这些倾向性极强的公关稿确实有些懵圈,于是大家纷纷站队,有的力挺俄罗斯,有的支持乌克兰,有的谴责美利坚,而且两派网友立场都极其坚定,吵得不可开交。有人戏谑说,原来好友反目成仇三大话题:中医、粉红、转基因,现在则成了疫情、铁链、乌克兰。
除了大使馆,会中文的乌克兰网友也纷纷加入舆论争夺战。某音、小破站上面,生活在中国、乌克兰等地的乌克兰网友用流利的中文控诉俄罗斯,我没想到中乌通婚人员竟然有这么多,也没想到这些乌克兰人中文说得都这么好。他们拉近了两国民众之间的心理距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客观上,他们的视频和文字在舆论战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最后,中国网友言论反馈到外方,影响巨大

战争开始后,某些中国网友习惯了大大咧咧,说什么收留乌克兰美女之类的言论,被别有用心的人翻译,发布到乌克兰的社交媒体上,引起了乌克兰人的不满,对于中乌两国关系和在乌华侨人身安全造成负面影响。这件事影响之大确实让很多中国人感到震惊,大家平时可能觉得这种调侃无伤大雅,但在战时,乌克兰人情绪激动是可以想见的,这种时候,他才不会有时间和耐心分辨有多大比例的中国人在网上发表了这类言辞,舆论永远只偏爱最过激的言论,而不是沉默的大多数。这种恶俗的言论传到战时的乌克兰,确实会让其以偏概全,觉得中国人都是缺乏同理心,在人家抵御外侮之际还觊觎人家的年轻女人。


如果说此前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那场战争让中国人见识了无人机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那么此次俄乌冲突则让中国人见识到了信息战、舆论战的威力。
舆论战对于政府也提出了新要求,我在中印边境冲突时就说:千万不要按照现在国内那种发布新闻的方式应对舆论战。战时,舆论传播讲究的是快、快、快,越快要主动,主动释放一些烟雾弹也是必要之举,而如果还按照传统意义上那种,靠一纸姗姗来迟的声明去以理服人,等你吭哧吭哧调查完的时候,仗可能都已经打完了……
对于我们个人而言,在面对信息洪流时,要仔细加以甄别,别被“带节奏”,我个人的一个经验,不一定对,想和大家分享:关于战况的推进,如果交战双方都确认了某一信息,那基本就可以断定它是真消息;如果只是一方发布,而另一方否认,那么这个信息就要存疑;如果只是社交媒体个人发布或者某些自媒体发布,两国官方都没有确认,那假消息的可能性就极大。不论你是挺俄还是挺乌,一定要建立在事实,而不是虚假的消息基础上。
另一点,就是意识到中文社交媒体已经是舆论战的战场,除了辨别信息的真假,还要区分一些账号发布某些信息的动机,还有,表达自己的观点可以,但一定要明白,你的一言一行已经不仅仅代表你一个人,你代表的是中国人的素质和形象,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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