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019
Abby是我的好友,她是很多人的好友,她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所避讳:她是这座城市里著名的小三。
唐太太是我的好友,她是很多人的好友,她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所避讳:她的丈夫,有一个名声在外的小三。
唐先生是我的好友,他是很多人的好友,但我是他关系最铁的那个,即使外人往往不这么认为。在之前的很多年里,我们肝胆相照,风雨与共,互相帮彼此平了不少事。我知道,这座城里很多人羡慕他:东宫西宫。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还记得他最意气风发那些年,酒桌上,猩红的眼,他说:“哪有什么出轨不出轨的,一个女人一个家,哪个家舒服我就回哪个家呗!”
“那哪个家舒服啊?”我也喝高了,笑出十八颗牙齿,只是玩。
“不一样!不一样!”唐先生摆摆手:“李温婉,适合家庭,粥可温,近黄昏;而Abby不一样,Abby大气,跟我是一类人,可以跟走四方。都舒服,都舒服。”
彼时,他的公司刚刚融完C轮,高端专车出行业务,上千辆豪车在这座城市穿梭,梦想与野心,淋漓尽致。
2022年的春节,我给唐先生发消息:“新年快乐,诸事顺遂。”他没回。我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今年,他在外面躲债。
麓湖3000多万的别墅里,Abby在跟“球友们”打麻将;而唐太太则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在厨房里跟阿姨“说菜”;院子里的保姆照顾着三个孩子,两个女孩是Abby的,男孩是唐太太的。刚坐下,我就被Abby拉着介绍:“这是某某集团的太太,知道你来,我特意约了她,你们兴许可以合作。“
我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是否一切都好。”在圈子里混得久了就知道,真金白银都是假的,会用自己的人脉帮忙的才是真朋友。
当年,唐总帮我不少,受他所托,我总得帮他照顾一下双妻。Abby跟唐太太,在唐总破产后意外地成了朋友。她们不约而同地称呼唐总为:“狗东西。”
“今年我们家门庭冷落,就你还记得。想想前几年,拜年的消息要收上千条。”唐太太说着,神情落寞:“不比往昔了。”
“生活上还好吗?”我问。
“都是Abby在安排,暂时还过得去。”这么说的唐太太,正穿着今年最新的Chanel的高定,她看了看周遭的物件:“狗东西还是给那个姣婆留了不少东西的。”
“是唐总安排妥帖。”我接着话。看见Abby笑盈盈地走来,想必今天手气不错。
“又在说我坏话呢?”Abby坐下一双手搂着我的脖子,面对一双波涛,我身子急急地往后躲,一边躲一边说:“我可不敢招惹你这尊大佛。”
第一次见Abby是在北京,唐先生约我打高尔夫,我天生不擅长这玩意,这么多年还在练习场打混,旁边是同样看起来不太行的Abby,那天太阳很好,照得她的身材分外傲人:“你就是赫兹?如雷贯耳。”
“你是?”我问。
“Abby”她答。
“久仰,久仰。”我们都笑了,笑得不置可否。
后来我们加了微信,Abby很有意思,第一条消息是问我:“唐先生在你们面前,是提起我更多还是她老婆?”我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只记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我什么时候知道唐先生的财务问题的呢?那天,唐先生急匆匆地告知了我几笔藏在Abby账户里的现金,同时,将几套Abby名下房子的房产证交给我,并嘱咐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哑然。
“我没有做错什么。”唐先生说
“只是市场太残忍。”我郑重地回应。这么多年的默契,我们都知道,自此之后,无论任何人问起,在我嘴里,这都会是唯一的答案。
“对了,如果Abby不守规矩,你知道怎么做吗?”唐先生最后问我。
“放心,我已经提前跟法务确认过了。”
自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唐先生。几个月后,听说他身边已经树倒猕孙散。我在暗处,当一个称职的看客,就像我们这些年,在外人眼里永远不远不近。
Abby不是没有闹过,也不是没有过不守规矩的想法。那天,我约她出来,身边带着跟随多年的律师:“也许我们需要聊聊。”
“赫兹,真看不出来,我没想到是你。”她笑,以为胜券在握:“但反正现在那个狗东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我跟她开玩笑:“你都说了是狗东西了,就没想过祸害遗千年?”
她想走,但我建议她听我把话说完:“你要知道,我先找的是你,而不是唐太太。”
我是赫兹,我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的好朋友,他们评价我:赫兹是我们身边为数不多的极其讲规矩的人,但相比讲规矩,他更加护犊子,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他可以为了你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从一个温暖的人瞬间变得冷血、手段残忍、六亲不认,还让人挑不出错处——我理所当然的会有很多好朋友。
我交给Abby一份清单,是今时今日她名下所有的资产,我问她:“你以为这是谁的?”
