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杰    图 / 张进
前几天,有一个病友家属问我,去看心理医生要做什么心理准备(这读起来像个段子,但只有病人才知道,这是真实的),我重新翻起自己的笔记本,才发现:今天是我抑郁确诊三周年的纪念日。

我想,也许很少人会像我一样,纪念一个看起来不太光彩的日子。当然,三年前我也这么觉得的,这是我的耻辱日。
笔记本里有一张照片,内容是我当时吃的一种药:富马酸喹硫平片,又叫思瑞康。当时,我每天都得吃这玩意儿才能睡着。但是,吃了这玩意儿,又得睡个14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着下次吃药。
不知不觉间,这种日子已经是1000天前。现在的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除了抑郁完全康复,似乎也没有做出太多成绩。同样,也不是每天都很开心。
但我很确信,那段时间的黑暗不会再来了。三年间,我唯一确定自己收获的,就是这份笃定。
一 我得病,是因为想要的总是“在别处”
抑郁至今,我最喜欢的歌手是许巍。他最初的成名歌《在别处》,有段歌词是这样的:
爱情像鲜花,它总不开放;
欲望像野草,疯狂地生长。
在我看来,这首歌真的是抑郁人群的最佳写照:爱情代表真理,人人都说对,但是生活里总是发生着违反真理的事情;欲望代表我们想要的生活,总是疯狂地生长。而我们想要的那个模样,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它永远不在此处,“在别处”。
记得当时确诊的时候,我看了很多相关领域的书,尽管那时候刚开始吃药,脑袋昏沉地也看不进去啥,但是我就记得有这么几种声音:有人说是基因决定,有人说是原生家庭决定的,有人说是性格缺陷决定的......他们说的都挺好,有些也挺安慰人的(原来,问题不在我,而在我爸妈呢!都怪他们),但是,对我来说,我最需要的不是这个,因为归咎外物对我自己毫无意义。
在我的上一篇作品提到,得抑郁的时候,我爸妈的打击不亚于我。我爸小心翼翼地托人买来《渡过》,又偷偷地塞在我门缝里。当时我就很心酸地想:如果非说原生家庭创伤,但他们也有原生家庭呀。难道我们要一代一代怪下去,怪到当初下树的那个古猿吗?所以,我虽然极度痛苦,但是没有怪任何人。
现在回头看来,有些困境是这样的。身处其中时,你会收到很多建议。其中的很大部分可能很正确,但你是听不进去的,你会觉得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要求。那时候我兄弟知道我确诊在家,很萎靡,就跟我说了一句:我觉得运动运动挺好的,被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回头看,运动没问题,兄弟也没问题,甚至我也没问题。只是在当时的困境里,多说几句对我都是无益,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二 康复:我希望把这份“幸运”,带给更多的人
也许大家会很感兴趣,其中用了什么方法,其实并没有什么神秘的,网上一搜都有很多:家庭、朋友的支持和谅解、运动徒步、坚持服药、相信医生、每天晒太阳、遇见朋友们、给自己找一个帮助他人的目标……虽然,一路走来我很感激大家,但我一直不觉得是方法帮助了我,更多的是“运气” ——不知为何,我一路都没有放弃。
还是上面那位兄弟,惹怒我的后几天,给我推荐了一位歌手:许巍。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看似无心无意的举动,却在无数个我走不下去的夜晚,救了我无数次。这个人的故事,歌声,让我慢慢对万念俱灰的未来建立起一种可贵的信任——虽然我没有见过希望的模样,但我衷心相信,它有一天会降临回我头上。
也是因为他,我才在康复之后,走上了心理健康这个领域。我想把我的得病经历,康复经历,以及之后的人生都解释多一些,讲得多一些,让更多病友对这个病升起信心,让更多家属对这个病升起勇气,更重要的是,让更多未病之人,提前看见情绪的存在,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
有朋友问我:你说投身心理健康领域,但你又不是医生,你也不是科班出身,你又不是咨询师,你又不是有钱的投资人,你能投身什么?以前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现在,我起码有了一个答案:投身于好好活着,活成那个曾经的我们不敢想象的模样,不管做什么,于我于他们,都是一种巨大的鼓舞。
作为曾经处于困境中的人,没有谁比我更能理解:你似乎有很多方法,也有很多只手伸向你,但是你依然一个都抓不住,无助地在世间飘荡。这个时候,如果我也能让这些人,哪怕是十个人,一个人,升起一点我曾有过的对未来的信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就是我的终身奋斗意义所在。
我很喜欢许巍,他的歌真的很好听,更因为他的歌背后,是人生很真实的模样:未来不一定美好,也许会越来越不美好。作为普通人,我们会哀叹命运不公,会埋怨众生皆苦,埋怨自己是最苦的那一个,但是,如果有幸能坚持下去,也许就能遇到一些希望。就算没有希望,一切,最后都会过去的。
从天才走向天台,再从天台走回地上,从绝望嘶吼的《在别处》,到充满希望的《无尽光芒》,许巍走了20年,我走了3年。
看,我们这群掉进过泥坑的人,没有被淹死,话依然很多,还能唱歌。所以朋友们,不用担心,太阳会升起来,一切都会过去。
别怕,我就在未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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