Abby冷笑,沉默。
“如果你死了,这笔钱会变成你的孩子的,这叫做遗产。”我告诉她:“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买你的命,因为本质上,只要你还活着,这笔钱就是唐先生的脏款,只要唐先生被找到,那些投资人就能把你们两个一起送进去。”
我可能是某种变态,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享受这种平静的血腥感。“而如果你不守规矩,我可以立刻帮你变回身无分文。你猜猜,如果我能帮这个项目的投资人把你手里的钱都撬出来,我能拿到多少的好处?”
“不是你钓到了唐先生,而是唐先生选择了你。”那天下午,我对Abby道出了这个残忍的现实。
太早的进入社会,在很多事情上就会看开很多,从唾弃那些出轨的人,到开始理解这个圈子里的“小三”的必要性。“她们”也许是一种很重要的金融、法律上的工具。
这些人做生意,常常需要融资,融资意味着用人家的钱做自己的生意,可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融资的本质,就是一场赢了花开富贵,输了自罚三杯的游戏。没有人会为了一场游戏的输赢,交付身家性命的。
可资产哪怕放老婆名下,因为夫妻共同债务的问题,也无法全然的规避风险,于是很多人会把资产放在小三名下。
这么做的好处之一就是债权人很难追债追到小三那里去,哪怕找讨债公司也没法做:小三不是配偶,法治社会,不能找小三麻烦。
可这些资产主要是房子,对这些人来说是随时可以要回去的,因为这是男方在婚姻存续期间处置的夫妻共同财产,把房产赠与小三也有违公序良俗。
等于说这钱债权人要不到,可这些人发现小三背叛不听话的时候却可以要。
“对不起。”在律师的一番科普之后,在我看到Abby的表情逐渐破裂的时候,我开始跟她道歉:“非常抱歉,如果你不能遵守你与唐先生的约定的话,我可能必须履行我与唐先生的约定了,请你理解。”
那天,跟Abby又打了一场高尔夫,我很喜欢Abby的潇洒,迅速地接受,拿得起,也放得下。
“你说,那个老东西对我有过感情吗?”她问
“当然,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你?某种意义上,他也保证了你下半生的衣食无忧不是吗?”
“赫兹,你不明白的。”她说。
“我们这种女孩,在这样的城市其实是很难立足的,要么认命地回老家,要么一辈子做一些底层的行政工作,交往的也多是那些赚不到钱还特爱证明自己的屌丝。”她笑:“只要多被骗几回也就认清社会了,与其做屌丝妻,不如做富人妾,混的日子久了也会有一些自己的资源…”
“对于我们这种女孩来说,缺的永远是唐先生那种狗东西,而不是那些臭屌丝。”Abby用力地挥杆,18洞的标准场,我只配给她当球童,Abby的高尔夫水平,实在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唐太太成为朋友?”一杆进洞后,她问我。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希望唐总的妻儿老小能被人好好照顾,不至于沦落街头。”我们笑,笑得不置可否。
“一想到可能一辈子都要跟他们一家人搅在一起,就觉得人生挺没劲的。”她撩起头发,波涛汹涌。“可是我还年轻,比起对付他们一家子,还是一起对付一个男人简单。”
又过了几周,唐先生跟唐太太的房子被法院执行了,而Abby居然把她们一家人都接了过来。
再后来,Abby成立了一个高尔夫俱乐部,她跟唐太太一起,跟这个城市里的太太们,打打球,聊聊天,甚至一起开始修佛,也算经营的有模有样。甚至到了圈子里的有些小姐们提起Abby还有一些艳羡。
“赫兹,你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为什么唐总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啊?”她们看我。
“啊?我跟Abby不熟也!”我说。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一切发生之前,当唐先生还是那个风头无两的唐先生。一天夜里我翻朋友圈,偶然看到Abby的朋友圈。她说:“这不是我得到了谁,而是我成为了谁。”也许Abby早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年那天,我跟Abby在她家花园散步,她问我:“我就不相信了,难道我还真要养那个姓李的一辈子?那个狗东西就没有别的交代?”
我抽着烟,反问她:“那男的把往后10年他儿子上学的钱都放你的账户里了,你说呢?”
“真没有?”Abby看我,还是有些质疑。
“真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赫兹,我想用那个俱乐部融资,今年把规模再扩大些,投资人我也找得七七八八了,但那个姓李的让我先来问问你,你说这里的风控应该怎么做?”说完我们都笑了,笑得不置可否。
我跟唐先生最后一次见面,他说:“不到万不得已…这些Abby手上的东西不要让我太太知道,我怕她太过偏激。”
但唐太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在她搬到Abby家前一天,向来沉默寡言的她专程来我家聊了一个下午。
开场白是:“赫兹,没有人是傻的,只是屁股决定脑袋,我才是真正跟那个狗东西一条船上的人,我帮他守着这些东西,可以!但他情人手上到底有多少东西,我至少要知道一个大概。”
真实的故事,往往比小说精彩百倍…
撰文:赫兹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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